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學生餐廳充斥著各類吵雜的聲音。

    包括坐我面前的這位。

    「吳蕓蕓，身為你的弟弟，我覺得很丟人，我們家一群彪悍男兒，怎么就生了你這個心太軟。」

    「行了～凱凱，飯都涼了，吃一口！」

    餵了一湯匙白飯到他嘴里，希望能堵住他的嘴。

    自從他露營回來，連續幾天一見面就唸不停。

    孟子為了躲開他的碎念神功，已經好幾天不跟我們一塊吃飯了。

    「不是我愛說你，我們家那幾個男的有多兇，他們對你是心慈手軟，對我是嚴刑拷打，不好好盯著你，我還不用進家門就被他們壓榨成汁了。」

    再舀一大匙飯塞他嘴里，「知道你辛苦，你先吃飯，要唸人也要有力氣啊！」

    他嘴里塞滿飯，還要開口，「吳家有女初長成，還是你心疼我！」

    「吃飯。」

    終于，耳根子安靜了幾分鐘。

    「蕓蕓，云凱，你們也來吃飯？」

    我和凱凱同時抬頭，對上來人的笑顏。

    趙毅辰一身輕便的白衣黑褲，提著餐盤，停在我們的桌子旁。

    「看不出來嗎？看來你視力不怎么好，該考慮預約眼科了！」

    李云凱將視線放回面前的飯菜，拿著筷子重重的叉了隻雞腿。

    「凱凱，沒禮貌。」

    「小毅，好巧啊！」

    「方便的話，我能一起坐嗎？」

    李云凱把懷里的包包，放到身旁的空位上，「不方便。」

    我拿起放置在旁邊椅子上的包包放在腿上，「你坐吧。」

    「謝謝。」

    「吳蕓蕓～怎么招隻蒼蠅入座，這餐還怎么吃，不吃了，走！」

    凱凱伸手握緊我的手腕將我拉起，另一邊的趙毅辰附上他的手。

    他橫眉豎目瞪著他，更抓緊我的手，「放手！」

    他沉下聲，眉頭緊皺，「你先放手！」

    「憑什么？你是誰啊？」

    「你弄疼她了。強行把她拉起來，她手都紅了，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嗎？」

    聽完他的話，凱凱這才注意到趕忙松開，我的手已紅一圈。

    「蕓蕓，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嗎？我去買藥吧！」

    「我沒事。」

    「李云凱，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我也理解你對我的敵意，過去的我確實是挺混蛋的，但希望可以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求得蕓蕓的原諒，要是蕓蕓不愿原諒我，我會自動消失。」

    「不需要，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你最好現在就消失。」

    凱凱牽過我，擋在我身前，好像對面那位是什么洪水猛獸。

    「這是我和蕓蕓的事，應該不需要徵求你的同意。」

    趙毅辰探頭探腦的，試圖看到被他擋住的我。

    他往左，他也往左，他往右，他接著往右。

    我被眼前這幼稚園式吵架給逗樂，不自覺笑出聲。

    凱凱偏過頭看著我，「笑什么？沒看出來現在很嚴肅嗎？」

    走出他身后，「哪里嚴肅了？你們是小朋友嗎？」

    「蕓蕓，今天晚上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好嗎？」

    因他的出聲，重新對上他的，那純粹似一潭湖水的眸里，參雜進渴望和不安。

    朝他點了頭，身旁這位倒不樂意了。

    「吳蕓蕓，腦子燒壞了？」

    他端起餐盤，「不打擾你們了，蕓蕓，我先走了，再聯絡你！」

    「誒～你給我回來，達成目的就跑，算什么正人君子，誒～」

    「好了～人家都走了，別罵了。」

    凱凱雙手扶著我的臉頰，左轉右轉，最后壓下我的頭看我的發頂。

    「怎么了？」

    「我看你是不是哪里不對勁，你怎么會答應了？」

    「他想道歉，我聽聽看，也算是為我們的青春劃上句點吧！」

    「你們早就劃上了好嗎？憑什么他想道歉就道歉，想求和就求和。」

    「我又沒說一定原諒他......」

    「你什么性子，我還不了解嗎？我未卜就能先知你百分之百原諒他。」

    「也不一定。」

    「沒有百也有九十九，不準去。」

    「你不讓我去，我還是會偷偷去。」

    「你......那你讓我跟去。」

    「不行。」

    「那我要跟哥哥們說。」

    「那我就不告訴你，我們說了什么。」

    「那我就把趙毅辰綁起來。」

    「那我會報警抓你。」

    「你......什么時候這么會頂嘴的？一定是那個刁蠻丫頭帶壞你，下個學期就申請換室友，原因就說室友道德敗壞。」

    「凱凱～」

    他的手握成拳，掰開他的拳，握了握他的手，微涼還有些發顫。

    「知道你擔心，沒事的。」

    「不能不去嗎？」

    我搖頭，他握緊我的手。

    「唉～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別約太晚，也別去人少的地方。」

    「知道了，他又不是什么壞人，別總對他劍拔弩張。」

    「你是金魚腦還是豆腐心？他也許不是壞人，但傷害過你，也絕非什么好人！」

    「好了，我們先坐下，吃飯。」

    「你別岔開話題。」

    對著他嘟嘴，撒嬌，「我還沒吃飽呢～」

    「吃飯，多吃點，別總減肥。」

    胃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有個人擔心我再次受傷。

    把我的疼痛，等比放到自己身上感受。

    將我的喜努哀樂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凱凱，有你終生幸福。

    快到約定時間，我有些緊張，不知不覺提早到達約定地點。

    沒想到他也來了。

    長椅上的他，被路燈照得格外溫柔，他低著頭看著手里的鐵盒，絲毫沒有留意到我的靠近。

    「你也早到了？」

    「蕓蕓，來了？」他抬頭看我，經過燈光的照耀，他的眼里泛著水光。

    「嗯。你沒事吧？」

    他甩甩頭，「沒事～你吃過了嗎？」

    「嗯。你呢？」

    「吃過了。你洗澡了嗎？」

    「還沒。等下回去洗。你呢？」

    「嗯，我也是。」

    回答完，他低下頭，沒有再開口。

    我也不急，就這樣悄悄坐在他身旁，等著他再次開口。

    他深呼吸一大口氣，才抬頭看著我。

    「蕓蕓～我怕我說錯話，雖然我打好了草稿也努力背下來了，面對你，我的腦子現在一片空白，想說的話好多，又不知道怎么說。」

    「嗯？那下次再說？」

    「不行。這個給你，你回去看，我想說的都在里面，它代替我說。」

    他說完，把手里的鐵盒遞到我面前。

    我這才發現白色鐵盒上面還畫著幾朵小白花。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路默默無語，宿舍門前他停下腳步。

    「晚安，早點休息。」

    「你也是，晚安。」

    其實凱凱的擔憂我不是沒有過。

    對未知的不確定。

    我也會害怕打破現有的和平。

    要是我們都不說破，是不是就能維持現狀？

    不過維持現狀能多久？

    是不是早晚會被戳破？

    我們，還是得好好釐清逝去的那些年。

    他封存在鐵盒的秘密。

    我封印在心底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