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撞我 第4節
“安陽——” 安陽笑瞇瞇的立馬跟樂氏說起了話,交談了起來。 不想,話才剛一起,便見那丹旸氣得噌地一下直接從石凳上站了起來,只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看向安陽。 安陽十分無辜的抬眼看著她。 卻見丹旸的小臉不知何時一下子脹紅成了豬肝色,不僅僅是臉上,就連脖子上也脹紅了一片,在安陽抬眼看向她時,只見那丹旸氣得將兩只手攥緊握成了兩只拳頭,只咬牙死死盯著安陽,良久良久,氣得臉紅脖子粗,久久憋住了一句道:“你……你不要臉——” 話一落,丹旸氣得紅著臉惱羞成怒的跑開了。 話說丹旸縣主一走。 安陽和樂氏二人同時松了一口氣來。 安陽受驚似的撫了撫胸口。 樂氏卻忍俊不禁的看向安陽道:“這么多年了,你還是喜歡逗弄縣主。” 安陽又飲了小半碗茶,道:“哪有。” 頓了頓,只無奈笑道:“這宴上若無小禿……咳,若無丹旸縣主,實在無趣,可這丹旸太過嘰嘰喳喳了,又不經逗,哎……” 安陽幽幽嘆了口氣。 氣剛嘆完,這時,對岸忽又傳來了一陣鼎沸之聲,伴隨著陣陣吶喊叫囂,尤為激烈亢奮。 安陽同樂氏同時偏頭看去。 越過小溪,只見對岸群情激憤,好似賽事十分激烈有趣,或者出乎意料,竟引得所有人全部叫囂吶喊了起來。 越過小溪碧水,越過花卉垂柳,似看到了大皇子的身影。 安陽對此類賽事并不感興趣,對對岸那些人愈發不感興趣,正要收回目光,這時,忽見大皇子似抬起手朝著身旁之人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收回到一半的目光再次原路返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只覺得那道腰背挺闊、身長玉立的身影略有些眼熟,在一眾姿態綿軟、酒池rou林的虛浮身影中挺立得如松如柏。 安陽正要探目細看時,卻見一陣微風掠過,簇擁的花卉瞬間彎了頭,正好遮住了對方臉面,隱隱綽綽,令人看不真切。 而這時,方才樂氏派過去對岸打探情況的婢女正好匆匆趕回來了,卻是支支吾吾回話道:“稟少夫人,稟郡主,對岸……對岸方才舉行了蹴鞠比賽,大皇子來了,和……和——” 婢女支支吾吾,間或望向安陽,似不知該如何開口。 樂氏聞言一時瞇了瞇眼,隨著一并看向安陽,頓時蹙了蹙眉,道:“只管如實稟報。” 婢女這才一臉如釋重負道:“大皇子同顧……顧大人一并來的,顧大人贏了比賽,彩頭……彩頭是是一名婢女。” 婢女支支吾吾的,終于說完了。 樂氏聽了神色一愣,立馬看了安陽一眼,又很快看向對岸。 安陽卻有些茫然。 一時還沒有從“顧大人”三個字中反應過來。 只順著樂氏的目光復又偏頭朝著對岸看了一眼。 這時,簇擁的枝頭復又高高抬起了頭,遮在眼前的障礙不見了,越過碧水小溪,只見對岸大皇子身側那道秀骨風姿的身影越發眼熟了起來。 與此同時,像是有所感應般,原本側身而立的那道身影忽而嗖地一下,沒有任何防備的,忽而偏頭筆直朝著她這個方位看了過來。 越過碧水小溪。 越過簇擁花卉。 越過肆意擺動的垂柳。 越過重重障礙,直接準確無誤的投放并緊鎖在了安陽臉上。 一雙幽暗至極的眼。 像是冬日里冷冽的松雪,來不及化去。 兩人目光隔著諸多障礙,遙遙對視到了一起。 與此同時,方才還惱羞而怒的丹旸不知何故,忽而去而復返,只一改方才的氣憤憋悶,變得欣喜欲狂,只一邊跑來一邊得意洋洋,跟只報喜鳥似的,一路幸災樂禍的嚷嚷喊道:“哈哈,安陽,無憂哥哥回來了,你的夫君回來了,你的夫君顧無憂不但回來了,還給你贏了一名美婢帶回來了,哈哈哈哈哈。” 安陽:“……” 所以,小丑竟是她自己? 第5章 “郡主——” 話說這日天空萬里無云,碧空如洗,晴空與湖畔碧水交相輝映,迤邐蕩漾,眼前是碧水落柳,賞心悅目,鼻尖浸染著桃花的芬芳,沁人心脾。 而四周則是一道道或暗戳戳,或明目張膽,或幸災樂禍,或落井下石,或八卦不已的目光探究。 整個世界仿佛都躁動不安。 對岸的溪流邊,那道青袍身影在眾人激動的視線中由遠及近,緩緩朝著溪邊走來,最終停在了對岸。 隔著一條小溪,顧青山在對岸駐足。 他一身青色官袍加身,繡溪敕,青色圓領里露出一抹淺淺白色護領,腰間束著寬腰帶,全身筆挺,再無任何裝飾,只以一己之力將一身區區七品青袍官服襯托得美輪美奐,尊貴風流,卻又蒼勁正直,剛正森嚴,兩袖清廉。 他一手輕撫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置于腰前,一手背在身后,立在對岸,抬眼注視她片刻,隨即開口沖她淡淡喚著。 聲音低沉醇厚,又蒼勁有力,有著文官的儒雅,又不失武官的威嚴。 已不知不覺間,已從三年前那個英姿颯爽,風流意氣的探花郎少將歷練成了一位運籌帷幄,成穩持重的男人。 … 這一畫面,一時叫整個桃花園滿園的人津津樂道不已。 安陽郡主同顧青山這對滿京最受矚目的貌似貌合神離的夫妻,闊別三年在安伯侯府的桃花園里隔著一條小溪順利會師會晤,這一畫面,一時,流傳成十數個版本,在眾人口中爭相相傳、不脛而走了起來。 而也就是在那一刻,看清那張臉時,安陽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哦,原是她半個世紀以前嫁的那位遠去西南邊陲之地上任的七品便宜縣令夫君回京述職來了。 沒有絲毫征兆的! 一回來便朝她臉面上扇了個大巴掌! … 安伯侯府門前。 一前一后,停放著兩輛馬車。 一輛馬車紫篷罩面,上頭鋪翠圈金,綴珠翠玉石,紫為尊,乃皇室專供,清貴且尊貴,尤其前頭兩匹齊頭并進的白色寶馬,銀白色的毛發順滑如絲,馬兒肌rou矯健,血統尊貴,俊美不凡,乃馬中極品。 另一輛馬車青篷罩面,雖不至于寒酸,但看上去風塵仆仆,較之前車,低調簡樸許多,倒是那匹黑色汗血寶馬,同樣矯健不凡。 “郡主。” 后者馬車前,立著一道玄衣年輕男子,看著英姿勃發,強壯建力。 見到安陽郡主過來,立馬恭敬抱劍參拜。 安陽沒有任何猶豫,經由蕉月攙扶,一路直接毫不猶豫地上了那輛漂亮又豪華的馬車。 那是郡主府的座駕。 從頭到尾,連個眼尾也沒有掃過那玄衣男子一眼。 不單單是郡主,包括郡主身后簇擁的三名侍女,兩個婆子,亦是如此。 見此情況,綏進不由摸著鼻子趕忙迎上身后那位正主,道:“少主。” 顧青山淡淡瞥了綏進一眼。 綏進這才留意到少主身后還跟著個姑娘,瘦骨如柴,勝在姿色清秀秀麗,懷中抱著個包袱,看著柔弱可憐。 綏進一愣,看了看少主,又看了看那姑娘,再扭頭看向郡主的座駕。 那里,車簾輕輕晃動,很快趨于平靜。 顧青山見此情形,面色平靜,眉頭卻輕蹙了下,片刻后,緩緩抬步朝著那輛軒麗豪華的馬車的方向走了去。 身后那位姑娘見狀立馬抱緊了包袱亦步亦趨的跟了過去,綏進見此狀況,嘴里“哎”了一聲,反應過來,立馬將人巴巴一攔。 車簾一掀,顧青山屈身上了馬車。 人還沒上去,一股淡淡的暖香便立馬撲鼻而來。 只見馬車內十分寬敞,比現象中更加……奢侈,目光所至之處,只見馬車內兩側是兩排固定的軟座長凳,長凳上鋪著濃綠色并朱紅色錦緞,古樸又奢華,腳下是一片厚厚的羊絨地毯,上綴著織金龍鳳紋,貴不可言,最里側則是一方軟榻,榻上設有一方小幾,小幾上擺了一個玲瓏剔透的八寶紫霞鼎,鼎上煙云裊裊,正在燃著暖香。 榻上鋪著白色軟綿的狐貍毯子,并擺了五六個圖案各異的軟枕,軟枕前方,端坐著一位令人望塵莫及的女子,正是他的妻。 看到他的到來,對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后,迤邐綿軟的身姿朝著身后軟枕上一靠,直接閉目養神了起來。 眼不見為凈。 顧青山直接上了馬車,隔著一方矮幾,直接在安陽另外一側落座。 安陽身旁,侍女蕉月正在恭恭敬敬、默不作聲地調試著安陽身后的軟枕位置,末了,又取了薄毯搭在了安陽身上,再將簾子掀開,外頭綠云從車下遞了束桃花進來。 蕉月將桃花接了過來,抱在懷里,落下簾子,而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將簾子一把掀開,朝外看了一眼。 車簾外,那抱著包袱的女子緊緊貼在了馬車旁。 蕉月復又將簾子落下,看了顧青山一眼,繼續默默將懷中桃花分揀了起來,這時,顧青山忽而開口道:“你暫且下去罷。” 雖不曾挑名道姓,不過蕉月手微微一頓,似有些不滿,不過礙于對方渾身不怒自威的氣勢,到底將頭一低,看了榻上安陽郡主一眼,恭恭敬敬小聲回道:“是。” 蕉月剛下去,這時,車簾外車夫忽而恭恭敬敬的請示道:“郡主,是回——” 然而話才剛一起,便見那原本閉目養神的那雙美目忽而緩緩睜開了,只直截了當道:“郡主府。” 壓根沒有第二個選項。 車夫靜候片刻,不見其他人反對,立馬道:“是!” 如此這般,馬車才終于啟動,直接朝著郡主府緩緩行駛了起來。 身后綏靖見狀,立馬驅車緩緩跟上。 話說安伯侯府門前安靜,待繞過街角,進入主街,街道上熙熙攘攘,各路叫賣聲混合著喧囂人群的噪雜聲,一片熱鬧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