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睜開眼睛時，可以聞到淡淡的消毒水味，我的身邊圍繞好多人，有爸爸、mama、穆楠、李嘉豪還有......蕭任燁。

    全身就好像躺入軟綿綿的羽毛中，我深深陷進卻使不上力氣，就連開口說話都很有困難。

    「媽……」我的聲音很沙啞，說話好喘、好累。

    身體好像不是我的，尤其是我的胸口好難受很痛，就好像被放上數千斤的石頭一樣，好痛苦。

    每一次呼吸我都可以看見眼前的罩子起了白色的霧。

    為甚么我會這么累？為甚么我會在這里躺著？

    「沒事了沒事了，mama在這里。」mama握住我的手哭著，可是我還是疲乏，整個身體都懶洋洋的，沒辦法安慰她。

    就像是做了甚么耗體力的事情似的，筋疲力盡。

    我的眼皮好沉重，沒辦法好好的睜開，才剛醒來隨即又陷入一陣睡意當中。

    又過了幾天，醫生評估我的呼吸后，終于拔除了呼吸器。

    我又跟平常人一樣可以靠著自己的力氣來呼吸空氣，只不過比起以前還是很費力，醫生說我的肺目前還沒完全恢復正常功能，所以要多多練習咳嗽跟深呼吸。

    在醫院，每當腦海涌入那一天在游泳池掙扎的畫面，還是心有馀悸，而且還會有喘不過氣的現象，我痛苦的擰起眉，真的好希望我可以忘記那一段痛苦的記憶，這樣我就不會這么難受。

    住院的這些天很多人都特地來看我，有爸爸的同事、班導及主任、李嘉豪還有蕭任燁，但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陳文儀。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她是被班導還有她mama硬帶過來的，她來的時候臉上一臉不屑的盯著我看，她mama叫她道歉她也死不道歉，最后是她mama硬壓著她的頭向我道歉。

    原本mama一直都站在一旁觀看，但是陳文儀一點知錯的態度都沒有，后來mama完全受不了的一氣之下衝過來，二話不說從她臉頰打下去。

    不只老師跟蕭任燁看傻，我也是，我看見mama因為生氣而大口的呼吸，眼角有一滴眼淚落下。

    「阿姨。」蕭任燁走到mama身邊，他想安撫她的情緒，卻不敢伸手。

    「媽……」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mama。

    「這位同學，你真的覺得你一點都沒有錯嗎？你在學校霸凌同學，甚至現在還想把我女兒弄死，你究竟是存在甚么心才會這樣做？你說話啊！」mama見陳文儀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又用力推了一下她的肩膀，陳文儀沒有抵抗的倒退一步。

    沉默而沒有反抗動作的陳文儀，我也不曾見。

    「胡mama，你先別激動，文儀她只是還小，我會帶回去管教的，對不起，對不起。」陳文儀的mama于心不忍的將陳文儀拉到自己背后，拼命的向mama鞠躬道歉，可是陳文儀卻一直看著地板，一句話都不說。

    「還小？她都已經十五歲了，這樣還小？難道你教育孩子的態度就是這樣嗎？容忍她的錯誤，不去糾正去改正，反而替她挺身為她承擔責任，你不能保護她一輩子的，她總有一天必須出社會為自己負責，我不能理解你們這種呵護孩子錯誤的行為。」mama緊握住拳頭，說出狠話，「你女兒對小枋所做的一切都交由法官去處理，我絕對不會饒恕你們這種人。」

    陳文儀的mama聽見法官立刻握緊拳頭，可是很快又松開手。

    「真的很對不起，我回去會好好教她的，對不起。」陳文儀的mama語氣哽咽，彎的腰已經挺不直，她不敢與mama對視。

    陳文儀甩開她mama的手自徑的離開病房，她mama無奈的又朝我們深深鞠躬便也離開。

    mama仰頭吐出一口氣，坐在我的病床上，我拿了一張衛生紙給她。

    她的表情與剛剛完全不一樣，當她的手掌摸在我的臉頰上時，我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我不喜歡香水，但是mama身上的香水味是我從小聞到大的，對我來說，那個香水味就等于mama的味道，也可以讓我安心。

    「還好你沒有事，要不然我跟你爸爸該怎么辦？」我看見mama臉忽然覺得很自責，短短數日，她臉上已經出現nongnong倦意。

    「我已經沒事了，你不要這么擔心，再說，我都已經不生氣了，你怎么剛剛還這么激動啊，她mama其實也沒做錯什么，錯的是她對她的寵溺而已。」我理智的安慰她。

    聽見這句話，mama又激動起來，「這就是我生氣的一點，就是你那位同學的父母太過放縱，才導致孩子的心理出現問題，以為全世界都欠她啊？神經病，要是你再嚴重一點，我這輩子絕對不會原諒他們。」mama氣呼呼的撇頭過去。

    我搖一搖她的手臂，突然覺得我好愛她，愛她現在生氣的樣子，「媽，我想吃蘋果了，幫我削一顆吧。」

    她嘆一口氣拿著蘋果走出病房，這時我才松下一口氣。

    「第一次看到阿姨這么生氣，我在你家混吃混喝這么久，會不會有一天她也會像今天一樣爆發啊？」他不出聲，我還以為他回家了呢。

    「我媽很少這樣，大概是這件事情攸關到生命危險，她才會這么激動，失去理智。」

    「見你心情這么平靜，你已經原諒陳文儀了？」蕭任燁將手中的葡萄放在我嘴邊，我看他一眼，有些尷尬的吃下，好酸。

    「怎么可能，我到現在連作夢都還會夢到溺水的畫面，你說我能原諒她嗎？我差一點就死在她的手里，我怎么可以輕易的原諒她。」我垂眸緊盯的我的雙手，腦海中不停播映昏迷前最后的畫面，那種身體的冰涼，心理產生的極度恐懼。

    「也是啦，要是我八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倏然一個畫面在我腦中略過，是我到現在都很疑惑的模糊畫面，「那一天在泳池里，在昏迷前我感覺到有人跳下水來救我，那個人……是你嗎？」

    蕭任燁嘴里咬著葡萄皺起眉頭搖搖頭，「不是我，我是被通知才知道的，聽班上同學說是李嘉豪救你的。」

    「李嘉豪……」我呢喃。

    「聽說他救你上來以后還幫你cpr，不然啊，你今天還可以看到這么帥氣的我？」他開玩笑的說。

    差一點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丟過去。

    「不說這些了，對了。」蕭任燁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平安符，「這個給你，保佑你平安度過所發生的一切，也希望你早一點康復。」

    我有些感動的接下來看著它，沒想到平時粗心的蕭任燁還知道要去求神明保佑我。

    雖然平時老愛捉弄我，但我昏迷的這段期間，他應該也很擔心吧？一想到這里，內心的不愉快就散去許多。

    「謝謝。」我將平安符緊緊握在手里。

    「不客氣啦，其實這是晴臻告訴我可以去廟里求一個平安符保佑你身體早點康復，還推薦我去臺中的一間很靈驗的廟，看來真的很靈驗，一求完，你就醒了。」他傻氣的笑。

    我的臉瞬間垮下來，蕭任燁說的天花亂墜，我卻聽得很難受。

    出院當日，李嘉豪特地向學校請假來幫我辦出院，一開始我跟他說不用這么麻煩，mama可以來辦，可是他卻堅持要送我回家，我反駁不過他，于是只好答應。

    手上最后一個點滴拔除，我下床將所有的衣服全都收進行李箱里，我才剛拉上，李嘉豪就把行李箱拉過去。

    「這我來就好，你負責走路就好了。」

    這讓我怪不好意思的，除了爸媽以外，住院的這幾天都是李嘉豪晚上來照顧我，每當五點一到，他就會出現在我的眼前，明明這里應該離學校有一段距離的。

    他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牽著我的手慢慢的走路，雖然這不是第一次跟他牽手，可是我還是覺得很緊張，一整路我都不太敢說話。

    我低頭下看著他走路的步伐，越看越奇怪，總覺得他走路的姿勢很奇怪，而且走路走得特別慢，難道是腳受傷了嗎？

    但我不以為意，應該是腳扭傷之類的吧？

    走到一樓時，他轉頭看著我，「為甚么覺得你的手這么燙？發燒了嗎？」他想要伸手摸我的額頭，我趕快閃避，要不然我可能會直接心跳加速，昏倒在他面前。

    「怎么了？」他問。

    我想找個其他話題轉移掉，這讓我想到一個，「對了，聽蕭任燁說是你救我的？」

    他爽快的直接點頭，「有甚么問題嗎？」

    「沒有，只是cpr……」

    「如果那時候沒有cpr，我想你應該已經不在這里了，那只是救人的行為，你別想太多。」李嘉豪平淡的向我解釋，順道拿出一個平安符。

    又是平安符……

    他放下行李，向我走近一步，雙手握著那個平安符替我掛上，「這是我前幾日特地去求來的，希望這個平安符能保佑你的身體早點恢復，別落下后遺癥。」

    我抿一抿嘴，臉脹紅的不知道該說些甚么。

    走出醫院大門，mama的車已經等候在那，李嘉豪先扶我上車，之后再將行李放進車內。

    「咳……咳……」感覺到氣管癢癢的感覺，我忍不住咳出聲。

    「小枋，要不要喝水？」mama轉身把礦泉水遞給我。

    「不用，只是剛剛外面風有點大，沒事。」

    醫生說我的肺雖然已經恢復四分之三，但外面空氣很臟很容易造成感染，所以在肺的功能完全恢復之前都要戴上口罩，所有運動都必須有適當的休息，睡眠也要改變。

    坐在車子內，李嘉豪還主動幫我蓋上一件外套，從沒有想過他對人可以這么溫柔。

    「冷氣會太涼嗎？」他問。

    「有一點。」

    他身子高，手也長，輕而易舉的就按到冷氣的開關。

    李嘉豪朝著我露出微笑，「我已經調高溫度了，會冷再跟我說。」

    「謝謝。」我不知道該說甚么，只能點頭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