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撞我 第12節
下一刻,安陽臉唰地一下脹紅,只方寸大亂般飛快將跌落到腰間的衣襟朝著肩上一攏,然后緊緊揪在胸前,脹著臉噌地一下轉過了身去。 顧青山也沒有料到,竟會撞見如此香艷時刻。 他雙目一瞇,眼神瞬間幽暗了些許。 腦海中一時閃過一片玉骨妖嬈,豐盈細膩,還有一抹大紅色的……肚兜。 肚兜裹胸掐腰,將整個飽滿嬌嫩,呼之欲出的婀娜之姿勾勒得一覽無余,兩條大紅色的細帶更是沿著一寸寸白皙聘婷,骨頭香勻的肌膚一路而上,最終攀上那美玉一般的天鵝脖頸,在修長勻稱的脖頸后纏繞般打了個小小的紅結。 顧青山呼吸一時微微頓住。 一時想起了昨夜,以及新婚之夜親手將那兩根細細的肩帶解下,將那片薄薄的面料掀開,緊緊握在手心里的畫面。 手心不由微微一燙。 之前兩回,都是在黑暗中進行,感官和想象豐富,卻少了視覺的沖擊,如今,黑暗中的想象成了具體的畫面,竟一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久久縈繞。 顧青山雙眼一時微微瞇了起來。 目光一時緊緊投在了前方婀娜聘婷的那抹身姿上,久久不見挪去。 話說安陽一時緊緊抱著胸口,人一下愣在了原地,羞憤、氣惱之余,腦袋中竟有片刻的空白。 她活了整整十八年,就從未曾如此失態過。 一輩子的臉,都要這兩日內悉數丟盡了。 簡直比在背后說人壞話被人正主抓包還要來得……慪火! 怕不是報應罷。 昨晚,在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位置,她將人從頭到腳給看了個光,怎么著,今兒個要原封不動的給還給她么? 只是,便是報應,未免也來得太快了罷。 安陽氣憤不已,又惱羞成怒,想學宮中的老油條太監們罵上兩句腌臜話,又因業務生疏,疏于張嘴,最終氣得胡亂將衣袍朝著身上飛快扣上,將衣袍穿穩后,只咬著牙轉過了身來。 在她轉過身來的那一刻,顧青山眼中的濃稠早已化為平靜。 安陽惡狠狠地剜了那顧青山一眼,便要越過他往外走去,不想,這時,顧青山忽而朝著她身前一走,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高大的身影瞬間將她悉數籠罩在了他的勢力范圍內。 “郡主,我們談談。” 顧青山低頭盯著安陽,緩緩說著。 “我跟你沒什么好談的!” 安陽想也未想,如是說道。 話一落,便要繼續越他而過,不想這時,身子一頓,手腕被一道寬厚又結實的鐵鉗一把死死鉗制住了,竟令她頃刻動彈不得。 她柔軟嬌嫩的細腕就那樣準確無誤的落入了他的桎梏中,仿佛永生永世掙脫不開。 作者有話說: 祝大家中秋團圓,節日快樂。 第13章 八仙桌上,各置一隅。 顧青山拿起茶壺,慢條斯理的倒了杯茶,隨即緩緩推至對面安陽跟前,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 安陽卻舉著手,一下一下揉著腕子,繃著小臉,仿佛置氣般,一言未發,神情高冷傲嬌。 許是因方才的“對峙”,臉上的紅霞還久久不曾散去。 像是抹了一層粉黛胭脂,乃這世間最好看的顏色。 顧青山目光在安陽白里透粉的瀲滟絕色中看了一眼,又垂目盯著她矜貴的細腕看了片刻,隨即端起茶緩緩飲了半盞,茶盞落桌,沉吟片刻,顧青山終于先一步開口,直接開門見山道:“我的任書還未曾下達,吏部還需上報,如今留京的時間待定,我準備暫且先搬回顧家,待安置妥當后,再將祖母接回府一家小作團聚,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顧青山看著安陽,目光平靜的開口說著,一副與她商議的語氣,然而在商議之前,早已直接下達了搬家的指令。 呵,還商議個屁。 于是,話剛落,便見對面安陽嗖地一笑,道:“喲,這么說,下堂婦終于可以重返帥府了。” 安陽輕笑一聲,語氣卻滿是嘲諷。 下堂婦? 顧青山看著安陽,眉間微蹙,片刻后,眼神仿佛透著一抹若有所思。 待思索這番嗤笑背后的深意后,顧青山想了想,試探著開口道:“你可是因著當年未能帶你一道上任從而不滿的?” 難怪從安伯侯府一見面開始到現在,就一直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甚至……處處挑剔,對他冷眼相待。 不過,顧青山卻有些不解,修長的手指一時往桌面上敲擊了兩下,神色淡淡,道:“我記得當年詢問過你的意見,是你不愿一同前往的。” 頓了頓,又抿著唇,將眉頭一挑,鋒利的眼神直接緊鎖在了安陽的臉上,道:“我還記得,前年年尾特意給你送過一封信,問你愿不愿意來西南,我記得三月后收到了你的來信,你回的:不愿。” 那是整個三年時間里,這位高高在上的安陽郡主唯一回過他的一封信,一整封信里,只矜貴又高冷的回了兩個字:不愿。 顧青山甚至至今還能清晰的記得當年收到這封信時,他還特意將信的背面給翻了過來,以為遺漏了什么,又反復將信封拉開查看,最終得到了一個非常準確又現實的答案,是的,就是一封只有兩個字的回信。 可謂將言簡意賅、惜字如金,以及盛氣凌人幾個詞的涵義詮釋到了極致。 他自問,至少在這個問題的處理上,他做的或許稍有少許欠缺之處,卻并沒有到達令人心生不滿的地步。 當年,他們之間的這門親事本就辦得倉促,他任上的日子已往后推了倆月,彼時,安陽郡主因得了天花,差點兒小命不保,恰逢大病初愈,豈能長途奔波,再加上西南乃邊陲煙瘴之地,地方貧瘠,氣候反復無常,毒蟲毒蛇眾多,民風和治安都令人擔憂,而安陽又是出了名的嬌貴嬌氣,彼時直接將她一并帶去上任并非明智之舉。 他也是耗費了足足半年時間才慢慢適應那邊的天氣氣候。 他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將整個縣從頭到尾徹底整治了一遭,終于,待初成氣候之時給她送去了邀請信,結果分明是她不愿隨行。 如若在這件事上對他心生不滿,那么,顧青山只能是無可奈何了。 說完,顧青山略微挑眉看著安陽,仿佛再說:怪我咯! 卻見安陽頓時氣笑了。 詢問過她的意見? 詢問過她哪門子的意見? 他行囊分明都已經收拾妥當了,只待天一亮,便要遠行了,不過是在圓房途中隨口提了那么一遭罷了,哪里是有半分誠意的樣子? 至于兩年后的“特意”,更是叫人啼笑皆非了。 他的特意可真夠特意的,安陽收到他特意寄送回來的信,卻也不過是夾雜在家書中,最末尾的位置,隨口提的那么一句罷了。 并且在提及之前,還特特用了長達三十余字大篇幅的描繪了一番西南天氣的惡劣程度,那是想讓她去的意思么,分明是不想! 安陽收到從顧家送過來的家書時,冷笑得差點兒將整封家書一并投擲進火盆里頭,晦氣! 何況那時的安陽,早已沒了嫁人當作他人婦的自覺! 本懶得回信的,到底氣不過,氣得安陽大筆一揮,差點兒將回信扔到送信之人的腦門上去了。 他不提還好,如今冷不丁一提,安陽差點兒又要血氣上涌! 簡直呵呵又呵呵,甚至一個多余的字都懶得再眼,只氣得面無表情的翻了個白眼。 安陽的沉默,顧青山理解成為她無話可說,無言以對! 于是,顧青山定定看了安陽一眼,再道:“至于安伯侯府那名婢女一事,我想你已經弄清楚了其中的原委。” 顧青山淡淡說著,仿佛不值一提,話落,卻見對面安陽的小臉越繃越緊,嘴角上的嘲諷已然昭然若揭了。 顧青山敲擊在桌面上修長的長指嗖地一停,想了想,只擰著眉復又繼續道:“既并非當年上任一事,又并非婢女一事,莫非——” 顧青山深深看了安陽一眼,道:“莫非是因著昨夜一事?” 因昨夜將她弄哭一事? 然而他昨夜已在她的哭求中極度可制了。 這是顧青山思索許久,盤桓出安陽郡主,他的這位高貴又傲嬌的妻子闊別三年后,對他毫不待見到連連翻白眼的最后一條緣由了。 若是最后一個緣由的話—— 顧青山漆黑的鷹眼在對面妻子婀娜的身姿上上下看了一眼,這個或許便有些難辦了。 他一本正經的分析著。 然而最后一個字落定的時候,陡然只見對面安陽臉色噌地一下脹紅了起來,差點兒氣得安陽噌地一下跳起來,直接將眼前這張桌子給掀翻了。 然而一抬眼,似看到對方眼尾似笑非笑的笑意,卻在安陽咬牙再度定睛看去時,那抹淡笑很快如同過眼云煙,噌地一下消失不見了。 以至于,安陽一時還以為自己瞧錯了,一時分辨不清,對方究竟是不是在戲謔她,還是確有其事的在認真跟她“談”。 最終,對上對方早已化作平靜的目光,安陽一時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氣不過似的,只陡然將腰桿一挺,飽滿的烈焰紅唇輕輕一啟,便見一句句理直氣壯又憤憤不平的討伐字眼,打那嬌艷欲滴的小嘴里連綿不斷的往外蹦了出來: “第一,三年前,你何時去上任的暫且不論,那么,請問顧大人,顧大公子,顧大少主,三年后今天的你又是何時回的,回來后又究竟去了何處,呵,你回京數日既不入顧家,又對你拋棄了三年的妻子不聞不問,不管不顧,倒是有那等閑情雅致直接去參加安伯侯府的桃花宴,真真是大好的雅興呀! 還有,連大皇子都知道你回了京,連整個安伯侯府,連半個權爵世家的人,甚至半個京城的人都知你顧無憂顧大探花郎顧大少將軍回了京一事罷,卻只有你妻子也就是本郡主一人被蒙在了鼓里,你有半分考慮過本郡主的感受,有半分尊重過你妻子的心情么,還有,若那日在宴上有人向我問起你的去向,而我不知,你知道會害本郡主顏面掃地么,你知道么,呵,你不知道,因為你壓根就沒有將你的妻子也就是本郡主我放在眼里!” “第二,在明明得知你妻子也就是本郡主那日同在安伯侯府參宴時,你一不派人來稟,二不過來親自與本郡主會面,你倒好,倒是好雅興,堂堂有婦之夫,竟還去參加那等爭奪美人的賽事,好,即便原先你不知情,那么待你知情后,你是不是應當妥善處理,是不是應當第一時間將那枚被你贏回來的美人派人給本郡主送來以便交給本郡主處置繼而維護好本郡主的臉面,你沒有,你不曾,因為你壓根就沒有將你的妻子也就是本郡主我放在眼里!” “第三,那日在馬車上你明明有無數次機會向本郡主解釋事情原委,解釋你驟然回京之事,甚至解釋你回京之后這幾日究竟身處何處,緣何同大皇子一道直接出現在了桃花宴上,可你偏不,可你偏偏沒有,甚至至今都沒有,你為何不,為何沒有,還是因為你壓根就沒有將你的妻子也就是本郡主我放在眼里!你不將本郡主放在眼里便罷了,竟還在下馬車后直接棄本郡主于不顧,竟連本郡主的郡主府都不想踏入了,對既不將本郡主放在眼里,又不尊重妻子,甚至性情冷漠,態度傲慢,絲毫沒有半分情誼的表面夫君,我安陽郡主為何要拿熱臉貼你的冷屁股,緣何要對你殷勤待之!” 像是憋了整整三年的不滿。 安陽氣得一時險些失去了理智般,越說越氣,越說越激動,憤恨,甚至興奮,甚至氣得直接一度噌地一下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差點兒直接用手指向顧青山的鼻子破口大罵了。 最終還是她良好的修養和宮規禮教深深拉了她一把,這才得以沒讓她離奇暴走。 一口憋在心頭憋了足足三年的千年渾濁之氣,在此時此刻盡數,毫無保留的吐了出來。 安陽又氣,又爽。 氣得是將舊事重提時儼然又將那些氣人的事情重新經歷了一遭似的,十足憋屈。 爽的是,安陽郡主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有將指著京城第一公子顧無憂鼻子大罵的時刻。 全部發泄完了,依然還覺得不夠似的,最終,想了想,安陽便又忍不住咬咬牙繼續道:“對了,還有第四,就是眼下搬家,你嘴上說同我商議,你商議了么,在商議之前你早早便命人安排了,這是商議么,這分明是知會,是通知,是命令,哼!” 安陽叭叭叭一通控訴著,因為太過激動,胸脯一起一伏,臉也越發緋紅了。 一直到最后一個字完畢,這才噌地一下重新坐了回去,復又將小腰一挺,下巴一抬,那完美的天鵝頸曲線瞬間繃直了,復又重新回到了原先高高在上,一臉矜貴傲慢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