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在聽到那兩個字時,村瀬愣住了。 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名字,一個很久以前的記憶片段在她腦中乍現。不知道為什么,被眼前這個應該是第一次見面的人在無意識中喊了自己的名字,卻讓村瀬有種熟悉的感覺。 村瀬覺得自己彷彿在很久以前失去了某個很重要的東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能感覺到或許快要知道答案了。 床上的人緊閉著雙眼,一動也不動。唯一能感受到對方存在的依據,是胸口輕微的起伏,以及剛才接觸時身體傳來的溫度。 看著對方似乎很痛苦的表情,村瀬不自主的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他的額頭。也就在同時,床上的人深鎖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了,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聲也漸漸地平穩下來。 然而,對方的臉色依舊慘白。很快地,又恢復了那種痛苦的神情。這次,他甚至開始冒汗了。全身的汗水像是止不住般不停出現,伴隨著體表升高的溫度,他開始緊緊握住身下的床單,臉部扭曲的痛苦掙扎著。 「你……還好嗎?」 對方并沒有回應。 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村瀬有些手足無措。她想要幫助床上的人,然而她無能為力,不管是因為理解對方的情況,知道解決辦法。又或者,單純是因為第一次遇到了其他的「人類」。 村瀬內心的空虛及焦慮感不停地在被放大中,她緊張的盯著床上緊閉著雙眼的人。最后,她轉身回到她原本所在的房間。 村瀬在心中默念著,然后來到熟悉的書柜旁,打開了抽屜。這次,出現的是一個袋子。 一個看起來并不大的袋子里卻裝了不少東西。根據以前在小房間中看書的經驗,村瀬推測袋子中應該是好幾種她完全認不出來的藥品、一些繃帶、一瓶水,以及一包她看不出來是什么的東西,摸起來冰冰涼涼的,甚至有些刺痛。 這次讓抽屜里出現這些東西所造成的副作用更加的強烈,胸口傳來的疼痛跟腦部的暈眩感讓村瀬扶著柜子跌坐在地。然而,幾秒后她掙扎著起身,來到房間的邊緣。現在有更急迫需要處理的事。 回到另一間房間后,村瀬發現對方的狀況沒有任何好轉,身上的衣服甚至已經被汗水所浸濕了。村瀬從袋子中拿出一顆白色扁平狀的物體,輕輕地放入對方口中,再倒入一些裝在寶特瓶中的透明液體。 看到自己似乎成功讓對方吞下了藥物,村瀬再次伸手摸向對方的額頭。雖然已經不再嚴重冒汗,然而溫度還是很高。 突然間,村瀬想到了那包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東西。沒有多加思考,她直接將那包東西放到對方的額頭上。終于,過沒多久,床上的人不再繼續掙扎了,全身放松后臉上的神情也稍微緩和一些。 看到情況似乎穩定下來了,村瀬松了一口氣。這時,她開始對這間小房間感到好奇了。她先來到書桌旁,看向了乾凈的桌面。之所以看起來并不會讓人覺得雜亂,不是因為東西擺放的很整齊,而是因為桌面上空無一物。 墻上的嵌入式書架,大部分也都是一些小飾品,只有幾本已經模糊到看不清封面上任何字樣的書籍。旁邊的柜子里也沒什么東西,村瀬很快的就看完整個房間了。 最后,她來到了房間的邊緣,就如同在自己的房間般坐下。天空中,雨在不知不覺中停止了,飄蕩的烏云后頭,金黃色的物體漸漸地顯露出它的樣貌。 換了一個地方,看到一樣卻又不太一樣的景色,村瀬還是覺得很美。事實上,每次她往外看,所觀察到的云層都不盡相同。而村瀬也總是在看著云朵發呆時,內心有許多的遐想。 于是,她再度看到忘我,直到身后傳來了一聲異響。確切的說,是一聲輕微的呻吟。 床上的人又有其他的動靜了。于是,村瀬趕緊起身回到床邊,然后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眼前的人,眼睛仍然緊閉著,表情則是有些痛苦。而他身下的床單,沾染上了一抹紅色。 很快地,代表著不詳與恐懼的顏色迅速蔓延開來。村瀬連忙靠過去,然后在發現到顏色的源頭是對方的手臂跟后背一大塊面積時,突然流淚了。 村瀬將剛才袋子中沒用上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在一知半解的狀態下,幫對方上了藥,接著纏上繃帶。然而,持續流出的液體仍然不斷的將潔白的顏色染紅。 村瀬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不停的涂藥,纏上繃帶,涂藥,再纏上繃帶,手里的東西彷彿永遠用不完一樣。然而,情況卻完全沒有任何的好轉,甚至是更加的惡化。 村瀬就像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麻木的重覆著相同的動作,臉上的淚水也持續的落下,與床上的紅色混合在一起。 突然間,村瀬的動作停下了,不過卻不是她自己停下來的。手腕被一隻虛弱的手握住,雖然無法限制她的動作,卻讓她的內心在一瞬間平靜下來。也就在同時,手上的藥跟繃帶破碎成無數的粒子,消散在空氣當中。 「村瀬……」 「……」 「好久不見啊。」 村瀬沒有回應,她用雙手緊緊的握住對方,深怕一放開,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了。她將頭抵在手上,大聲地哭泣著。 在他握住自己的那一刻,村瀬就全部想起來了。關于她丟失的所有東西。 「好不容易能夠見面,就笑一個嘛。」 床上的人費力的翻身,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村瀬的頭,就如同以往一樣。他看著自己身上纏滿的繃帶,露出了村瀬許久未見的微笑。 「嗯……對不起。」 雖然才剛醒來,不過他一直都知道發生什么的。他有些心疼的看著對方,然而他并沒有多說什么。他相信村瀬知道的。從她的眼睛看著,他就能如此肯定。 他將村瀬抱進自己懷里,感受著對方傳來的溫度。此時,他原本裂開的傷口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體變得更加虛弱,連說上一句話都變得有些困難。 即使如此,他還是安撫著懷中哭泣的人,用很輕微的聲音朝對方說道: 「已經沒事了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