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
少有的,夢夢收到了好友的邀請 「走啦!就是出來聊聊咩。」朋友慫恿。 夢夢遲疑了一下,還是禁受不住朋友的熱情,她看著鏡子,久違的化了妝。 看著鏡子里的她,那是另一個面貌的李蝶。 推開餐廳的門,輕緩的音樂響起,下午三點,只有少少幾人稀稀落落的坐在咖啡廳的位置上。 「小蝶!」老闆對她打了招呼,「好久沒來耶!」 「舅舅!」夢夢微笑,她拿起一旁的吉他,「可以借我一小時嗎?」 老闆笑說:「沒問題啊!」 夢夢走到臺上,并沒有介紹自己,她調了弦,熟悉又生澀的吉他音,刮擦幾下,像是她許久沒有練習的聲音。 高中的好友坐在桌邊,用肢體表情對著她加油,她回以苦笑。 腦海里許多的歌曲,最后她選了趙傳的《愛要怎么說出口》。 靠近麥克風,輕輕的彈奏,腦海里熟悉的歌詞緩緩流瀉,「叫我怎么能不難過,你勸我滅了心中的火……」 她輕聲的唱著,握著熟悉又陌生的吉他,往事慢慢浮現眼前,「你對我說,離開就會解脫,試著自己去生活……」 在過往的記憶里,最先出現的就是她的前男友,許維。 那時她還在這個吧臺當助唱,許維直接走到她面前,「可以跟我交往嗎?」 曾經,她很野,對愛情、對夢想有很多的嚮往,那時的許維走到自己面前,對著自己輕浮的眨眼,有點帥、有點瞎,但就是被吸引了。 「試著找尋自我,別再為愛蹉跎……」她伴著吉他特有的顫音,她輕聲的唱著。 那時候的他們,曾有一段很快樂的時光,許維總是能逗自己開心,能帶她去玩、去瘋。 她還記得那次颱風夜,他們一大群朋友去,推開門是能澆熄熱情的風雨。 而許維像個大男孩一樣,瘋跑出去,在雨中對他們亂吼,而她們一群人也像是瘋孩子一樣在雨天里興奮。 她學著許維的模樣大叫,在心中不怕風雨的青春熱火燃燒著,然后她被許維拉住,「跟我交往。」他命令,兩人親吻,雨水的味道,是她第一次認識的,接吻的味道。 「只是,愛要怎么說出口……」她輕輕的唱著,像是怕驚擾了這段回憶。 那場雨,打在她的身上,先是冰冷的,然后變熱,因為雨下進了她的房間,下成了許維在自己身上奮力的汗水。 「我的心裹好難受,如果能將你擁有,我會忍住不讓眼淚流……」 男女的情慾在她的房間交織成一張網,網住她的心,卻沒有網住許維。 但她以為兩人之間的是愛情,對許維而言,兩人之間的只是游戲。 許維哄著她拍下的那張裸照,成為她愛情里最大的傷口,傷到見骨見rou。 還愛的時候,許維想走,但她不愛了,想走了,許維又把那張網撿起來勒住她! 當她為這個已經腐敗愛情痛苦時,她遇到了生命中美麗的天使,麝月的美麗溫柔照耀了她,「第一次握你的手,指尖傳來你的溫柔……」 她想到兩人第一次的握手,兩個胎記重合時,麝月眼中的驚喜,她做了第一件幫助自己的事情。 就是讓自己當她的助理,在她最急需用錢的時候雇用她! 「每一次深情眼光的背后,誰知道會有多少愁、多少愁……」第二件事情,是為她受到的傷害心疼,那理解的目光,松緩了她緊繃多時的害怕,她可以放心的哭一場,為自己、為過去。 「叫我怎么能不難過,你勸我滅了心中的火……」第三件事情,是簽下合約,讓她可以繼續保有自己的人生。 她知道mama擔心,但是她沒辦法回去面對,至少現在沒辦法。 「我還能怎么做,怎么做都是錯……」她輕唱那柔軟的聲線,滲入了一絲苦楚。 她沒辦法面對,那個曾經愛過的男孩,現在卻成了現實里的惡魔,她沒辦法去言說。 「如果要我,把心對你解剖……只要改變這結果,我會說我愿意做,我受夠了寂寞。」她唱著,想把心里的委屈唱出來。 曾經許維帶給她是初戀的甜蜜,但是之后宛如色情片的性侵、強暴、情緒勒索也是他帶來的。 她沒辦法面對這段腐敗的愛情。 沒辦法讓mama知道自己發生過什么事。 「只是,愛要怎么說出口……」想到那個唯一知道她傷口的麝月,她是害怕的,害怕被另一個親近的人傷害。 她寧愿如現在這樣死灰般的安靜,就當安靜的夢夢,而不是憂傷的李蝶。 「我的心裹好難受,如果能將你擁有,我會忍住不讓眼淚流……」她輕唱著。 這首怎么都唱不盡的歌,就像是她的心一樣,對麝月,她有著說不出口的情愫。 感激、崇拜、愛慕,麝月將她拖出生命的陰影,但也害怕、擔憂、緊張,她們的關係這樣的薄弱,似乎隨時都能斷掉,而只有麝月握有主導權。 「只要改變這結果,我會說我愿意做,我受夠了寂寞……」她愿意的,如果可以多留在麝月身邊,得到她更多的注視,她很愿意去做。 但是她不知道這樣對不對,麝月對她也是同樣的心意嗎? 「每一次深情眼光的背后,誰知道會有多少愁、多少……愁。」 是啊,看著麝月的每一眼,她都是有感情的,但又不敢把這樣的感情言說,或許,現在很好。 現在的距離是安全的。 她唱完,然后又翻了下一首,繼續唱。 來這邊唱歌的好處,就是咖啡廳是舅舅的,她可以有點大小姐脾氣,她并不想要被星探挖掘,也不需要掌聲跟肯定,因此她也不用刻意討好,就這樣唱著自己想唱的歌,是她的一點放縱。 夢夢不知道的是,咖啡廳有兩個人在看著她。 「嘖嘖!沒想到你家meimei唱歌這么好聽。」元英壓低帽子,對著一旁把頭發藏起來的麝月說。 麝月看著臺上那抹倩影說:「我也沒想到。」她端著咖啡喝一口。 夢夢休息時間去干麻,她是不會管的,但沒想到兩人這么有緣,在咖啡廳也能遇到。 麝月看著臺上的夢夢,或許現在,她是李蝶。 那不同于夢夢保守拘謹的模樣,畫上淡妝、戴著隱形眼鏡,拿著吉他,穿著背心裙、頭發染了一絡銀白,手臂上有個翅膀的刺青,踩著平底鞋就這樣坐在臺上,沒有自我介紹,自然的像是坐在家里,調音后就直接開口。 那帶著微微憂鬱的吉他聲跟她的女低音,輕緩地唱著那首橫跨十馀年的歌。 不同于原唱,男人低沉滄桑的聲線,而是一種帶著些許回憶的嗓音,像是午后一場小睡里的夢境,微甜、微苦的滋味,不那么摧折心肝,只是一點了然、一點回憶。 她喝著咖啡聽著李蝶唱歌,那是她沒有看過的模樣。 麝月靜靜的記憶著。 ------------ 作者:馥間庭 fb粉絲團:馥氏百合文字園 封面繪師:kagen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