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點半開始，燒烤店的客人便陸陸續續地來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宋離的錯覺，今天的客人比起往常好像少了不少。

    連一直忙著烤串的李叔都有空坐下來休息了。

    小周和小徐把剛剛撤離的一個桌子擦干凈，將垃圾帶出去扔到門外的大垃圾桶內時，正好碰到一個李記燒烤的老客戶。是個二十幾歲的男性，平時三天兩頭跑來李記吃一頓，而且他還是個美食主播。

    小徐沒錯過他和同伴手里的拍攝器械，笑瞇瞇的問：“文哥又要去拍視頻啦？今天拍哪家呀？”

    小徐和文哥住在一個小區，偶爾還會碰面，因此關系還算不錯，見了面也能打個招呼。對方聽到這話 便笑了笑，指了指前面的十字路口。

    平磐鎮的這條街上基本都是各種店鋪，曾經被平磐鎮的人稱為美食一條街。光是街上的奶茶店都有五六家，而十字路口后的店鋪也不少，今天老板娘講八卦提到的豐陽燒烤就在那兒。

    文哥：“那兒新開了家冒菜，我去嘗嘗味道，明天再來吃燒烤。”

    小徐忍著笑：“明天要是不來，李叔能跑到你家把你綁架來。”

    小徐和文哥說了聲拜拜，便回到了燒烤店。她沒錯過宋離望過來略顯好奇的目光，正欲解釋的時候忽然呆了呆。她剛剛才意識到 ，像宋離這種長相的人，要是也搞個吃播，粉絲不是唰唰唰來嘛！

    小徐趁著店里沒客人簡直給宋離解釋了幾句文哥的工作性質，又叭叭叭一通介紹，最后直言：“宋哥，要是你去，你肯定能紅的！”

    小周也跟著點點頭。

    老板娘從廚房出來聽到這番話，忍不住笑了笑：“那到時候可千萬要給我們家做個廣告。”

    宋離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快兩個禮拜，對于所謂的直播也有所了解，不過他覺得他暫時應該不適合這樣的工作。一是沒錢買各種裝備，二是他對電子設備的了解還沒到非常厲害的份上。

    還有一點。

    他彎了彎眼睛：“我答應了李叔在這里干活的，直播就算了。”

    路過的李叔拍拍他的肩膀，一聲夸贊：“好小伙。”

    隨后看向幾個員工，“今天生意不太好，要是沒什么人的話，咱們就早點關店休息吧。”

    “好嘞。”

    凌晨一點左右，沒什么生意的李記燒烤店關上了大門，宋離和兩個女孩子同路，擔任起了護送的責任。而三人小區的方向就在十字路口那邊，便一起慢悠悠地逛過去，當路過豐陽燒烤的時候，小周和小徐倏地瞪大了眼睛。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驚訝：“這什么情況啊，豐陽燒烤怎么這多人？”

    這都是凌晨了，豐陽燒烤的外面竟然還是人滿為患的狀態，熱熱鬧鬧的的嘈雜聲在路邊響起，讓小周和小徐都不由得震撼。

    心里狐疑著，一邊往回走，小周一邊對宋離道：“怪怪的，他們家的生意平時只能說是一般誒。”

    小徐點點頭，“今天真的好多人。”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她剛才好像在豐陽燒烤的店門口看到了個眼熟的人，那人是李記的老客戶，以前還經常跟他們嘮嗑，說什么他嘴刁，吃遍了整個京都的燒烤，還是覺得李記的燒烤最合自己的口味。其中對方還特地提起過，豐陽燒烤的味道一般般。

    小徐：“……”

    果然，男人的嘴要是能信，母豬都能上樹了。

    …

    順利將小徐和小周送回到小區，宋離才繼續往宗煦的出租房走。

    燈光在他身后亮起，一輛電瓶車自他身邊擦肩而過，而車上的人穿著黃色的標志性衣服。宋離知道，那是外賣小哥。

    說起來其實他還想過送外賣的。

    可是他沒錢買電瓶車。

    宋離輕輕嘆了一口氣，要將外賣準時送到客人手中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難就難在沒電瓶車的外賣小哥很容易收獲許多異樣的目光，到時候被人發現或者看到些異于常人的事情就不好了。

    宋離心想，賺錢果然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他先去了一家雞排店上班，中午的時候去了派出所拿身份證。這家雞排店比較特別，是全國連鎖的店，名氣還挺大，招員工不像李記燒烤那樣隨隨便便的，約定了時薪就好了，雞排店還得簽合同。不過前幾天宋離的身份證還在制作過程中，他借口身份證丟失，過幾天再簽，倒也獲得了副店長的同意。

    今天終于可以把合同給簽上了。

    然而讓宋離想不到的是，就在他拿著身份證去找副店長的時候，副店長正在和一個男人吵架。雞排店的另一個員工悄悄告訴宋離，那男人是雞排店的店長，這家店就是他開的。這店長和副店長大學是同宿舍的舍友，約了畢業以后一起開店。不過兩人的關系好像不太好，員工總是能看到兩人吵架。

    悄悄話還沒說完呢，副店長便氣哄哄地從內間走了出來，他邁著大步，身后的門被他狠狠用力一撞，震天響。

    副店長路過宋離的時候抿著唇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又把話咽了回去。

    隨后便是眼生的店長走了出來，那店長是個一米七幾、微胖的男人，目光略顯不屑地落在宋離身上，輕嗤了一聲，扔下一句：“我看過你這幾天的工作監控，不合格，所以就不跟你簽合同了，你去找其他的工作吧。”

    宋離頓了一下。

    旁邊的員工也懵了懵。

    不合格？

    開什么玩笑，這幾天宋離干活他都看在眼里，沒有比宋離更努力的員工了好嗎！他甚至還因為宋離太努力了而跟朋友吐槽過，說雞排店來了個超級卷的員工，炸雞排的油絕對按時更換，所有餐具設備必須擦得干干凈凈，垃圾桶內的垃圾不可以超過幾個小時不扔，總而言之他一來，整個雞排店都干凈了好多，而且還讓他摸魚的時間都多了起來。

    就這還不合格？

    要硬說不合格，那也是他這個摸魚的不合格才對。

    員工摸了摸鼻子，想替宋離說句話又擔心惹看老板生氣，搞得自己也沒了工作，最終只能憋著站在角落里一聲不吭。

    倒是副店長去而復還。

    副店長深吸一口氣，皺著眉對宋離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兩人走到雞排店外，副店長抿了抿唇立刻說了聲抱歉：“我先跟你道個歉，這本來是我和店長之間的問題，但現在牽扯到你了。之前我想找個員工，是因為店里忙不過來，你在的這幾天估計也發現了，店長就沒來過。但今天他說他以后每天都會過來幫忙，店里就不需要那么多員工了。”

    所以要把他辭了。

    宋離了然。

    副店長還道：“他說你沒跟我們簽合同，所以這幾天的工資也不能給你。我想了想還是覺得良心過不去，我們當時說好四千塊錢一個月，這樣折算下來你做的這幾天可以拿到一千多，我直接轉你吧，就當是我補給你的了。”

    副店長顯然對店長的行為頗有微詞，又是真心實意覺得對不住宋離，所以轉賬的速度很快。

    宋離聽著轉賬的鈴聲，回頭看了一眼正點煙的店長，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

    第11章

    雖然被雞排店辭退了，不過宋離的心情并沒有很失落。

    他的情緒并不太會被這種小事影響，作為一個已經存在上萬年的神明，宋離覺得被炒魷魚完全不重要。

    因為下午不用再上班了，宋離索性給自己放了個假，還買點了鹵鴨貨嘗鮮。

    下午五點，照例來到李記燒烤打卡上班。

    可惜的是，今天的李記燒烤客人依舊不多，甚至可以稱得上冷清，與以前的門庭若市完全不同。李記燒烤的員工們搬著小凳子坐在門前，眼巴巴看著路過的一個個行人，小徐撐著下巴感慨：“昨天文哥還說要來吃燒烤，都是騙人的大豬蹄子。”

    老板娘：“可能是有點事，小文平時也挺忙的。”

    小周在一旁連連點頭。

    到十點左右的時候，李記燒烤店終于來了新的客人，等到人來到餐柜選烤串的時候宋離才發現這幾個客人里竟然還有自己的熟人——葉慶。

    葉慶是和自己的同事一起來的，一群四個人似乎是剛剛才從三界管理處下班，每個人的臉上都有幾分疲憊的模樣。但等到選了烤串，聞到那股誘人的香味，疲憊神色立馬一掃而盡。葉慶扭頭正欲往外走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從屋內走出來的青年，腳下步子一頓，忽然瞪大了眼睛：“宋離！”

    宋離抬眸看去，看到葉慶不由得想起那天對方請他吃的炸雞，心中微動，他含笑著朝葉慶點點頭，打招呼：“你們來這邊吃夜宵？正好，我請你吃。”

    葉慶聞言趕緊搖搖頭：“不不不，我今天跟我同事一起來的，你請我吃也太虧了。”

    說著，他一邊和宋離說話一邊走到門外的小桌子前，好奇的問：“你在這里打工嗎？”

    宋離點頭，給他們倒上了飲料，又順著其中幾個人的意思拿了幾瓶啤酒。

    因為店內客人少，所以老板娘暫且回了屋內休息，老板還在努力烤串，外面這大片空地上也就葉慶一行人以及宋離以及小周小徐兩位員工。葉慶的一個同事捏著罐裝啤酒抿了一口，看向宋離。

    自從葉慶在三界管理處大肆宣揚正是宋離一拖鞋砸暈了于榮之后，不說整個三界管理處，就他們辦公室對宋離的大名如雷貫耳，一個個都知道了宋離和他那雙拖鞋的輝煌往事。

    盡管已經從葉慶的口中知曉宋離的長相很出色，但這樣的長相實在是難以讓他們跟拖鞋戰神聯系起來。

    同事好奇得湊過去，小聲問宋離：“真的是你一拖鞋砸暈了于榮嗎？你也太厲害了，老實說你以前是不是練什么鐵餅標槍的，不然準頭怎么那么好？”

    宋離不動聲色：“運氣好。”

    同事：“真牛！”

    面對宋離做了一番自我介紹，隨后同事看了眼周圍空蕩蕩的環境，將聲音壓得更低了：“話說回來，你們這燒烤店人怎么這么少啊？我以前雖然沒來過，但我朋友說李記燒烤很有名的啊。這怎么回事？”

    另一位同事也滿臉好奇：“我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那個豐陽燒烤簡直人滿為患，外面都坐滿了，而且排隊排得老長了。我隨口問了一句，那老板說等排到我們估計要兩個小時之后了。”

    人嘛，都愛湊熱鬧。

    而且面對這種餐飲店，都會產生一種很奇特的心理：這家店人這么多，生意這么好，味道肯定很不錯！

    所以他們本來都想在豐陽燒烤坐下了，結果誰知道一問竟然要等這么久。

    今天辦公室事情多，有人發現了第二只腹鬼，在外面忙忙碌碌一個白天，要不是真的餓得慌，他們甚至都想直接回家躺平了。就這種狀態，誰還愿意為了一口吃的等兩個小時，這不缺心眼嗎？

    所以他們毫不猶豫的，選擇來李記。

    “什么？豐陽燒烤今天又這么多人啊？”小周從幾人身后經過的時候聽到同事的話，震驚地忍不住冒出了一句。聲音不大，但周圍空曠又沒人，能讓已經關掉燒烤架的李叔也聽到。

    李叔看過來，當得到葉慶同事肯定的回答后，抿了抿嘴巴。

    五分鐘后，葉慶幾人在外面用餐，而李叔帶著宋離幾人坐在了屋內的椅子上，面面相覷。

    小周將昨晚在豐陽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又嘟嘟囔囔：“他們家是不是最近在搞活動啊，不然怎么這么多人？話說回來咱們家的客人不會都跑他家去了吧？”

    “我覺得……大概是的。”小徐滿眼復雜地抬起腦袋，將手中的手機往幾人的面前推了推。

    宋離湊過去一看。

    好像是個直播頁面。

    昨天被小徐提醒以后，他特地下載了一些直播軟件，搜了一些主播觀察他們的直播。

    所以今天也能一眼認出來，同時還能認出小徐手機頁面上的那位主播正是昨天路過李記說是今天要來吃燒烤的文哥。

    而此刻的文哥坐在小凳子上，手機鏡頭面對他時正巧將他身后的[豐陽燒烤]四個大字露了出來。

    文哥咽下一塊烤串，對著鏡頭笑瞇瞇道：“非常建議大家來豐陽燒烤嘗嘗，我覺得這應該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一家燒烤了……當然沒收錢，我收錢我死全家行不行？給你們看看這家店的客人，看了你們就知道有多受歡迎了。”

    說著鏡頭被舉起掃了一圈。

    果然人山人海。

    但直播間的觀眾們卻覺得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