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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和他的廢話網友 第26節

    他感覺到了纏繞在萱萱身上的淡淡妖氣。

    而妖氣之下,似乎還有一個藏起來的障眼法。

    宋離垂下眼眸,卻在不經意聽到兩人對話時又倏地眨了下眼睛。

    “萱萱,我跟你說真心話,我其實一直不太看好張沙,現在他既然走了……你也早點放下吧,你才三十歲,你還有大好的人生,你不能總是這樣渾渾噩噩下去。你懂我的意思嗎?你看看你的臉色,差成什么樣子了,你以前可是我們寢室最有活力的一個。”

    萱萱聞言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奶茶。

    七八月份的天氣,她連奶茶點得都是溫熱的。

    女人半垂著頭,衣服勾出纖瘦的后肩。沉默了半晌,她才扯了扯唇,低聲道:“其實我也沒有你們想得那么專情,在知道張沙又瞞著我去賭錢的時候,我心里就沒什么感覺了。這么幾天,該消化的也消化了。我想著去趟廟里再給他掛個牌位,然后向前看。”

    聽到她這么說,同伴倒是松了一口氣。

    她作為萱萱的大學室友加閨蜜是親眼見證了張沙和她這段感情的。本以為還要她勸上很久,萱萱才會放手,沒想到她自己已經想開了,這簡直再好不過了。

    臉上露出放松的笑容,她笑瞇瞇道:“行啊,我跟你一起去,是那個玄武寺吧?我來之前就聽說了,你們這兒的玄武寺可有名了。”

    萱萱眨眨眼:“我和張沙經常去的不是玄武寺,是玄武寺附近的一個小寺廟,不過那寺廟里也住著一個得道高僧。當時我和張沙去那邊求子,效果特別好,可惜我當時出了車禍,孩子掉了。”

    說起這件事情,萱萱也有些沉默,但很快這絲難過便被拋開了,“那寺廟就在玄武寺后面的那座山上,很近的,等我去掛完牌子,我再陪你去玄武寺。”

    “好呀。”

    兩人說了十來分鐘的話,一整杯奶茶也全部入肚。

    等張羅捂著肚子從公共廁所出來回到奶茶店時,萱萱和她閨蜜已經離開了。他注意到宋離正彎腰擦拭桌子上,隨口問了一句:“剛才有客人啊?”

    宋離嗯了一聲,頓了一秒忽而問道:“玄武寺后面還有個寺廟嗎?”

    嗯?

    張羅眨眨眼,眼神里透露出了幾縷迷茫。

    宋離見狀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晚上在李記燒烤干活的時候提起了這件事情。這時候,自稱平磐鎮百事通的李嬸誒了一聲:“這個我知道,阿林家那丫頭前幾天去玄武寺的時候還碰到那寺廟的和尚在拉人呢。”

    說著李嬸又拍了下腿,“對了對了,最近這幾天新聞在報道的小伙子啊,開電瓶車沖進河里去那個,阿林家丫頭說當時他也在。”

    宋離端著盤子的手一頓。

    *

    第27章

    一周之前的一個普通周五。

    阿雅和未婚夫約好了前往玄武寺。

    雖然姑姑一直告訴她玄武寺的得道高僧會為父親祈福, 或許以父親孱弱的身體真的可以撐到她和男友結婚那一天。但作為父親阿林唯一的女兒,阿雅還是決定親自去一趟以表誠心。

    因為擔心山腳下的停車位爆滿,所以阿雅和未婚夫方陽是坐公交車去的。

    平磐鎮的8路公交車無法直達玄武寺, 但可以轉車, 先8路再轉2路公交車的時候,阿雅和方陽前面的位置坐了一個年輕的男生, 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模樣,他戴著耳機, 露出的半張臉很清秀, 是個長相不錯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后來和他們同行,甚至在上山的路上主動幫了阿雅和方陽一把。

    長時間待在辦公室工作的人,身體素質都不怎么樣。阿雅累得雙腿打顫, 又熱得頭暈眼花,一腳踩空的那一刻還是年輕人幫忙扶了一下。

    然后阿雅就知道了這個年輕人的名字——溫成濟。

    溫成濟說自己是來給爺爺上香的。

    溫成濟的爺爺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前段時間他在玄武寺給爺爺掛了個牌位。昨天是爺爺的忌日,今天他有空就過來祈福祭拜。

    雙方相互了解了一番,大概是年紀相仿,所以還算說得來。

    一路爬上玄武寺, 溫成濟和阿雅兩人才分開。

    或許是因為時間不早了, 所以香客們稀稀拉拉的,偶爾才進來幾位。

    阿雅聽到有香客問起弘智大師, 對此, 玄武寺的僧人只笑著道:“大師今日下山化緣了。”

    她和方陽都沒當回事。

    他們來這兒本就沒有打算再見一次弘智大師。

    所以大師到底下山化緣還是在寮房內等待有緣人, 都與他們無關。

    上過香,又去了管姻緣的那位菩薩的佛堂, 阿雅和方陽看著時間不早便想著趕緊下山, 省得到時候天黑了還留在半山腰。雖然平磐鎮一直有個傳說, 說玄武寺所在的山是有菩薩保佑的,這么多年多少人摸黑上山想要見弘智大師,都沒出過事。

    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阿雅和方陽下定了決心,準備離開時候又看到了溫成濟。此刻的溫成濟正雙手扣著背包,一臉好奇地和面前的僧人說話,阿雅和未婚夫對視了一眼,決定上前看看,等走到溫成濟身旁才知道這位僧人在介紹另一座山的寺廟。

    那僧人含笑地雙手合十,面對阿雅和方陽也非常淡定道:“施主若是想見見菩薩,貧僧自然帶施主前往,施主若不想,我佛也不怪罪。”

    三人對視一眼,紛紛笑著和僧人擺手說了再會。

    光是爬腳下這座山都花了好幾個小時,若是再到后面那座山,指不定要多晚呢。

    不安全。

    …

    夜晚深邃。

    晚上七八點左右下了一場很大的雷陣雨,導致山間的泥土還泛著點水意,看上去爛糟糟的。

    宋離悠閑地穿梭在深山之中。

    今天的李記燒烤提前關門,十二點就沒什么客人了,李叔這幾天累得夠嗆,便索性讓大家早早回家睡覺。宋離現在換了住的地方,沒和小周小徐一條路,一個人悄悄地在路口拐了一下,身影自監控死角消失,再出現時,已經站在了前往玄武寺的山路上。

    幾個小時之前,李嬸給阿雅打了個電話。宋離從其中知道了點事情。

    阿雅和方陽以及溫成濟在離開玄武寺之前,溫成濟抖了抖自己的包,發現給朋友求的福袋掉落在了寺廟內,便急匆匆踩著步子前往了佛堂。走前還讓阿雅兩人先走一步,不必等他。

    所以,雙方其實不是同一時間下山的。

    或者說,阿雅和方陽也不確定溫成濟到底有沒有在十多分鐘后下山。

    而巧合的是,在李嬸給阿雅打電話提及玄武寺后山的寺廟時,宋離注意到有人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他偏頭看過去,發現注視他們的人赫然就是今天在奶茶店有過一面之緣的萱萱。

    李萱和閨蜜剛剛才從外面趕回來,本身肚子就餓得很。閨蜜聽說他們這兒有一家網紅燒烤店,便央求李萱帶她過來嘗嘗味道。

    兩人也沒想到,來燒烤店還能碰到熟人。

    李萱的閨蜜笑瞇瞇地跟宋離打了個招呼,很是自來熟:“是你啊帥哥,你好忙啊,白天在奶茶店打工,晚上跑燒烤店了。”

    小徐聞言也很自來熟地從宋離身后探出腦袋,笑瞇瞇道:“我們宋哥可是勞模。”

    李萱閨蜜豎起大拇指:“牛!”

    雙方說說笑笑,燒烤店的氣氛相當好。李萱也捧著從燒烤店冰箱內拿的酸奶喝一口,笑盈盈的問:“剛聽到你們在說黃興寺?”

    “黃興寺?”

    李萱閨蜜:“就玄武寺后山那個寺廟啊,我們今天去了呢,那山路可難走了,而且寺廟里也沒什么香客,看著冷冷清清的。”

    李嬸當然是認識李萱的,心中猜到了李萱前往黃興寺的緣由,但她沒多說,只坐到兩個姑娘家的身邊,笑瞇瞇地問起黃興寺內的一些情況。三人坐著聊天的時候,宋離便仗著今天客人少站在一邊聽。

    他修長清瘦的身體靠在小桌子上,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著,像是在捻著空氣。然而宋離垂眸之中,深邃漆黑透著幾分冰魄色的瞳仁中緩緩印出了一抹濃郁的妖氣。

    今天早上在奶茶店的時候,李萱身上的妖氣還沒有那么濃郁的。

    而現在,她們去了一趟黃興寺以后,不止是李萱,連李萱的閨蜜,都沾染了濃郁的妖氣。

    或許,這個黃興寺真的有點問題。

    出于這樣的猜測,宋離一路繞過玄武寺,直直走向了通往黃興寺的山路。誠如李萱閨蜜所說,黃興寺的山路真的很難走,山路上鋪的石磚破碎不堪,加上夜間那一場突然降臨的暴雨,導致整個山林間浮起了一層淡淡的泛著泥土氣息的水腥味。

    宋離借著月光站在山道上,抬起眼眸朝著前方看去。他所處位置距離和黃興寺不遠,按照普通人的腳程再走個四十分鐘估計也到了。

    宋離不動聲色地加快了腳步,愈發靠近黃興寺的時候,抬手掩去了自己的氣息。他的鞋子踩在山路上會發出與濕漉漉的泥土相沾的黏膩聲,卻又很好地藏匿于空氣中,被風聲所取代。

    忽然,青年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他扭頭看向了一旁的樹林。

    山上的樹長在懸崖峭壁之上,一眼看去高高低低佇立著,極其危險。靠近山道邊有破舊的柵欄圍起了安全地帶,宋離跨過這道柵欄,彎腰走進了樹林之中。第一腳踩下去,宋離便聽到了清脆的咔嚓聲,他垂眸看過去,白色鞋子的鞋尖抵在落葉和碎石之中蹭了蹭。

    他想——

    以后他買鞋子肯定不能再買白色的。

    白色的鞋子真的很容易臟,而且臟了還不太好洗,每次他洗得干干凈凈,等曬干了卻總是發現變黃了點。

    思緒放空之前,鞋尖已經將藏在碎石和樹葉下的東西給蹭了出來。

    是碎掉的骨頭。

    看樣子還是猛獸的骨頭。

    宋離盯著那骨頭看了兩眼,轉身離開了樹林,繼續沿著山路往黃興寺走。

    黃興寺那翹起的檐角掛上了幾串模樣精致的金色鈴鐺,夜風一吹,鈴鐺輕輕一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然而隨著鈴鐺聲漸起,宋離明顯感覺到從他耳旁吹過的風似乎都放緩了速度,抬起眼眸看去,仿佛有一層空氣凝滯,形成了一個薄薄的罩子將周圍的一片天地都禁錮住。

    沒有感知到黃興寺內有生命跡象,宋離旁若無人地推開黃興寺大門,一腳踩了進去。

    他站在門口的位置朝著里面望去。

    呈現在他眼前的一切看似非常正常。

    大門正對著過去是整個寺廟最大的佛堂,此刻佛堂大門緊閉,中間的場地上擺著一個可以扔硬幣的佛塔和佛壇,周圍是幾個普通的花壇。整個寺廟內都沒有點燈,蒼白的月光推開了層云落于地面,無比冷寂。

    宋離定定站了一分鐘,冷白修長的手指虛空輕輕一點,霎那間,整個空間像是被撕開了外層包裹的塑料袋。

    從中間佛壇的位置開始發生變化——

    平靜的表象下是腐爛的泥層,臟污的爛葉堆積而成的小山坡上隨意插著一根與樹林中無甚差別的白骨,花壇被散發臭味的野獸皮毛覆蓋,腳下的泥土濕漉漉的,卻并非今晚的大雨導致,里頭夾帶著的鐵銹味雖然很淡,卻依舊存在。

    再向前看,那座最大的佛堂也不過只是個破爛的茅草屋。

    茅草屋四處漏風,草葉上還殘留著深紅至黑的痕跡,空蕩蕩的洞口里有一股惡臭的味道涌來,聞著簡直令人作嘔。

    如果說玄武寺只是縈繞著淡淡的妖氣的話,那么黃興寺就是妖氣沖天。

    兩者完全無法相比。

    宋離走進了茅草屋,屋內沒有燈,宋離借了一抹月光照亮腳下這片狹窄的土地,隨即一眼便注意到了那張矮床下殘留的一截衣服布料。

    黑紅色的,上面還有一個品牌的標志。

    宋離突然想起前兩天張羅坐在奶茶店的長椅上翻閱溫成濟的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