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澈有一瞬間的迷惘。

    垂眸大拇指劃動手機屏幕，爛熟于心的聊天記錄又被他從頭翻到尾。

    陳澈嘴角輕扯，賭運氣似地發送。

    【c：音音，下雨了，我沒傘，你可以來接我嗎？】

    當然沒回應。

    陳澈再接再厲。

    【c：不來接我也沒事，等我饑寒交迫暈倒在小區里面，會有保安把我抬走的。】

    電梯間依舊奢華，角落放著一排沙發供住戶休憩。

    陳澈兩指夾著手機，窩在沙發內，視線低垂。

    音音出現，代表他們天生一對。

    音音若是沒出現，他便等到她出現。

    -

    許是今天再遇陳澈，淺音進屋時有片刻的不可思議，總覺得不真實。

    她隨手拿起皮筋把長發蜷成一個小丸子，動作不怎么利索，這才意識到她還穿著陳澈的外套。

    明明不一樣的氣息，但她才穿這么一會兒，便習慣到忽視這件衣服的存在。

    淺音抓了抓頭發，將這惱人的潛意識拋之腦后。

    外套隨意甩在沙發上，想想又覺得礙眼，掛到進門她不易看到的位置。

    兩指拉開肩帶，吊帶裙滑落在地，淺音撿起來，隨手扔到沙發角落。

    有點累，淺音放好水，進衛生間泡澡。

    泡完澡，吹干頭發，躺到床上時差不多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她躺在床上醞釀睡意，許是今天一天花費的情緒實在太多，淺音罕見失眠，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

    想到兩人六年前最后的對話。

    淺音鬼使神差摸出床頭的鑰匙，起身打開梳妝臺上鎖的那個抽屜。

    項鏈和手機安安靜靜躺在里面。

    多年無人問津，導致上面蒙上一層不薄不厚的灰塵。

    淺音拿起項鏈，放在掌心摩挲了一會兒，直到溫度重新讓項鏈變得溫暖，她才又放了回去。

    至于手機......

    那時候她太難過，這個手機關機后索性再也沒打開。

    她那時是真的想將渝城的一切全都拋到腦后，總覺得看不到也就不會再想。

    在面對陳澈的問題上，她實在做不到干脆利落，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

    手機也不知道能不能開機。

    淺音拿去充電。

    伴隨著自動開機的提示音，淺音有片刻的怔愣。

    她靠在床上，長發垂落肩側，深呼吸一口氣，她鼓起勇氣點開許久未曾點開的微信。

    一時間涌進來當時未讀的許多新消息，有關心，有問候。

    還有一些同學每年給她群發的新年祝福。

    淺音眼眶莫名有點酸。

    是她太膽小，自私地切斷了跟大家的聯系。

    舊消息慢慢往下沉，最新的一條居然是陳澈剛剛發的。

    淺音蹙眉點進去。

    發微信的時間是下午六點。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整整五個多小時，陳澈……應該走了吧？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不用這個微信，應該只是發著玩的？

    語氣也不怎么正經。

    淺音想，肯定是開玩笑的。

    她把手機放到床頭繼續充電。

    裹著被子閉上眼睛重新醞釀睡意。

    外面雨越下越密，噼里啪啦打在窗戶上，攪人清夢。

    淺音翻了個身，揉了揉眼睛爬起來。

    閉上眼睛就是陳澈在淋雨，淺音睡也睡不安穩，總覺得這樣不太好，不如下去確認一下。

    反正就是看一眼的事情。

    電梯門打開，第一視線沒看到陳澈，她搖搖頭，果然是騙她的。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淺音忽然發現邊角沙發內陷落的熟悉身影。

    她關電梯門的手頓了下，邁步走出來。

    這么長時間，他神態有點疲憊，卻不掩恣意，看到她走出來的瞬間，陳澈嘴角抑制不住上揚。

    看吧，他們是天生一對。

    “等到了。”

    太久沒出聲，陳澈聲音有點啞。

    淺音眼睛沒來由有點酸澀，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傻啊？”

    哪有人真的在人家底下等這么久的。

    萬一她今天不打開那個手機陳澈還在這等到明天早上嗎？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陳澈挑了下唇：“等著唄，明天你不是還得上班？”

    淺音瞪他：“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啊？”

    分明就是欺負她容易對他心軟。

    陳澈：“追人就要有追人的態度，何況還是我這種有前科的。”

    坐太久，突然直起身子，眼前一陣眩暈。

    陳澈扶住淺音的肩膀緩了片刻。

    淺音沒掙扎，有點幸災樂禍，“該。”

    誰讓他沒事在她這演苦rou計。

    陳澈低低笑了聲，熱氣拂在淺音耳畔。

    他說：“值。”

    -

    淺音既然選擇下來，也沒有辦法真的狠心讓陳澈離開。

    畢竟已經深夜，就算是qc總裁的司機晚上也得休息。

    陳澈成功把自己作到了真的無人管的境地。

    淺音輕輕嘆了口氣，帶他上去。

    她一個人住，兩百平的大平層視野開闊，落地窗，開放式廚房，小陽臺一目了然。

    室內裝修簡單大氣，色調多以黑白灰為主。

    陳澈淡淡掃了眼，發現自己的西裝掛在進門處的衣架上。

    他伸手扯下領帶，隨手掛到西裝旁。

    拉扯間露出鎖骨處的傷口，淺音有點心虛，埋下頭：“你、你先去洗澡吧，我給你拿浴袍。”

    她家里沒有來過男性，實在沒有陳澈能穿的衣服，想來想去，也就浴袍這種男女皆可的勉強能穿。

    陳澈忍不住挑了下眉：“可我還要換……”

    淺音：“什么？”

    陳澈指指下面，笑得意味不明。

    淺音臉“唰”地紅了，“你你你別換了，明天自己去買新的。”

    陳澈點點頭：“行吧，要不今晚先不穿了？”

    淺音用力把他推進衛生間，甩上門：“隨、便、你！”

    陳澈愉悅的笑聲不加掩飾。

    淺音紅著臉坐在沙發上，余光瞥到沙發角落的那件絲絨吊帶裙。

    一些記憶突然涌進大腦。

    她剛剛換下的內衣還在衛生間！

    淺音剛想進去偷偷拿出來，里面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淺音自我安慰，這么短的時間，陳澈肯定沒有看到。

    雖然這么想，她還是在沙發如坐針氈，十幾分鐘的時間過得度日如年。

    她想直接去睡覺，又想進去確認陳澈到底看沒看到。

    還沒糾結出結果。

    陳澈擦著頭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