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之間,千行淚痕
「殿下,我想告訴您一件事。」 當(dāng)嶺姬一臉嚴肅的開口時,冰高就猜測到了。 是她一直愿意不去追問的秘密。 「但是,一旦您知道這件事之后,您的人生與世界可能會就此改變,甚至,會放棄活下去的希望,即使如此,您也愿意聽我說嗎?」 冰高總是感覺得出,嶺姬有著不能告訴她的事情,她也曾經(jīng)暗自猜想過。 會不會是顯赫的身世呢?但那樣的千金根本無須成為一介女官。 還是其實是他國的部屬,是為了竊取情報而來?但冰高仍無實權(quán),跟在冰高身邊并無可圖。 那么,那會是什么樣的秘密呢? 在等待可以聽見的那天到來的同時,她也感到畏懼。 是否,以為可以永恆的此刻,也會因此而發(fā)生變化? 但是,在送皇弟最后一程時,她已經(jīng)在心中覺悟。 成為一個不再逃避,不再動搖的人。 「你說吧。」 「我并不是這個時間的居民。」 「時間?」 「我活在很遠很遠的未來,是個將您也好,和現(xiàn)在宮中的所有皇族的殿下們,都視為書籍上的人物的時間。」 「你的意思是...就像現(xiàn)在出生的孩子,長大后并不會對已逝的祖父有著印象,只知道曾經(jīng)有這個人存在過嗎?」 「是的,只是那個時間會再延伸的更遠,更遠...已經(jīng)是千年之后。」 冰高最驚訝的,其實是自己沒能很好的接受這個事實。 她并不懷疑嶺姬的說詞,但是,她卻沒能像吸取新知一般,坦蕩的說出原來如此。 千年。 那是多么遙遠的時間。 「那么...倘若你是千年之后的居民,你又是如何在我眼前與我對話的呢?為何我伸出手,是能碰觸到你的呢?」 「就像讓您看見街上景色的那個玩具一般,人們在這一千年中不斷的追求新知,進而完成了可以讓人回到過去...也就是對我而言的這個時代的手段。」 對于嶺姬而言,冰高或許是可以理解的人物,只要閱讀書籍就可以猜測出大概的人物。 但對冰高而言的嶺姬,卻全是未知。 她無法想像那樣的世界,無法想像千年以后的未來,更不知道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詢問些什么。 「一直以來隱瞞著我,是因為擔(dān)心我不肯相信,或者會因此而感到厭惡嗎?」 「一開始或許是有那樣的想法,但在了解殿下的為人之后,并不是懷著那樣的心情。」 嶺姬直視著冰高,希望能傳達出自己的心意。 「在我們的這個時代,雖然終于讓人們可以回到過去,但是卻也因此而產(chǎn)生了個問題。舉例而言,如果我現(xiàn)在暗殺了您,那么歷史是否會有所改變呢?」 「...你擔(dān)心的,是因為告訴我些什么,進而造成歷史...的變更,有可能所引來的危機嗎?」 「是的。」 雖然對于嶺姬所處的時代,冰高尚未能夠完全的明白。 但是,她知道嶺姬正努力的試圖以語言,傳達千年之間的隔閡。 「那么,為什么你現(xiàn)在決定告訴我呢?」 「...說來任性,但我不想有事情隱瞞著您。」 「的確是個任性的舉動呢,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這樣的一言一行將可能改變世界的話。」 如果只是隱瞞自己的出身,那并不會造成什么困擾。 冰高眺望向遠方。 「嶺姬。」 「在。」 「我是否,將會迎來悲慘的一生?」 「為...為何這么說?」 「如果只是你來自千年之后這種事,你也知道我是不在乎的。換言之,你之所以依然告訴我這個秘密,是因為你如果瞞著我會感到痛苦,那么,便是與我的未來有關(guān)的事。」 嶺姬低下頭。 全部,都被冰高的一眼看穿了嗎。 「我并不是毫無理由的來到您身邊的。」 這才是嶺姬真正畏懼的。 她知道冰高不會在乎她的出身,但是,如果冰高知道嶺姬的前來帶有目的呢? 如果那個目的,是冰高即將面對的痛苦呢? 「我之所以與您相遇,是因為您將面臨叛亂,雖然沒有造成皇族權(quán)位崩潰,但您卻...」 「沒能完成那部作品,是嗎。」 「...是的。」 如果,在執(zhí)行的途中,被宣告了無法完成。 如果,在掙扎的同時,被判了死亡之刑罰。 那么,真的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嗎? 無法完成的旅途,應(yīng)該出發(fā)嗎? 「我知道這么對您說,只是徒增您的困擾,但是只要看見您努力的編纂那部作品,就忍不住感到心疼...」 皇姐殿下。 我,不曾后悔過即位一事。 但是,尚未讓人們能夠彼此信任,就這么離世,實屬遺憾。 所以...皇姐殿下...請您接下這個責(zé)任。 我想託付于您的并非天皇之位,而是我想看見的...那樣的景色。 「沒事的,嶺姬。」 冰高淺淺的笑著。 「我不會因此而動搖,更不會因此而逃避。」 這是,得用一生去挑戰(zhàn)的理想。 做不到?那還不是現(xiàn)在該去思考的事情。 「如果我沒能做到,那恐怕是因為我有著更需要做到的事,有更重要的夢想得去實現(xiàn)。我曾經(jīng)這么告訴過你吧?如今也是。」 從珂瑠手上接過的責(zé)任,不是完成這部作品,也不是活出精彩的人生。 「所以,到時候就交給你了,嶺姬。」 冰高燦爛一笑。 接納所有的不安,這便是她唯一的責(z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