試吻薔薇 第80節
說完,她就急匆匆的掛斷了電話。 沒一會兒, 公館的大門就被人打開, 管家見是蘇箐, 笑盈盈的將她迎了進來:“小姐,請進。” “嫂嫂!”蘇箐提著兩個精致的紙袋子走了進來,她走到彌悅的身邊,有些氣喘吁吁,端起桌上彌悅的水杯喝了一口,她才道:“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彌悅問她:“什么忙?” “明天我們學校舉辦運動會,我報名了三千米和回旋鏢,我們學校規定,每一個運動員,都要挑一個志愿者在運動會那天陪著自己,負責遞水和加油之類的。” “還有這個規矩?”彌悅以前也參加過運動會,倒是沒聽說過這個。 “以前是沒有的。”蘇箐解釋:“是后來有學生在我們學校的論壇里提到了這件事情,并且得到了學生的一致支持,學校才有了這么個規矩。” 像她所上的國際高校,都是以學生的想法為主,很多規則都很人性化,束縛很少。 “那你怎么不讓你的好朋友陪你?”彌悅反問。 “很少有人喊朋友的,基本上都喊家人陪自己,我哥哥肯定沒時間,我姨母又上了年紀,所以只能來求嫂嫂你了。”蘇箐拉著她的手撒嬌:“嫂嫂,你就陪我去一趟了,往年我都是一個人。” 明天是周四,彌悅出版社工作也不忙,她沒什么猶豫的就同意了:“行吧,明天幾點?” “早上八點半到學校!” 說完,她把手上的袋子遞了一個給彌悅:“這是明天要穿的志愿者服裝,一定要記得穿上,還有這個校牌,一定要記得戴上,不然進不去學校的。” 蘇箐說完這些,安詳的靠在彌悅的身上,陪她一起看著電視:“今晚我就住在這兒了,我和你睡,剛好我和你說一下運動會的一些事情。” “嗯,好呀。” - 蘇懷谷三天沒回公司,需要他處理的事情很多。 他回到公館,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半了。 管家替他打開門,接過了他遞來的西服,衣角有些微微潮濕。 外面下了暴雨,電閃雷鳴的,閃電如同一條條曲折蔓延的藤蔓攀爬在漆黑無光的天空,劃開一道道口子,時明時暗。 暴雨劈里啪啦的拍在地面上,園丁提前將花園里的花罩了起來,不然按照這個下法,明天一早,這些嬌花肯定得遭殃了。 “少爺,小姐今天來了。” 蘇懷谷走到鞋柜邊換鞋,淡聲問:“她還沒走?” “嗯,沒走,她說今晚和太太睡。” 男人嗯了一聲,他走上樓,路過長久無人居住的客房,聽見里面傳來了歡聲笑語。 “我哥今天要不別回來了,我想和嫂嫂過二人生活。” “你說我哥會吃醋嗎?我和你一起睡?” “不知道,應該不會吧?” “怎么不會?我跟你說我哥這人就是個悶sao,他以前——” 叩叩叩—— 房門被人敲響,沉悶清脆的聲音打斷了蘇箐接下去想說的話。 她趴在床上,茫然的看著門外:“都這么晚了,周叔來敲門做什么?” 下一秒,門外傳來了清冷低磁的聲音:“早點睡覺,養不足精神,小心明天三千米墊底。” ? ??? 怎么可以詛咒她三千米墊底呢? 她哥哥就是個腹黑,大,壞,蛋。 彌悅抱著枕頭憋笑,蘇箐有氣也不敢對著蘇懷谷撒,她沒骨氣的xiele氣,敷衍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隨后,又覺得不甘心,她對著門口陰陽怪氣道:“哥哥,你也早點睡,今晚刮風打雷又下雨,你可別一個人睡覺害怕!” 沒人應她。 彌悅看著蘇箐這么一副,農民翻身把歌唱的樣兒,擦了擦剛剛因為憋笑眼角滲出的眼淚,她問:“小箐,我怎么感覺你這么怕你哥?” “我是怕我哥啊,他那么兇,一點都沒有人情味。” “兇?”彌悅詫異道。 蘇懷谷兇嗎? 從她認識他到現在,他都是那副紳士沉穩又溫和的姿態。 她很難把“兇”這個字,放在他身上。 “是兇啊,你別看他表面上笑呵呵的,其實他背地里很壞的,他肚子里都是壞主意!”蘇箐毫不留情的“詆毀”自家哥哥。 “那我還沒見過這一面呢。”彌悅笑著說。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在車里,問蘇懷谷鎖骨上那道疤的事情,她當時問他了,但他的回答很含糊。 彌悅覺得沒那么簡單,那道疤挺深的,怎么可以是不小心傷到的? 她問蘇箐:“小箐,你知道你哥哥鎖骨上有道疤嗎?” 蘇箐不知道彌悅怎么突然扯到了這個話題,但還是老實巴交的回答:“知道啊,被我母親劃的。” “你母親劃的?”彌悅面露疑惑,這算什么事兒? 她沒接觸過蘇懷谷和蘇箐的母親。 他也挺少提起的,但可以看得出來,這兄妹倆都很在乎自己的母親。 上次的那張相片,蘇懷谷的母親,看起來很溫婉和藹。 不像是會干出那么暴力的事情的人。 總覺得,她對這個家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我哥哥沒和你提過啊。”蘇箐有些意外:“罷了,反正你是我們自己人,雖然有些事情很丟人,但告訴嫂嫂你也沒關系。” 蘇箐接下來說的一些話,彌悅都記在了心里。 像是一卷卷軸,被人翻開了最隱晦的那一角。 “我母親是個很好的人,她很溫柔,不管對我還是對我哥哥,都是很寵愛的,但前提是,我母親沒發病。” 蘇懷谷很少和彌悅提到他的家人。 尤其是他的父親。 彌悅一開始以為,他只是和他父親關系不好,現在向來,不僅關系不好,應該用“勢同水火”來形容更貼切。 蘇箐說:“我母親是江南人,她脾氣生來就很好,很討人喜歡的,她沒嫁人前,是她們那邊很出名的古典舞演員,后來我父親南下從商,就和我母親相遇了。” “我父親是個控制欲很強的人,我母親嫁給我父親之后,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一開始還好,后來,好像是一場宴會上吧,有一位富豪對我母親動手動腳的,自那之后,我父親就再也沒讓我母親出過門。” 她翻了個身,繼續說:“我母親這人向往自由,但我父親不允許任何人窺探她,但你要說我父親不愛她,也不是,他只是愛的過于深,過于病態了,他喜歡收集我母親的一切,剪掉的頭發,我母親用過的化妝品,甚至是她用空的沐浴露瓶子,喝過的水,他都會像寶貝一樣珍藏起來。” “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但嫁給我父親后,外界的人對她評價都很不好,她漂亮,又聰明,所有人都覺得,她是靠齷齪手段上位的,流言讓我母親產生了退縮,她想和我父親離婚,但我父親不同意,她想繼續舞蹈演員的工作,我父親也不允許,我母親就像個金絲雀,被我父親圈養在家里。” “久而久之,我母親失去了自由,她的生活變得枯燥無味,脾氣也越來越差,變得陰晴不定的,有時候特別好,有時候,像個瘋子,加上她經常關注網上的那些言論,她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絕路。” 舒雅最終患上了重度抑郁癥。 但他們的父親,很滿意她當時的樣子,她不再向往外面的生活和自由,不再每天盯著手機看那些刺激性的言論,她變得越來越依賴他,沒了他就活不下去。 這就是他想要的。 但小時候的蘇懷谷卻不是這么想的。 他有正常人的思維,知道舒雅當時的精神狀態很差。 有一次,他背著父親,偷偷帶著舒雅去花園里遛彎,也許是長久沒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她對外面產生了一絲眷戀。 直到她聽到花園里的一只麻雀嘰嘰喳喳的叫,她像是被刺激到,拉住蘇懷谷的手,渾身都緊繃著,語氣生硬:“小谷,帶我回去,帶我回去。” 她的狀態變得異常,當時的蘇懷谷并不知道,舒雅這是因為重度抑郁癥,對外界的一切都產生了排斥。 她會像一只受到刺激的貓,做出癲狂的舉動。 蘇懷谷拉住她的手,輕聲問:“母親,你怎么了?” “帶我回去,帶我回去。”她重復著同一句話,直到那只麻雀飛到了桌子上,飛到了她的面前,她害怕的往后躲,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去驅趕。 麻雀躲閃的時候飛到了蘇懷谷的身上,那把水果刀也就這么落在了他的身上。 “后來,我母親自殺了,但是對外,我們都說,只是因為受不了外界的輿論,但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我父親太過極端的控制。” 蘇箐像是在講一個故事,將這些事情說出來:“我母親生了我沒多久就去世了,這些東西我都不知道,是我姨母說給我聽的。” “你姨母?”彌悅敏銳的察覺到某些因素,她問:“你姨母,和你母親的關系很好嗎?” “這些我不太清楚,畢竟我年紀太小了,沒有親眼見證過,但我問過我哥哥,他說,是的。”蘇箐抱著彌悅的手臂,她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說:“其實我姨母并沒有我想象中那么好,我和哥哥都知道,她背地里轉移蘇家的財產,利用蘇家來結交名流,私底下做生意,這些我們都知道。” “一方面,因為她最終沒做什么本質上對蘇家不利的行為,我哥哥一直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有一方面,也因著我母親吧,我母親只有她這一個meimei,很愛她。” 彌悅聽完這些,仿佛聽了個離奇的童話故事。 有些東西,它表面上看起來很美好,其實刨來開看,里面已經快腐爛了。 就像,她從沒聽說過這些,也沒往這方面去思考。 貿然得知,她只覺得意外,她一直以為,蘇懷谷這樣溫柔的人,應該也是在溫暖的環境下長大的。 實則不然。 “所以你哥哥和你父親的關系很差。”她道。 “很差,他很恨我父親,所以我父親去世那么多年,葬禮他從來不去,也從來沒去看望過,但我覺得,我哥哥最恨的應該是他自己,恨他保護不了我們的母親。”她懨懨欲睡,迷迷糊糊說:“所以,嫂嫂,你不要怪我當時家宴上的舉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彌悅當然不會怪她,聽她說完這些,她只會覺得有些心疼,她抱住蘇箐,安慰說:“我當然不會怪你了。” “我哥哥不告訴你,也有他的理由,他肯定不想讓你知道我家原來那么不堪。” - 蘇箐睡著后,彌悅悄悄掀開了被子。 她穿上拖鞋,盡量放輕腳步,不吵到正陷入夢鄉的蘇箐,她打開房門,又輕手輕腳的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