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二 展翅】第四章 彩虹盛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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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有見過一面,但僅僅那一眼,那張容顏便深深烙印在他腦海里,即使經(jīng)過了四年,仍然難以磨滅。 美麗。 若只用這單純的兩個字,恐怕還無法成為對那張面容最貼切的形容。 但那雙眼睛真的是漂亮得沒話說,尤其是彷彿透著對世間再無留戀、淡泊一切的空靈眼神,更是深深攫住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那所有人中也包括了他。 『你是為了什么而來的呢?』 『基本上,男人到這里來的目的,只有那一個。』 『呵,可我呢,是為了毀滅而來的喔。』 『毀滅?』 『——為了毀滅自我。』 「偀……?」 從回憶中抽離,偀微笑轉(zhuǎn)頭望向出聲的玄翼,問:「嗯,怎么了?」 此話一出,倒是惹來了玄翼不解的眼神:「應(yīng)該是我要問你怎么了吧?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 他怯怯地望著四周燈紅酒綠的景色,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是的,因為偀竟然大搖大擺地帶著他這個未成年人在深夜進到酒吧。 「不覺得這里挺有情調(diào)的嗎?」偀笑了笑,寵溺地揉著玄翼滑順的黑發(fā),解釋道:「我自認為這是很不錯的約會場所呢。」 「可是我還——」激動地想要反駁,然而在意識到自己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似乎不宜被人聽見,于是玄翼趕緊放低了音量:「我還沒有成年,這樣做可是違法的!」 「這樣才刺激嘛~~你難道沒有聽過『吊橋理論』嗎?」偀壞笑了下:「而且你應(yīng)該要感謝我讓你可以提早出來見見世面,小兔子。」 「但這樣完全就偏離重點了……」玄翼有些無奈。當(dāng)初是說要和伊佐那伶來做比較的吧,可是伊佐那伶根本就不可能帶他來酒吧啊。 「哪里偏離了?除了『比較』之外,我還說過要讓你體會『被寵愛』的感覺吧?」偀挑了挑眉,笑笑地對酒保說:「麻煩這里給我兩杯和上次一樣的。」 「是偀先生啊,好的,馬上來。」酒杯親切地回應(yīng)道。 「原來偀跟這家酒吧的人很熟?」所以才有辦法把未成年的他弄進來? 「嘛……算是吧,畢竟我過去還挺荒唐的。」 ──現(xiàn)在好像也還是很荒唐啊?光是從隨意偷渡未成年人這點來看的話。 「對了。」玄翼突然想到:「你剛剛是想到誰了嗎?」 「嗯?怎么這樣問?」 「因為你剛剛的笑容看起來好溫柔,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 「呵,那么平常的我是什么樣子?」 「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喔,偀。」 「唉啊,看來這回是我輸了呢。」偀笑了笑,半晌,才又啟唇道:「想到了誰……嗯,怎么說呢,總之、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特別?」玄翼顯然對這個話題頗有興趣:「所以那個人是偀喜歡的人嗎?」 「確實『特別』可以解釋為『喜歡』,不過……」偀想了想,給了這樣的答案:「我對他的感覺,并不是用『喜歡』便可以概括的。」 「聽起來好復(fù)雜……」聽到這里,玄翼已經(jīng)有些混亂了。 「所以啊,你本來就不適合想這么復(fù)雜的事。」偀笑著摸摸玄翼的頭,將方才酒保送來的飲品推到玄翼面前:「來,還是喝個飲料、清醒一下腦袋。」 「唔、好吧。」 接下玻璃杯,玄翼啜飲了一小口:「──嗯,很好喝耶!」 「那是當(dāng)然的囉,這可是我推薦的呢。」偀望著玄翼愉悅的笑顏,問:「所以,你來這里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咦?」 「對于小兔子私底下也會演戲我倒是滿吃驚的……不過可惜的是,我眼力是很好的喔。」偀勾起抹迷人的笑容,微笑地望著面前因為被看穿而露出心虛神情的某隻小兔子。無辜垂耳的模樣真是勾起人想欺負他的慾望啊。 「唔。」玄翼低下頭,只得老實吐出:「其實,對我告白的那個人好像發(fā)現(xiàn)了……」 「發(fā)現(xiàn)你偷偷在和我幽會嗎?」偀笑得好不燦爛。 「他不知道是你。」玄翼如是說:「只知道我每天都晚歸……」 語落,玄翼不禁回憶起方才他要出門的時候,難得在房間遇到伊佐那伶。由于伊佐那伶大概都會在晚間10點左右出門,所以他都會挑11點和偀碰面,沒想到今天伊佐那伶竟然這么早就回來了…… 『啊、伶。』 不知怎地有種被當(dāng)場抓包的窘迫感,明明他又不是在做壞事。 『你要出門?』 『……嗯。』 聽見他的回答,伊佐那伶沉默了好幾秒,才伸手摸摸他的頭。 『自己小心。』 然后他就落荒而逃了。 「唉……我覺得有點內(nèi)疚。」玄翼沮喪地說。 聞言,偀于是把新叫來的酒杯遞到他面前,安慰道:「乖,這時候就是需要好好喝上幾杯。而且再來幾天就是『虹祭』了,應(yīng)該暫時會忙到?jīng)]空想這些有的沒的。」 「『虹祭』?那是什么?」 「你先把這杯乾了,我就告訴你。」 偀略帶狡黠的笑容是他最后有印象的畫面,再來等他醒過來時,人已經(jīng)好好地躺在704號房的床上了。 頭痛欲裂。 「唔……」 他昨晚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痛苦不已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伊佐那伶的笑臉。 「伶?早安……」 他揉了揉眼睛,就見伊佐那伶的笑顏依舊。 嗯……伶,在笑?好像有哪里不大對勁…… 宿醉加上甫睡醒而昏沉渾沌的腦袋尚沒法正常運作。 「趕快起床盥洗,上課要遲到了。」伊佐那伶提醒道。 「嗯……」玄翼于是笨手笨腳地爬起身要走下床,卻因為沒踩穩(wěn)差一點要摔個狗吃屎,好險伊佐那伶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了前者。 「小心一點。」 「對不起……」 賴在伊佐那伶的懷里,總覺得好溫暖又好舒服……糟了,眼睛好像又快闔起來了……好想睡…… 「翼。」溫柔的耳語簡直就像催眠曲。 半夢半醒之間,玄翼感覺好像有人替自己換上了衣服,然后他就被半拖著不知走去了哪里,接著他已經(jīng)在教室坐定,一沾上桌子便徹底失去意識。 等到再度睡醒時,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中午。 「小翼翼,你太夸張了啦!居然睡到要吃飯了才起來!」 日下熾祤氣呼呼地戳著玄翼的臉頰,斥責(zé)道。 「唔、對不起嘛。」沒辦法,他實在太睏而且頭又太痛了。不過,他人是怎么來到教室的?「熾祤,我今天是怎么來上學(xué)的啊?」 此話一出,日下熾祤瞬間噤聲——不,不只是日下熾祤,周遭有聽見玄翼這番問話的人都噤若寒蟬,惹得后者是更納悶了。 「呃,怎、怎么了?這是不可以問的問題嗎?」眾人奇怪的反應(yīng)害得玄翼心里七上八下的。該不會是他做了什么奇怪的舉動把人嚇到了吧?嗚嗚,他又不知道自己宿醉的時候會怎么樣…… 「小翼翼,你老實和爸爸說。」日下熾祤語重心長地按住玄翼的肩膀,神色凝重地問:「你,是不是和伶在交往?」 咦? 「熾祤,你、你在說什么啊?」玄翼急忙否認道,然而此等模樣看在日下熾祤眼里只能說是——可、疑、至、極。 于是他挑了挑眉,持續(xù)逼問:「小翼翼你確定?你和伶之間真的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嗎?」 「呃……」此話一出,玄翼自然是心虛地低下頭來,大大助長了日下熾祤凌人的氣勢。 「小翼翼……你還不老實招來……?」 「唔。」 為難地看著日下熾祤,玄翼天人交戰(zhàn)了好一會兒后,才決定湊到前者耳邊咬了耳朵。 「什么!?你是說伶對你——」 果不其然,日下熾祤激動的反應(yīng)瞬間引來了以八卦為生的群眾,好在玄翼迅速出手摀住了前者的嘴,才沒有讓關(guān)鍵字眼暴露于大庭廣眾之下。 知曉自己反應(yīng)過度了,日下熾祤于是先做了幾次的深呼吸,接著才小小聲地確認道:「所以,伶真的對你告白了?」 玄翼點點頭。 「那你答應(yīng)他了嗎?」 玄翼搖搖頭。 「那你打算要答應(yīng)他嗎?」 玄翼不點頭也不搖頭。 「——太好了,爸爸還不想這么早就嫁女兒呢!」 耶?玄翼意外地看著歡天喜地的日下熾祤。接著,他突然想到方才的問題尚未獲得解答。 「所以……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來上學(xué)的呀?」 才手舞足蹈幾秒鐘的日下熾祤聽聞玄翼的問話,動作猛然一僵,歛去了喜上眉梢的表情,再度換上莊嚴凝重的神色,公布答案:「是伶抱著你進教室的。」 咦咦咦咦咦咦————!!??? 「抱、抱著我……?」 「沒錯,抱著你。」 玄翼瞬間刷白了臉色。不敢置信地往旁邊一看,伊佐那伶果然還在酣睡著,但是……「天啊,我要拿什么臉見伶……」 陷入無限羞愧的地獄,玄翼一臉「人生沒有希望」的消沉模樣讓日下熾祤看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于是出聲安撫道:「沒、沒關(guān)係的啦,小翼翼,反正從今天下午開始就要進行『虹祭』的分班課程,至少到睡覺前,你和伶都暫時不會碰到面。」 「『虹祭』……?」昨晚他好像就是被這個新奇的名詞讓偀灌了他不知多少酒,結(jié)果他現(xiàn)在連一丁點資訊都想不起來。 「欸?怎么更消沉了?」日下熾祤無奈地看著把自己的頭用外套埋起來的玄翼:「小翼翼~~不要這樣嘛,趕快把漂亮的臉露出來給爸爸看啊~~」 「……不要。」 「嗚。」遭到拒絕的日下熾祤感覺心頓時被刺了一刀,不過沒關(guān)係,他是爸爸,爸爸總是得保護孩子不受到傷害的(但好像和這沒什么關(guān)係),于是他再接再厲道:「小翼翼~~好啦,爸爸帶你去吃好吃的喔!」 「……不吃。」 「呃呃呃。」兩刀……也沒關(guān)係,爸爸總是得保護孩子…… 「……你就別管我了。」 「不——」日下熾祤:宣告吐血身亡。 在一旁觀看兩人互動好一陣子的流木楠忍不住帶著笑意走上前來:「呵,怎么啦?小天使在鬧彆扭啊?」 「楠,你少來礙事啦!」日下熾祤瞬間從死亡狀態(tài)復(fù)活,一臉嫌惡地睨著流木楠。 然而流木楠仿若充耳不聞,逕自接續(xù)對玄翼說:「小天使,你難道不想知道『虹祭』到底是在干嘛嗎?」 「楠,我就叫你少來礙——小翼翼?」日下熾祤才想訓(xùn)斥流木楠之際,一臉吃驚地望著露出臉來的玄翼。 「唔,我想知道。」玄翼羞紅著臉,對流木楠這么說。 「乖~~陪我一起吃飯,我就告訴你。」 這句話怎么聽起來有點耳熟……然而玄翼沒有想太多,便接受了流木楠的邀請:「好,走吧。」 留下一臉錯愕與挫折交加的日下熾祤,以及一旁仍舊沉睡的伊佐那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