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撞我 第69節
語氣有些惡聲惡氣。 所以,成親這才多久,竟動輒打起了和離的念頭! 心中雖這般想著,然而那雙眼卻直勾勾地盯在那片素齒朱唇上,眼中一片晦暗。 安陽見他壓根不信自己的“求和”的決心便罷了,竟還翻起舊賬來了,似愣了一下。 這都哪兒跟哪兒? 不是“和”或者“離”的這樁子事兒么? 怎么一下子竟扯到……當年這樁婚事上去了? 不過見顧青山一本正經的低壓模樣,安陽壓根來不及細細琢磨,只立馬舉起一只手,飛快道:“哪有,沒有啊,陛下當年下旨讓我嫁給你,我就嫁了啊,我都沒怎么反抗了。” 安陽如實說著,頓了頓,又一臉認真道:“真的,真的沒有反抗,一下都沒有了。” 安陽眼巴巴的說著。 她都從來沒有想過要翻過這本舊賬的,不想,竟被他先一步翻了起來。 當然了,那個時候她得了場天花,小命不保,好不容易救活了,臉上,身上還落下了一身的印記,那個時候安陽快要被自己給丑死了,還以為自己要盡遭毀容了。 外界皆傳她變成麻子臉,慘遭毀容,并非空xue來風。 故而那個時候,太后見她死而復生,巴巴從閻王殿搶回來一條小命,對她百般疼惜,便不管不顧的給她指了這么一門親事。 彼時,快要毀容的安陽哪里還有功夫挑三揀四? 再說,便是挑揀,好似也沒有幾個能夠勝過那顧無憂的? 故而,安陽并未曾反駁,半推半就應下了這樁子突如其來的親事。 盡管,她知道,這里頭不僅僅有著太后的厚愛,還有著陛下的政治考量。 顧青山一雙狹長又犀利的雙眸靜靜的落在了安陽略微狡黠的臉面上,似乎正在辨別她說這番話的真假,見她高高舉著手,一本正經的看著他,表現得一副仿佛他不信,那下一步便要發出惡毒的毒誓來的架勢。 狹長的雙眼在她瀲滟含水的桃花眸上停留了片刻,半晌,似乎信了半分,終于,握著安陽胳膊的手緩緩一松,嘴上卻依然微微繃著,冷笑道:“郡主既是想求和,便該亮出求和的態度和誠意來!” 顧青山瞥了一眼安陽,如是說著。 安陽見顧青山語氣動作似有些松動,心中立馬吁了一口氣。 胳膊得了自由,她只將將撐在他肩頭的手收了回來,輕輕揉起了自己略微的發疼的胳膊。 一抬眼,又見顧青山額上,頸間的青筋一點一點消散,那陰冷泛寒的冷氣也仿佛終于消融了些許,然而依然端坐著身姿,姿態沒有半分松軟的跡象,安陽一時蹙了蹙眉道:“你……你還想要怎樣的態度和誠意啊?” 天吶,她都已如此卑微作小的又是解釋,又是舉手發誓了,只差沒將她供奉在祖宗牌位上日日燒香祭拜了,他還要她貢獻怎樣的態度和誠意? 天知道,伺候太后,都沒眼下伺候這位費盡。 天知道,祭拜祖先,都沒眼下這般恭敬和虔誠。 他到底還要她如何? 總不至于讓她背根藤條,負荊請罪罷。 不就用兩根手指頭撐了下旁人的衣袖嗎? 不就跟人多說了兩句話嗎? 至于這般不依不撓么? 就跟天理難容似的。 安陽一時有些無語。 卻見那顧青山淡著張臉,故作姿態道:“即是誠意,便該是郡主自己由衷的心意。”顧青山神色淡淡說著,頓了頓,只將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道:“郡主自己想。” 安陽聞言,恨不得翻個大大的白眼來。 周旋這么久,眼下,她都已然快要記不得事情究竟因何而起了。 哦,對了,無非就是勾引那蘇公子被他顧青山給抓包了,他非常不爽,然后發了脾氣,她一心想求和,他讓她拿出求和的誠意和態度來是不是? 好啊,要誠意?要態度? 給就給! 這樣想著,安陽一時輕輕抬眸,上下掃了眼眼前的狗男人一眼。 大抵是方才被他那么一拽,安陽整個身子都被拽到了他的身前,方才他一臉冷色,她沒來得及留意,這會兒緩過神來后,這才驚覺半個身子都倚在了他的身上不說,他雙開分開,她整個人站在了他的雙,腿之間,其實,兩人的動作十分親密無間。 許是從來沒有靠得如此近過,至少大白天的還從來沒有如此親密后,兩人的臉湊在一塊兒,不過半個巴掌的距離,隔得如此之近,只將眼前這張臉如此清晰的映入她的眼簾。 狹長又略微上調的鳳眼,斜入鬢間的劍眉,高挺頎長的鼻,還有削薄的唇。 無外乎世人給他授予了玉面公子的這一稱呼。 饒是挑剔萬分的安陽,此刻竟也無法從眼前這張臉上挑出半分瑕疵來。 確系是一張無可挑剔的臉。 其實這件事,在她九歲在他十四歲那年,從他剛剛從北疆回來看到的第一眼時,安陽便早早深入人心了。 那個時候,顧家小少主被陛下召見入宮,安陽隨赫連毓在大殿的白階旁偷偷張望,少年英姿颯爽、神采飛揚的側臉遠遠落入她跟赫連毓的眼中,令人印象深刻。 時間一晃,近乎十年。 十四歲顧無憂的側臉,轉眼轉變成了年近二十四歲顧青山的臉。 近在咫尺。 就連他下巴處,早已被剔得干干凈凈的細微的胡渣印跡,甚至都一并入了安陽的雙眼,清晰可見。 十年后的這張臉,甚至比當年更近乎完美,近乎成熟和剛硬。 像是一座巍峨青山。 安陽一時輕呼出了一口氣。 一時,只輕咬著紅唇,半倚在他精壯寬厚的肩膀上,一時緩緩抬起了手,輕輕捧起了他的下巴,他的臉,然后一點一點,緩緩湊了過去,最終,在他堅硬的側臉主動的落下了個輕輕的唇印。 其實,在安陽的想象中,這原本是個非常霸氣又豪爽的動作,就像是打發要飯的乞丐似的,隨口賞他個……啵! 可是不知為何,想象中的動作真正付諸行動時,竟變成了個慢動作似的,緩了十倍不止。 以至于,霸氣十足的動作,竟生生變成了有些纏綿悱惻的感覺。 “夠……夠有誠意了罷!” 以至于安陽將臉緩緩收回時,竟愣了片刻,那一瞬間,臉驟然一熱,隨即猛地一下反應過來后,只支支吾吾的說著。 下意識地,便要從他懷中掙扎起來。 卻不想,這時,腰間被一只鐵鉗驟然箍住。 掙到半道上的身子,以一種近乎猛烈的力道,驟然噌地一下,重新跌回到了那道堅固的胸膛中。 安陽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后,后腰被人緊緊摟住了。 她下意識地抬手抵住那片堅硬的胸膛。 便見那于人前一貫斯文尊貴的顧青山,此刻竟單臂緊鎖著她的腰身,一動不動盯著她的臉,竟微微瞇起了眼,神色危險又幽暗,聲音沙啞又低沉,薄薄的唇輕輕一啟,竟沖她撂下了干凈利落的兩個字:“不—夠!” 第67章 安陽的臉驟然一紅。 這會兒可是大白天, 什么叫做……不夠! 她都已經……已經如此屈尊主動……親他了。 他究竟還想怎么地! 她情愿不要這兩根手指頭,干脆讓他給剁了得了。 安陽咬著牙,脹著臉,惡狠狠地想著。 然而, 此刻腰身被他這般緊緊鎖著, 壓根動彈不得。 此時, 安陽站在他的身前, 他的雙腿之間,他坐著, 她站著, 卻因他身形頎長, 哪怕坐著, 都還比她要高上稍許, 兩人的臉幾乎處在一條線上,故而她略一抬眼, 視線里, 他那張驟然放大的臉便直接明晃晃的懟到了她的跟前。 只見那顧青山微微瞇著眼,定定的看著她, 那雙微瞇的鷹眼似深井, 里頭像是有著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盯著她時, 里頭是化不開的濃墨,一點一點慢慢向四周暈染開來。 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神色, 安陽驟然便想起了做噩夢那日深夜, 那晚, 他掐著她的腰, 竟將她翻身而上。 她雙臂撐在他的胸膛,下意識地一低頭,泛紅的燭光下,她第一次將他的神色盡收眼簾,只見他雙眼泛紅,眼中情、欲如同滔天巨浪,肆意翻滾。 只覺得眼前這雙漆黑幽暗地雙眸漸漸與那晚泛紅的雙眸重疊在了一起。 如同那晚般,安陽雙目就跟觸電似的,幾乎在觸及到這雙幽幽鳳眸的那一瞬間,她便噌地一下,立馬飛快收回了視線。 臉上驟然染上一抹紅潮,從雙頰一點一點向頸部蔓延。 “不夠!繼續!” 偏生,這時,親眼目睹安陽臉上的紅潮一點一點如潮水般肆意擴散的顧青山,那漆黑瞳仁里的欲望瞬間像只巨大的網,一點一點朝著她交織撲造而來。 攬住她細腰的那只鐵鉗力道驟然再度一緊。 他緊緊摟著她,一字一句繼續啞聲開口說著。 安陽聽到他嗓音都變了,臉上再度一熱,見他如此不依不撓,一時咬了咬唇,半晌,只心一橫,飛快捧起了他的臉,在他稀薄的唇上飛快啄了一口。 然后,就跟觸電了似的,飛快將臉一撇,轉了過來,略有些羞澀,支支吾吾道:“這樣總……總行了罷,你……你快放開我。” 又報赧著,故作姿態的將下巴一抬道:“外頭有人,你……你注意德行。” 她可是安陽郡主呃。 是由太后親自教養長大的,所有宮闈禮教,皆是出自興慶宮,一言一行可是代表著太后的臉面。 她可不愿白日里同他廝混,回頭傳了出去,得了個“白日宣yin”的名頭,這輩子她還活不活了。 她這幾年名聲本就在外,可不愿再添些奇奇怪怪的名頭了。 安陽端起了她的郡主威儀,呵斥他。 卻不料,卻見那顧青山分明將她越攬越緊,只將臉緩緩湊過來,定定緊盯著她,忽而一本正經道:“無妨,她們……不敢靠近。” 頓了頓,只微微換了一口氣,忽又道:“為夫留意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