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夜鶯與玫瑰
「后來我找到蘇芩她才向我坦承當時她沒辦法當著我的面提分手才會騙我說要去旅行,其實她哪都沒去,因為她不知道要去哪,她只想要到一個我找不到的地方。」林弋淮自嘲一笑,「也是那時候我才明白她說她還是想假裝自己是公主是什么意思。」 梁盈之聽完林弋淮說完他與蘇芩的過去以后終于明白為何他會如此放不下蘇芩,蘇芩在成長與青春中伴隨太多旁人無法體會的疼痛與傷害,蘇芩和林弋淮都是彼此的救贖,在自己即將陷進萬丈深淵時的一線曙光。 林弋淮比誰都清楚被世界遺棄的感覺,曾經(jīng)的他也覺得這城市之大卻沒有一個人能懂他,后來遇見蘇芩才讓他漸漸對這世界產(chǎn)生一點期望。 于是,他也希望自己可以為蘇芩付出一點,哪怕微不足道,他也不愿讓她嘗到這感覺。 倆人站在茶樓門口望著外頭細細小雨,他們已經(jīng)坐在茶樓接近兩小時,這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林弋淮微微側(cè)身面對梁盈之,「你在這等我一下。」 語畢,林弋淮再次望眼天空便踩著石梯不曉得去哪,但梁盈之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她相信林弋淮不會把她丟在這,一個人離開。 不一會,林弋淮頂著一身濕回來,他稍稍喘氣向梁盈之遞上兩包黃色包裝的物件,「雨衣?」 林弋淮說,「買不到雨傘,就穿雨衣將就一下吧。」 梁盈之套上黃色雨衣尺寸剛剛好,倒是林弋淮穿起來就像在穿兒童雨衣,顯得這雨衣特別小。而且不僅小還緊,林弋淮覺得手臂像是被橡皮筋拴住一樣,難以自由活動。 這樣穿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梁盈之見林弋淮尷尬的動作忍俊不禁,「好像小孩。」 這還是第一次被說像小孩,林弋淮也忍不住笑出聲,「沒辦法,老闆說這種輕便雨衣沒有分尺寸,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小一件。」 比起行走困難,他寧愿選擇淋雨,于是便將雨衣脫掉,他們又到山下坐火車到平溪,梁盈之有些發(fā)睏的閉起眼睛,昨天興奮難耐導致她凌晨三點才睡,今天又一早起床梳妝打扮,剛好雨天又是讓人想睡的天氣,于是種種原因使她的瞌睡蟲悄悄出現(xiàn)。 她醒來時,身旁的林弋淮也累的睡著,見他身體搖搖晃晃的,梁盈之將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她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取代蘇芩在林弋淮心中的位置,但她希望自己能夠成為林弋淮信任的人,就像亮亮說的,像月亮一樣安靜、不求回報的陪在他身邊。 這一刻,她心里是充滿幸福的。 到了平溪雨勢更大,梁盈之只好又將雨衣套上,他們沿著鐵道行走,梁盈之看向林弋淮,「還是我們找個地方躲雨,等雨比較小再逛?」 「這雨大概到晚上都不會停了,沒關係,這雨也不大。」 「你全身都濕了,這雨還不大。」梁盈之展眉輕笑,她看見前方有間雜貨店,「我們?nèi)ツ亩阌臧桑槺憧纯从惺裁纯梢猿缘摹!?/br> 林弋淮沒有意見,說實話在冬天淋雨真的很冷。 他們各自買了冰棒坐在放在店前的長板凳,梁盈之憶起,「以前我和我朋友夏天最喜歡到雜貨店買冰來吃,這還是我第一次在冬天在雨天吃冰,這感覺說不上來的特別。」 「我也是第一次。」他們不約而同的相視,林弋淮眼角起了些笑意,「在冬天吃冰。」 他笑了笑又望著來往的人們,梁盈之不知道以后是否能有機會與他一起在這寒冷的雨天吃冰,也不知道她回城鎮(zhèn)后,林弋淮還會不會記得她,也許這短暫的遇見會成為彼此最后一面,但梁盈之肯定會將這段回憶永遠封存在心里深處,哪怕這對林弋淮只是生命中短暫的幾幀畫面。 「聽完你和蘇芩姊的故事,我突然好羨慕蘇芩姊。」梁盈之這么說,「雖然她家境困難,后面又被欺負,但我覺得她很幸運,因為至少她身邊還有一個這么深愛她,不棄她的人,在她面臨人生中最痛苦的坎時,是你緊抓住她不放,我覺得你就是她生命的恩人。」 梁盈之羨慕的說,「多希望我身邊也能有一個這樣的人。」 林弋淮平靜的聽著梁盈之說話,他從沒想過要成為誰的恩人,他一直覺得命運和人生這種東西絕不會單憑一個旁人就會改變,蘇芩也是。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梁盈之其實早就知道答案,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問,「如果后來有一個很喜歡你的女孩出現(xiàn),她愿意接受你的過去還有蘇芩姊的事情,你會接受她嗎?」 林弋淮垂下眼眸似乎很認真在想這個問題,「我??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去愛別人,對我來說,蘇芩就像空氣一樣,我適應了她的存在也將她視為不可分的一部分,她已經(jīng)被刻在我心里,就連現(xiàn)在我們分手了,我只要一想到她還好好活著,我就覺得她還在我身邊。」 梁盈之聽著他說話聽的發(fā)愣,明明知道答案卻不怕痛的發(fā)問,「你還想把蘇芩姊追回來嗎?」 林弋淮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還有沒有信心能讓蘇芩像過去一樣,有沒有足夠的力量和愛為她將陰霾趕走。 隔天,整理好行李,早上九點半,王子晉送她們姊妹到火車站。 終于要回自己熟悉的城鎮(zhèn)了,沒想到來這里也快一個月,感覺起來沒帶什么回去卻又覺得此次的臺北之旅給她帶了很多無形、無法具體形容的東西。 上了火車,她靜靜的望著透明窗外,昨天梁盈之和林弋淮晚上十點多才回到臺北,林弋淮擔心時間太晚,一個小女孩單獨回家太危險便護送她回梁時研租屋處。 林弋淮將梁盈之從九份買回來的禮物遞給她,「小心拿,有點重。」 「沒事,我力氣很大。」梁盈之發(fā)出吃力的聲音。 確定梁盈之東西拿穩(wěn)了,林弋淮才松手,「歡迎以后放假再來找我,我再帶你去玩。」 她頷首,到了這時刻,她已開始依依不捨,她緩了會開口,「你還記得當時你回臺北寫了張紙條給我嗎?你說要我好好長大,找到自己的夢想,我很好奇??你還會繼續(xù)完成你的夢想嗎?」 那時的林弋淮眼里有光,像是在想在黯淡無光的日子里找到一顆星星,當年的她很佩服林弋淮能有個目標可以去奔跑,她很好奇現(xiàn)在的他是否還想為此努力,還是另有目標。 蘇芩離開后、還沒再次遇見梁盈之之前,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他認為他的生活一敗涂地,沒心思跟同學競爭工作,天天只想著去哪找到蘇芩,找到以后才知道蘇芩早已不需要他。 梁盈之打給他那時候,他正站在陽臺抽悶菸,那是他那天第五根菸,整個客廳瀰漫菸草味,當桌上傳來震動聲,他走過去看眼螢幕,是未知來電,他想這大概又是詐騙電話或惡搞電話,本想掛掉卻又怕是重要的電話。 最后他還是接了,「喂。」 那一頭只聽見人海的喧鬧聲還有零碎的哭泣聲,他蹙起眉頭,「你是誰?」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文具店的梁盈之。」 文具店的梁盈之??他想了幾秒便想起這名字,榕樹下那間文具店的小女孩,一個沒認識多久卻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如果說蘇芩是他人生中最愛的女孩,梁盈之大概就是在他迷失方向時,指引他找到出口的人。 后來的日子里,梁盈之的身影還有聲音時常出現(xiàn)在他腦海里,漸漸地將過去的自己找回來。 林弋淮勾起笑容點頭,「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