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

    聽說情侶分別時都會依依不捨地揮手。

    張宙始知道高英燕會與他在捷運站分別，返回公司處理事情，于是他便如同往常一樣，和對方一同站在月臺。

    捷運進入月臺，刮起的風吹亂了高英燕的瀏海，張宙始看著對方，準備舉起手。

    「明天見。」然后，高英燕看著手機，頭也不回地進入到車廂內(nèi)，甚至沒有再從窗口看過來，想當然也沒有揮手。

    而張宙始將在半空中舉著的手放下，他默默地刪除了手機里關于「情侶小動作」暫存網(wǎng)站。

    ［在手扶梯擁抱］

    當高英燕向他提起希望能一同去百貨公司時，張宙始刻意忽略了他好幾年沒踏進這種地方的事實，他事先背起百貨公司的平面圖，然后無聊搜尋資料時，他發(fā)現(xiàn)情侶會在手扶梯上擁抱。

    張宙始覺得這么做無疑是加重手扶梯斷裂或者其他什么的風險，但并不是不值得一試。

    在前往百貨公司那天，高英燕穿了普通的外出服，很好看。搭乘電扶梯前往五樓時，張宙始看著站在自己前方低一層的高英燕。

    「你覺得在手扶梯上擁抱怎么樣？」張宙始決定先開口問。

    「聽起來是還不錯的故事情節(jié)，你要用在下一部作品里嗎？」高英燕回過頭問。

    要是現(xiàn)在抱上去，那簡直就是莫名其妙。于是張宙始點點頭，假裝自己對吊燈很有興趣。

    ［幫忙揹包包］

    「我?guī)湍銚d吧。」高英燕在他們前往出版社時，認真地伸出手：「我知道你又在貼酸痛貼布了。」

    張宙始默默地聽從，只是他忍不住說：「不然你的包包給我揹，那至少比較輕。」

    至于之后張宙始打翻高英燕包包里的咖啡，毀了幾份資料，并害得對方必須換一個日用包的事情就是后話了。

    ［摸摸頭］

    張宙始認真研讀論壇上的文章，至少據(jù)上面所說，女生應該喜歡被摸摸頭。他對真實性存疑，于是張宙始打開工作室的門，來到待在客廳的高英燕身旁。

    在看到他前來時，高英燕抬起頭，問：「怎么了？要一起去買東西嗎？」

    「你喜歡被摸頭嗎？」張宙始劈頭就問。

    「不喜歡。」高英燕立刻回答。

    他們沉默了許久，最后高英燕上前，小心翼翼地給了張宙始一個擁抱，有點彆扭，或者也可以說非常尷尬。不過至少下次張宙始會直接伸手抱上去。

    ［多喝熱水］

    雖然這么說很糟糕，但當張宙始意識到女人有月經(jīng)并且會經(jīng)痛的時候，他已經(jīng)和高英燕交往好幾個月了，這似乎代表他完全沒有盡到做男朋友的責任，他沒有買紅豆湯、沒有幫忙買衛(wèi)生棉、然后，一起逛超市時，他只會跟高英燕聊哪牌的火鍋料比較好吃。

    太糟糕了。

    還有，為什么高英燕從來沒有提醒過他，他畫的那些輕百合作品里女生都像外星人一樣完全沒有生理問題？

    張宙始站起身，差點在工作室內(nèi)摔跤，他來到正在客廳看電影的高英燕身旁，劈頭就問：「高英燕。」

    對方似乎有點緊張起來：「怎么了？」

    「你……需要我?guī)兔Γ蠹t豆湯之類的嗎？」張宙始問。

    「我想喝可以自己煮。」高英燕認真地說：「你想喝嗎？」

    「你會經(jīng)痛嗎？」張宙始問。

    「不太會欸。」對方說。

    毫無意義的對話就在這里戛然而止。高英燕拍了拍身邊的座位，于是張宙始默默坐下來，和對方看了電影。

    ［要吃我的嗎］

    高英燕和張宙始坐在一家小小的簡餐館里，張宙始看著設計簡約的菜單，他拿出手機查看菜單用的是哪種字體，隨后，他抬起頭看見高英燕的表情。

    高英燕翻閱菜單，就好像在思索哪種武器火力更強一樣嚴肅。

    「布丁看起來很好吃。」高英燕說：「你想要吃什么？」

    張宙始回過神，他隨便指了指蛋包飯，緊接著，他聽見高英燕喃喃：「你也想吃跟我一樣的啊……」

    有那么一瞬間，張宙始的大腦就像宇宙大爆炸，他回想無數(shù)的約會指南，這時候應該要說自己就點別的，然后他們就可以相互吃對方點的餐。

    「高……」

    「我們好有默契。」當高英燕衝著他笑的時候，張宙始點點頭，然后不知為何，給自己點了兩份主餐，硬是要對方跟他一起吃一點五份。

    ［你應該站人行道這邊］

    張宙始覺得自己應該站在靠馬路邊，免得經(jīng)過的狂暴摩托車將他們撞飛，雖然都會被撞飛，但他至少可以當高英燕的緩衝。然而還沒等真正行動，他就訝異地看著高英燕一邊講電話，一邊翻找東西，眼睛甚至沒有在看前方。

    簡直可以當告示牌那種「糟糕行人」的典范。

    他上前，然后幾乎是緊貼著對方的身側(cè)，小心地注意后方來車。

    高英燕看著他，然后自動牽起張宙始的手，高英燕指著遠方，說：「我們?nèi)コ渣c東西。」

    張宙始點點頭。試圖在黑夜中掩飾他漲紅的臉。

    ［看電影］

    「叔叔，我有兩張電影片可以給你跟編輯jiejie。」

    當張宙始結(jié)束漫研社的課程時，他毫不意外看見蔡賢宇毫無阻礙的走進教室，并且直接切入正題。他到現(xiàn)在還是很不擅長應對蔡賢宇。

    他看著手中被硬塞的電影片，「搖曳露營劇場版」。

    「哪有人約會去看這個？」張宙始默默地說。

    「可是我看圖片感覺很可愛欸。」蔡賢宇說。

    「非宅圈的人就是這樣。」他說。

    「你跟編輯jiejie最近有去哪里約會嗎？」蔡賢宇說：「我聽說有一間餐廳是情侶與八十五歲以上老人半價，我當時就想叔叔你如果是在交往前去說不定會假裝自己是八十五歲。」

    要不是學校器物不得損壞，否則張宙始就會把投影幕的槓桿拔下來作為武器。

    不過，他的確沒有跟高英燕去任何餐廳，雖然他們工作都很忙，也都認同這樣的相處模式，不過他的確，他確信自己應該要多進行約會。

    「——搖曳露營我看過了喔。」下次見面時，高英燕笑著回答他：「跟我姪女一起去看的。」

    「不然我們一起去看其他恐怖片好了。啊，這個票我可以去送給蔡賢宇同學，說不定他會喜歡。」高英燕又補充了一句。

    自己身邊怎么都是這種人。

    ［這次他終于知道了］

    當高英燕將驗孕棒放到張宙始眼前時，他首次感覺到這就是白癡情侶小互動的終極版，「要是女方懷孕，男方會做出何種反應」，張宙始非常有自信，他以前畫漫畫時早就查閱過許多資料，他知道這時候怎么回答才是正確的。

    「我很高興。」他皺起眉頭思索：「我們明天就去結(jié)婚。」

    「你的反應比我預想的平淡。」高英燕訝異地說：「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小孩。不對，收回前言，我完全不敢想像你跟小孩相處的樣子。」

    張宙始感覺自己當機了大概三十秒，他愣愣地看著高英燕將驗孕棒丟到旁邊，然后呼出一口氣，向著他微笑，卻有些結(jié)巴地說：「你、你會期待嗎？」

    「剛剛那個不是玩笑嗎？」張宙始說。

    高英燕的微笑僵掉了：「不是，你難道以為這是出版社的整人企劃嗎？如果是的話，我會拿著gopro進來，而不是鳳梨酥禮盒。」

    情侶小動作這種垃圾論壇文章應該要被世界抹除才對。

    他連忙抓住高英燕，然后說：「我還在思考，高英燕，再給我點時間！」

    「好，但你不需要喊到破音。」高英燕默默點頭，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當然張宙始這輩子都不相信自己可以成功組織家庭，基本上說來很地獄，他很久以前唯一可能的對象甚至早就已經(jīng)去世了。而現(xiàn)在承諾和他「一起普通地活下去」的女人正毫不在意地開了桌上的燒餅吃，好像剛剛宣布的不是懷孕，而是決定他們的午餐而已。

    「你怎么可以這么冷靜？」張宙始反過來指責。

    「我已經(jīng)崩潰完了。」高英燕認真地回覆，還舉起手比劃：「三天，在家，怕到不行，然后哭。」

    「那你怎么可以不給我崩潰的時間！」張宙始開始覺得自己被逼急了：「或者你先找我然后一起崩潰啊！」

    「你說的有道理。」高英燕皺起眉頭喝茶：「不愧是漫畫家。」

    張宙始決定先進行基本的崩潰程序，他試著想像自己這個溫暖舒適……這個等他修理完暖氣就會溫暖的家，必須清出空間放嬰兒床，他只要把一些東西賣一賣應該還是有錢可以支持小孩上到大學，也許，大概，然后高英燕也應該搬來一起住，他要再清出一間房給她……

    這些不是什么難事。

    當然，從一開始就不是難事。

    張宙始抬起頭，然后說：「我不想要辦婚宴。」

    高英燕比出ok的手勢。

    「還有，我愛你。」幾秒后，他悄聲補了一句，說起來太過難為情，不知為何，這樣的話語似乎本身帶著咸味，脫口而出的同時，總是會掀起一股浪潮。

    「我也是。」高英燕很小聲地說：「張宙始，我以前沒想過可以有這樣的生活。」

    他沒有說話，只是像那個白癡情侶小動作文章里所說的那樣，任由高英燕走過來擁抱他，摸著他的頭發(fā)，親吻他的嘴唇。

    但至少那有件事說對了，那就是他的確感覺到幸福。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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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記：

    其實是看了火火放的「不要在dcard上亂傳謠言了…」很好笑所以寫的莫名其妙短篇。

    還有要發(fā)番外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沒有把書本設定改成完結(jié)，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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