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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破案升官發財 第254節

    他神色太過冷靜,法明如鷹的眸光緊盯著他,也并未引起他的絲毫失態。

    法明臉上緩緩露出笑來,看著他面容的目光微微一動,臉上露出慈悲之色:“是我想差了,去休息吧。”

    “是,這碗參茶師父記得飲用。”澄明垂眸,畢恭畢敬說道,隨后行禮退下。

    他站在漆黑的庭院里,看著被夜色籠罩的竹林,頭燈的月光依稀照出朦朧的輪廓,偌大的院子就像在黑夜中沉睡的巨獸。

    澄明扭頭看了一眼唯一發亮的廂房,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輕笑一聲。

    “師弟。”門口傳來一個壓低的聲音。

    澄明長睫微動,放下手,最后扭頭去看拱門處。

    只看到澄心正提著一盞燈籠站在門口。

    漆黑的庭院在這一瞬間被驟然帶來光明,就像渾然安靜,絕對漆黑的深夜,有一道光自縫隙中漏了進來。

    澄明忍不住微微瞇起眼來,卻又站著不肯動彈。

    “怎么了,是不是走不動了。”澄心見他站著不動,立馬擔憂上前,小聲說說道,“我背你回去。”

    澄明看著他,最后無聲搖了搖頭。

    他走得很穩,絲毫看不出剛才曾一動不動跪了一個時辰。

    澄心連忙提著燈籠跟在身后:“肚子疼不疼啊。”

    “晚膳你都沒吃多少,我給你拿了一個餅,你吃一口墊墊肚子。”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胡餅遞了過去。

    澄明腳步一頓,盯著落在自己身側的影子:“師兄。”

    “哎,怎么了,是不是走不動了。”澄心湊上來擔憂問道。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澄明并未轉身,只是盯著那道影子,嘴角微動,平靜問道。

    澄心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說道:“說起來師弟不要笑我,是我六根不清凈。”

    澄明垂眸,心中輕輕吐出一口氣。

    “我出家前家里還有一個弟弟,但我阿耶吃喝嫖賭,在他八歲那年把他賣了,我找了很久卻沒找到,最后憤而出家。”

    他看著澄明的背影,聲音微微放柔:“我當時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你很像我的弟弟,瘦瘦小小的,不愛說話,很乖的樣子,這些年看著你長大,我就覺得當年的那個遺憾總算被填補了上來,希望師弟一輩子都被菩薩保佑。”

    澄明握著佛珠的手一緊,指尖泛出蒼白的冷意。

    那一瞬間,烈火灼身不過如此。

    “怎么了?”澄心察覺出不對勁,立馬探過腦袋,擔憂問道,“是不是不舒服啊。”

    “師兄。”澄明微微側首,虔誠說道,“諸天神佛會保佑師兄一輩子的。”

    澄心聞言笑了笑,合掌,認真回道:“保佑師弟就好了。”

    澄明喉結微動,看著她,握緊手中的佛珠,最后緩緩吐出一口氣:“走吧。”

    “好嘞。”澄心把燈籠往他邊上送了送,照亮兩人面前的去路,“明日北闕的人和禮部的人就要走了,師弟要去送送……明庭千嗎?”

    澄明手指一顆顆撥弄著佛珠,搖頭:“明日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這樣就算了。”澄心話鋒一轉,憂心說道,“師弟明日想來也會不舒服,每次你輪值方丈室,師父為何就要你為他誦經啊,還要給你吃藥啊。”

    他眉心緊皺,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師父給你吃的是什么東西啊。”

    “讓他安心的東西。”澄明說完便沉默,隨后又冷不丁說道:“師兄覺得我和明郎中長得像嗎?”

    澄心不解地看著他,隨后當真仔細打量了一下,嘴里嗯了一聲:“倒也不是很像,只是師弟和明郎中皮膚都白白的,臉也小小的,加上身形清瘦,眼睛這里都是彎彎的,不過明郎中愛笑,師弟不愛笑,可能乍一看有些相似吧,可仔細看確實完全不一樣的。”

    澄明輕笑一聲,眸光微動,斜眼去看澄明:“這樣呢?”

    “奇怪,笑起來反而更不像了,師弟其實和那個唐少卿長得有點像,感覺都冷冷的,只是唐少卿一看就知道是世家郎君,有些不容靠近,可師弟身上卻是常年禮佛的冷淡,很安靜的那種。”澄心驚訝說道。

    澄明摸索著手中的檀木佛珠,喃喃說道:“連師兄都看得出是明明完全不一樣的人。”

    澄心并未聽清楚,湊過去,不解問道:“師弟在說什么。”

    “莫知的為,恐鐘有聲。”澄明意味深長說道,“俗語佛源當真有趣。”

    “師弟一向精通各類佛法,功力高深,你說的我聽不懂。”澄心老實說道。

    兩人很快就趕回廂房內,幾個澄字輩的師兄弟都是住在一起的,聽到動靜立馬迎了上來。

    “小師弟回來了。”澄靜披衣站了起來,見他神色正常,這才笑說道,“水都打好了,洗把臉趕緊休息吧。”

    澄明看著屋內齊刷刷站著的師兄們,臉上皆是掩蓋不住的擔憂,心中那團火燒得越發熊烈,幾乎在剎那間吞噬了他的神智。

    八歲那日,他獨自一人爬上相國寺,敲響山門,自此成了他們的小師弟,八年時間,他們一起長大,相互扶持,成了相國寺內最緊密的關系,可……

    他撥弄著佛珠,眸光自他們身上一個個掃過去,最后緩緩垂眸,掩下心中波濤而起的動靜。

    ——一切眾生,皆是幻覺。

    ——是他不配。

    ————

    “著火了!”澄靜扭頭,隨后大驚,“這好像是方丈室的位置,快,快去提水。”

    幾人說話間,原本稀疏的黑煙頓時濃密起來,直沖云霄。

    原本談笑風生的僧人們頓時緊張起來,人群也緊跟著亂起來。

    澄心莫名覺得心慌:“我去看看小師弟。”

    “對對,去看看師弟,把人帶出來。”澄靜連忙說道。

    姜則行驚詫說道:“好大的火啊,法明方丈是不是還在里面啊,快,木桶內,快去滅火,方丈可不能有事。”

    “陳策哪里去了!人呢,我要去告訴陛下!玩忽職守!”

    “禮部的人會隨我去山門口等著。”

    沐鈺兒和唐不言對視一眼,隨后沐鈺兒直接攬著唐不言的腰,幾個起伏間就消失在眾人面前。

    “哎,你們怎么走這么快。”姜則行大驚,“怎么還往火堆里跑啊。”

    明庭千見狀,立刻臉色大變,直接掙脫開千牛衛,朝著著火的后院跑去。

    “哎,怎么也往火堆里跑啊。”姜則行吃驚地看著消失的背影,終于察覺出一絲不對勁,正準備也跟上,北闕的人嘩啦啦的圍了過來。

    “著火了啊,快,保護姜尚書離開!”張一扯著嗓子,故作驚恐地大喊著,一屁股把姜則行往人群里推去。

    姜則行猝不及防,差點摔了一個屁股蹲。

    “禮部的人都先去山門口等著。”王新也跟著一本正經說道,甚至點了兩個千牛衛,“你們去保護姜尚書,尚書金貴,可萬萬不能出錯啊,陛下還看著呢。”

    眾人一聽頓時覺得很有道理。

    禮部的人立刻把姜則行團團圍住,連哄帶騙,連拉帶扯,把憋了一肚子話的姜則行拉走了。

    “笨蛋,他們走了啊,不要拉我。”姜則行掙扎得不愿走。

    “法明方丈固然重要,尚書更是陛下肱骨重臣啊,不能以身犯險。”兩個禮部的人對視一眼,直接一左一右把尚書強行架走。

    “不是,有鬼啊,你們沒察覺出來嗎!”姜則行氣得鼻子都歪了。

    “是是是,北闕的人還在呢,已經有唐三郎進去了,可萬萬不能再進一個啊。”身后的人隨口安慰著。

    “就是他們搞的鬼。”姜則行七竅生煙,大罵道,“蠢貨,放我下來,一定有事情,我要去看看。”

    禮部眾人對視一眼,皆不敢聽從。

    那火一看就燒的很大,姜尚書可是陛下的侄子,一點錯也不能出,挨尚書的一頓打,還是挨陛下一輩子的打,他們還是分的很清楚的。

    庭院中,北闕幾人對視一眼,各自點了點頭,隨后隨著混亂的僧人走動中,很快就散入人群中。

    沐鈺兒帶著唐不言很快就走到起火的地方。

    起火的地方果然是法明的方丈院,如今整個院子早已陷入一片火海中。

    正中的庭院內,有一人正站在大火中,烈火在他背后猙獰騰飛,灰色的僧袍在風中微微飄動,他就想一根挺直的竹子,站在臺階上,巍然不動,清秀的面容上是出人意料的冷靜,正是澄明。

    此刻,他腳下躺著一個不知死活的人,正是遲遲沒有見到的法明。

    沐鈺兒看著那熊熊大火,鼻子間是明顯的桐油味,喃喃自語:“他是打算燒死法明嗎?”

    火光照得唐不言冰白的眉宇間,火舌的殘影落在他清冷的眉宇間,就像通紅的血色不經意倒影而來。

    澄明察覺到兩人的視線,看了過來,那雙淺色的眸子被兩側燭火一照,他就像廟堂上那座高高在上的佛像突然多了一點人間煙火氣。

    “人都是我殺的。”澄明看著沐鈺兒,神色冷淡說道,“明郎中不過是替我背鍋,還請兩位貴人明鑒。”

    沐鈺兒背在身后的手緩緩捏緊:“你們兩人都說自己自己干的,我要如何信你?”

    澄明眸光微動,臉上露出淺淺笑意:“我才是蕭家人,明郎中是無辜之人,唐少卿若是去查便會知道,些許能查到蕭家當年有一個六歲的幼子,垂拱二年正月生,早產一月,當年陛下還政睿宗,睿宗奉表固讓,陛下復臨朝稱制,也在那年南北兩闕建立,是以我的阿耶為我取名簫明昭,意味天地昭昭,正統不熄。”

    唐不言神色微變,盯著在烈火前神色冷淡的澄明。

    “你才是蕭家的舊人,那明庭千是……”沐鈺兒吃驚問道。

    “他,他是救我的好人。”澄心握緊手中的佛珠,眉眼低垂,神色慈悲,“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此事因我而起,也該由我結束。”

    “你根本不可能殺了那些人,你生來體弱,光是搬動性空尸體就不可能完成。”沐鈺兒冷著臉說道。

    澄明笑了笑:“可信是我發的,人也是我約到西山的,棍子是我打的,尸體也是我搬出來的。”

    沐鈺兒驀地想起西山那條小徑上那根莫名滾落在其他地方的棍子。

    “玄氣頭頂的燈,我養了一只鳥,讓它叼著魚線給我穿上去,之后我就把小鳥放走了。”澄明繼續說道,神色冷淡,就像訴說別人的故事一樣。

    “道善避開千牛衛的路是我畫給他的,我在這里多年,知道一圈套著一圈的回廊結構會產生重疊,只要我們直接從重疊處走,再躲在高墻下,就能避開所有人,走到大雄寶殿的位置。”

    “敲鐘是我提議的,法明好大喜功,越是能引人轟動的事情,他越會同意,我不過是投其所好。”

    沐鈺兒屏息看著他,火光已經緊逼他身后,撩人的火舌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臺階上那個清瘦的僧人吞噬殆盡,可那人卻鎮定站在遠處,巍然不動。

    “戒律也是我引過去的,他想要先下手為強,所以殺了蓮昭,我約他出來,他不僅不怕,反而欣然接受,我聲東擊西打暈了他,狠狠打了他鞭子,然后把鞭子掛在惡字門口,也是為了告誡下一個死者……”

    他的目光落在法明身上,把最后一顆佛珠撥了過去,輕笑了一聲:“第五個人。”

    “當年去你家的有五個人。”沐鈺兒沉聲問道。

    澄明笑了笑:“是六個人,但第六個人不知道去哪了,那人最是心狠手辣,就是他提議虐殺我的親人,最后又把我家燒了,甚至最后發現了我,打算把我也趕盡殺絕,可惜他一直戴著面具,裝可憐自己臉燒傷了騙得我阿娘心軟,我當時太混亂了,直看到他右手是六根手指,可惜這么多年都沒有找到他。”

    沐鈺兒眉心緊皺:“那你是如何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