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撞我 第84節
顧青山看了她一眼,淺淺笑著,十分順從道:“好,聽郡主的。” 雖是笑著,雖是無比順從和遷就,然而臉上的壞意都快要溢出來了。 安陽一時被懟得夠嗆。 他明明十分順從,可安陽為何覺得他的話怪怪的,被他的話堵得慌? 安陽一時張了張嘴,竟無話可說。 狗男人。 她只知道她這輩子再也不要吃牛乳了。 什么口糧。 去他大爺的口糧。 于是,回去的一路,姜明月都一頭霧水,始終覺得這兩口子之間奇奇怪怪的,卻又探不出任何深意來。 一路上,安陽都抱著小羊羔挽著姜明月,將那顧青山拋得遠遠的。 一直待回到無恙居后,剛踏入院門,顧青山忽而幾步攆了上來,偏頭看向安陽道:“怎么了?可是有何處不適?” 顧青山一雙精悍的眼落在了安陽的身上,來回打量著。 安陽一愣,驚嘆于對方的細心敏銳。 也沒什么,只是方才回來的這一路,她覺得身上略有些癢,不知是不是穿得太過厚重,方才出了汗,浸濕了小衣。 還是是不是落下了病根的緣故,總覺得自打這番病好后,身上便一直略有些癢。 畢竟事關隱疾,還沒有同太醫提過。 有時覺得癢,然而再一探及,便又很快不癢了。 只是,方才回來的時候后背有些癢,在戶外,她不好伸手撓,動作不雅,一時輕輕動了動肩膀,沒想到顧青山竟這般敏銳。 安陽這會兒還氣他顧青山的油嘴滑舌和不要臉,暗自決定今日一整日不同他說話了,免得一開口便被他給氣到了。 正老神在在的扔他一個白眼之際,不想這時,明月忽而一臉好奇道:“咦,郡主,你領子上這是什么?” 只見姜明月探頭過來,小心翼翼地朝著安陽肩領上捉了個什么,攤到手心里一看,瞬間便見姜明月目瞪口呆道:“這是虱子,郡主,你長虱子啦?” 姜明月這話一落,只見安陽迅速看向了姜明月手心,一只小小的黑蟲,小到幾乎rou眼可忽略的地步,卻見它屁股鼓鼓的,里頭吸了一肚子里的血。 那是她的血? 她……長虱子啦? “啊啊啊啊啊啊——” 安陽尖叫著,整個人差點兒暈倒了過去。 第83章 話說當安陽尖叫著跳著回到正房時, 整個人都依然還在發著抖。 她長虱子呢? 堂堂安陽郡主身上竟長虱子呢? 虱子是什么? 那可是小乞丐身上才會長的東西,那可是動物畜牲身上才會長的東西,怎么能夠允許長到安陽身上來呢? 安陽這輩子都還沒有見到過虱子! 這是活了整整十八年的安陽身上出現過最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只聽聞過,聽說國公府遺棄在外頭的私生女當年被接回國公府時, 全身上下便爬滿了虱子, 那件事當年在滿京貴女圈子里頭傳得沸沸揚揚, 以至于當年國公府的幾位娘子們在皇家書院念書時都遭了牽連, 所有人都離她們離得遠遠的,生怕被她們給傳染了。 國公府的所有娘子們都因此受盡了嗤笑和奚落。 安陽郡主身上長了虱子, 這事若是被傳了出去, 還不得成為滿京最大的笑柄! 安陽郡主是誰, 她可是傳聞中的瑤池神女下凡啊, 神仙身上怎么能夠長虱子呢! 安陽便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 她身上怎么可能會長虱子的。 莫不是病了這幾個月,沒人給她擦身子的緣故?可是不應該啊, 她身邊的侍女們都知道她愛潔, 她日日都要沐浴凈身,不論刮風下雨, 每三日要梳洗長發, 每七日要泡藥浴, 甭說虱子了, 便是一絲活物都甭想出現在她的身子上。 便是昏睡期間,勢必是要擦拭清洗的。 何況,這并非安陽頭一回犯病昏睡, 當年她染天花時, 渾身長了那么多包, 歷時那么久, 皮都褪了三層都不見長虱子,怎么這會才病了兩個多月,一覺醒來竟長虱子了呢? 還有,怎地屋子里侍奉的侍女們不長,與她同床共枕的顧青山不長,偏就她一人長了呢? 安陽整個人是被這一只虱子給弄得心驚rou跳,花容失色。 還壓根來不及尋出這番緣由,便立馬回屋將全身所有的衣裳脫了下來,細細檢查了一遍,身上倒還好,這若爬到她的頭發上,她這引以為傲的三千青絲可不得悉數毀盡了。 于是,又是沐浴洗漱,又是一根頭發一根頭發的挨個檢查,中間數度伴隨著陣陣崩潰的“啊啊啊啊啊啊”聲,再然后,一上午便命人將整個正房里所有的箱籠、所有的被褥,所有的布匹,包括地上的地毯都命人給掀了起來,輪番拿到外頭洗曬。 于是,整個無恙居頃刻間大亂了起來。 安陽又是給自己熏香,又是給自己用藥浴泡澡,還特特用了專門驅蟲的香囊掛在了腰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自己哪處還在發癢,她疑神疑鬼,總擔心身上哪處一不留神便再鉆出個虱子來。 她這邊忙活得熱火朝天,只差沒將整個無恙居給翻了天了,那頭,顧青山倒是難得有些安靜鎮定,默默的端坐在在一旁看著,時不時的舉起茗碗喝上一口茶,對她的大動干戈難得縱容,沒有任何橫加阻攔,就連將整個正房搬空了,他也沒有半句阻攔。 “怎么樣?還發現旁的虱子了不曾?” 安陽光是泡澡都足足泡了快一個時辰,還洗了頭發,待絞干了頭發后,出來時屋子里竟架起了火盆,滋滋烤著,燒得正旺,上頭還烤了幾個小柑橘,顧青山正舉著鉗子來回翻滾著。 見她出來,穿得單薄,立馬將眉頭一挑,尋了件厚重的斗篷直徑披在了安陽身上,道:“郡主大病初愈,不該洗這么久的。” 說著,拉著她來到了火盆旁烤火。 安陽卻顧及不了那么多,連連將綠云、蕉月二人喚進來發問著。 綠云見郡主到了這會兒還驚魂未定,猶豫一下,支支吾吾道:“在床榻的褥子上還捉了兩只小的,貴妃榻上捉了一只,其他各處均是干凈,再不曾發現什么了。” 綠云如實稟著。 安陽聞言,卻是頭腦一炸,只覺得整個頭發都要豎了起來,只覺得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什么? 床榻上都有? 就連貴妃榻上也有? 所以,她真的全身上下都被虱子給爬過了? 她覺得自己身子臟了。 她還想張嘴再嚎上幾嗓子,她堂堂安陽郡主的一世英名怕不得被這么幾個臭蟲給毀了罷。 不過,嚎了一上午,嗓子都嚎啞了。 最終,安陽一臉沮喪又崩潰的問道:“可知這些虱子是打哪兒來的么?怎么忽然間就出現了?以前沒有的啊?莫不是這處……風水有問題?” 安陽緊追著問著。 若非那床榻是安陽同顧青山二人婚床,用了還不到一年,若非那貴妃榻是老太君特意給他們小兩口新婚布置的,若非這屋子是他們二人的婚房,安陽一準嚇得立馬將那床,那榻包括這整個屋子都給扔了。 顧青山見她如此“歇斯底里”,仿佛非要追究個所以然來。 這茬若不弄清,仿佛都吃不下睡不著了。 想了想,仍端得一派鎮定道:“許是方才郡主去了羊圈,在那畜牲堆里給染上的。” 說著,顧青山淡淡瞥了眼縮在墻角里的新地毯上那只正團成一團,正在打瞌睡的小羊羔,毫不客氣地將罪魁禍首推到了那只懵懵懂懂的小羊羔身上,仿佛意有所指。 頓了頓,顧青山便又繼續道:“為夫早說了,郡主身子才剛好,這些時日仍需在屋子靜養,實不該同明月那瘋丫頭一道外出胡鬧的,不然也不會沾上這些東西了。” 顧青山老神在在的說著。 扯起謊竟信手拈來,端得一派四平八穩。 起先安陽還覺得有理,她也隨著顧青山的目光朝著雪白的小羊羔方向遠遠的看了一眼,然而小羔羊雪雪白白,看上去分明干干凈凈,片刻后很快反應過來,道:“不對啊,小白糕之前都未進屋了,怎會染到床榻上,染到貴妃榻上去的——” 何況,她的身子分明早前便開始有些泛癢了,她今日才去的羊圈,跟去羊圈八竿子打不著啊。 安陽一時擰著眉頭看了顧青山一眼。 許是,見她一直冥思苦想,深知郡主“深究到底”性情的蕉月終于有些坐不住了,一時咬咬牙,忍不住開口道:“郡主——” 不想,她才剛一開口,便見對面的顧青山冷不丁的輕咳了一聲,適時止住了蕉月的話頭。 安陽一臉狐疑,聞聲朝著顧青山臉面看去,只見顧青山復又裝模做樣的繼續咳了兩聲,隨即端得一臉溫和體貼,沖著安陽道:“蟲子哪里都有,不足為奇,許是不小心從哪兒帶回屋的,怕是深究不出來了,只要清理干凈了便可以了,郡主身子初愈,還是莫要為此煩憂的好,放心,為夫不會嫌棄你的!” 顧青山一臉“心寬體胖“的安慰著安陽,頓了頓,又略微勾了勾唇,道:“你若覺得一人難堪,那為夫不日再去捉幾只放到身上,便當作是為夫傳給郡主的,如何?” 顧青山淡淡打趣著,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姿態。 安陽卻定定看著顧青山,只覺得哪處有些奇怪,具體哪出卻又說不上來,。 一時目光直直,直到看著看著,便見那顧青山握拳繼續咳了一聲,竟緩緩避開了安陽的視線,面目仿佛透著股子淡淡的心虛。 安陽雙眼瞬間一瞇,只噌地一下回過了神來,端起了身子,犀利的目光掃向了蕉月道:“蕉月,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蕉月頓時咬緊了唇,看了看安陽,又看了那顧青山一眼。 這一次再也沒有理會那顧青山給她使的眼色了,只瞬間咬了咬牙道:“郡主,定是那日大人領來的那個神婆身上沾的!” 蕉月一鼓作氣地說著,同時還瞥了顧青山一眼,心道,哼,她可是郡主的人。 安陽聞言,瞬間瞇起了眼,道:“且仔細說來。” 蕉月道:“稟郡主,那日大人領來的那婆子滿身的跳蚤和虱子,渾身臟兮兮的,她剛一入院整個院子都能聞到她身上的sao味臭味,聽說那婆子十年才洗一回澡,她一經露面,半個空中黑乎乎的蟲子都圍著她亂飛亂跳,圍了一大圈。” 蕉月便是現如今提及此等畫面,都覺得心驚rou跳,又道:“奴婢知道郡主的脾性,那日見了本想攔,可大人有令,便只得放著那婆子進了郡主的屋子!” 蕉月如實說著。 這件事情她可足足憋了大半個月,如今好不容易能夠敞開了說了。 話一落,又立馬道:“奴婢們知道郡主愛潔,那日待婆子一走,奴婢們便立馬將整個屋子仔仔細細的全部打掃了一遍,卻不想還是有所疏忽,這才讓郡主受苦了。” 蕉月一臉內疚的說著。 蕉月幾乎每說上一句,安陽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便又多冒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