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下飛機之后,原本以為愛旭麗已經幫她整理好日本的別墅,結果鏡夜直接讓車開到他家,原本是想說應該是他父親要跟她吃飯,所以一開始莉卡也沒什么反應。 直到她的行李送到了鳳家,看到他們家的傭人自然的把她的行李搬進他們家的客房,她這才反應過來的馬上打電話給她那個秘書兼褓母。 「你爸知道你被鳳家少爺用他家飛機帶去日本之后,就交代我不用整理別墅,讓你直接住鳳家,他也比較放心。」 「這不是重點!為什么要給鳳叔叔添麻煩?」 「董事長知道你會這樣說,他說如果你囉哩囉嗦的話,就自己問鳳先生。」 「愛旭麗,我要扣你年終。」 結果對方還皮皮地笑著說她的薪水歸董事長管,然后還交代說有什么問題鳳家都會幫她解決,要她放心視察就好了。 莉卡無力的掛掉電話,回頭看了站在后面聽她講完電話的鏡夜,她只能低著頭跟對方道歉:「抱歉??我爸擅自作主,帶給你們家麻煩了??」 「你行李很少呢。」 鏡夜直接岔開話題,看著莉卡只有兩箱的行李,完全不像要出門兩個月的人。 莉卡也嘆了口氣,「我想說回我家別墅也不用帶什么,要衣服就請這邊的設計師來家里量尺寸訂製就好,可是現在??」 鏡夜理解的點點頭,扶著下巴語氣輕松的說:「那也沒什么,再帶你去逛街就好了。」 這話一出,莉卡立刻垮下臉,鏡夜看到她的反應就笑了出來,「好,不會一直試穿衣服,知道你的尺寸就好了。」 聽到終于可以解脫一半的痛苦,莉卡才松了一口氣,可還沒放松完,鏡夜身后又突然出現一名女子。 「啊,是羅斯德家的小姐吧?」 莉卡看到來人,也乖乖的打招呼,剛剛已經見過鏡夜的母親,她也大概知道鳳家的家庭成員,對方看到莉卡明明就是一張外國臉,可日語跟禮貌都很日本,更是高興地笑了笑,覺得莉卡很有趣。 「芙裕美jiejie,你怎么又回來了。」鏡夜看到自家jiejie又回娘家,明明嫁出去了還常常跑回來,而他jiejie也只是笑笑的回答:「爸爸說,家里來了一個小meimei,要我有空回來看看需不需要幫忙。」 莉卡也禮貌的回答:「太麻煩你們了,我只是來工作的,不用特別照顧我,非常謝謝你們讓我借住。」 「哎呀,不要那么客氣啦,我直接叫你莉卡好不好?聽說你沒帶什么衣服來,jiejie帶你去逛街好不好?」 聽到又要逛街,莉卡尷尬地笑了笑僵在那邊,眼下要寄人籬下也不好拒絕,就只好忍耐一下—— 「芙裕美jiejie,不用了,莉卡很怕生。」鏡夜直接打斷自家jiejie的話,「你不要太熱情,她不敢拒絕別人,你不要強迫她。」 她怕生?她什么時候怕生了? 聽完這話,芙裕美露出了有些寂寞的表情,然后還有些抱歉的跟莉卡說她太興奮了,希望她不要嚇到。 莉卡也急忙揮著手說不要這么說,對方才露出笑容的回答:「你是來工作的,那不忙的時候,再跟我出去逛街好不好?」 看到對方終于不追著她要跟她逛街,莉卡才松了一口氣的點點頭,她其實不是真的那么討厭逛街,可是眼前的jiejie這么興奮,不用猜也知道她又會試穿衣服到累死。 「芙裕美jiejie,不要勉強她。」 「哎呦,鏡夜,這太明顯了吧?爸爸交代的嗎?」芙裕美看了自家弟弟的反應,也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然后問了莉卡晚餐想吃什么,莉卡也笑的單純的說沒關係,不用太麻煩。 等到對方走了之后,莉卡就開口對著鏡夜說:「謝謝你幫我。」 而對方挑了眉,像是不太了解她在道謝什么,也或許是覺得沒什么,而莉卡也只是笑了笑沒有多做解釋。 晚餐時間,莉卡坐在鳳叔叔旁邊的位置,這不是她第一次跟鳳叔叔吃飯,反而還很常跟著父親又或者單獨跟對方吃飯。 但今天跟著鳳家全體一起吃飯,她就遵守了一個淑女該有的用餐禮儀,食不言寢不語,他們家還特地為了很久沒回日本的莉卡準備了日式餐點,也被稱讚說她拿筷子的姿勢很標準。 「家父很喜歡吃日式料理,以前家母也會自己下廚,還常常笑我父親比母親還像日本人。」 雖然莉卡的爸媽都很忙,忙到自學的莉卡連學習的時候都是待在mama的辦公室里學習,可也因為孩子都待在身邊,對于莉卡跟她爸的飲食,她mama忙得過來的時候也是會自己下廚的。 她話里不提起自己母親已經過世的事情,鳳叔叔也會幫她把話題盡量避開關于她母親的事,對于莉卡來說,她母親的離世已經是個禁忌的話題。 她母親是因為忙著回公司拿落下的文件,才在路上出了車禍。 她父親傷心欲絕,可莉卡一滴淚都沒有掉過,在她父親悲痛的沒辦法專注在工作的時候,是莉卡自己把工作扛了起來,她對抗著要趁虛而入的親戚們,守住了羅斯德的事業。 那年她十六歲,她對外謊報了年齡為二十歲,每天化妝就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年齡大些,但二十歲也還是太年輕,那時候祖父還在世,還是董事長的他替莉卡撐腰,不然未成年的她根本沒辦法扛住這些。 莉卡沒有哭過,她撿起讓母親喪命的那份文件,堅決的把一切扛在自己身上。 還好在餐桌上氣氛很和緩,也邊說著莉卡小的時候雖然很常回日本,可是陪著母親工作也都幾乎沒出去玩過,她甚至連東京鐵塔都沒去過。 「那工作之馀,也空點時間去走走吧,我會交代鏡夜陪你的。」 鳳叔叔這樣對她說著,晚餐后他把莉卡叫去書房里,聽她報告了一下接下來的規劃,可才剛報告完,對方又要她出去逛逛走走。 「叔叔,您是不是覺得我沒朋友很可憐?還是您想讓我當鳳家的媳婦?」 莉卡也沒繞圈子,她的婚事自然會被這些長輩給cao作,可她還在替家里打天下,現在真的很不適合決定婚嫁的事情。 「你想聽客套話還是真話?」 「鳳叔叔,您什么時候對我講客套話了??」 自從叫了叔叔之后,莉卡除了工作以外的事,幾乎都是被這個長輩唸,而且矛頭還跟她爸差不多,她知道兩家長輩私交不錯,可莉卡總覺得鳳叔叔根本是被她爸交代來管她的。 「你這什么態度?我可是為了你好,不然你年紀這么小,怎么在商場上立足?」 「叔叔我錯了,您說就是了,我會乖乖聽話。」莉卡無奈的回答:「您讓我跟秋人哥哥還有鏡夜見面,我不是都乖乖聽話了嗎?」 「你那不叫聽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連出門都在想工作的事。」 話都還沒問完,鳳叔叔直接繞開她剛剛的問題,但現在還讓她住進鳳家,這企圖明顯到不行,就算沒要讓她當媳婦,拉攏她的企圖還不明顯嗎? 「叔叔,您就老實說吧,不然您跟爹地不會特地讓我住進來的??」 「你這傢伙,腦袋動得快,但有時候嘴巴就是太直接了。」鳳叔叔搖了搖頭,那張臉邊念著她也還是板著嚴肅的表情,看莉卡一臉無奈的樣子,也老實的開口: 「一年前我就問過你,要不要到鳳家工作,那時你父親也愿意放人,你自己清楚是什么原因。」 這話說的莉卡啞口無言,她父親會愿意放人的原因,除了她工作的太超過也太極端,連身體都不顧,更深層的原因是她被發現,她試圖架空她父親的權力,股份雖然不在她手上,可決策權已經快要越過董事長,公司完全被莉卡握緊在手里。 這些長輩不明白為什么莉卡要這樣做,只認為是她急著要證明自己比父母親都還要優秀,但最終權力不可能現在就下放給她。 她父親說過,再過些年,不愿意讓她這么早就扛著全部的責任。 「我收手了。」 「真的有收手的話,還要把股份賣給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盤。」 「我只是要拆掉一個沒用的董事,不要留著沒利益的人。」莉卡堅定的看著眼前人,「您也清楚,為什么我不等父親跟您做現在這筆併購案,他是我父親的弟弟,他下不了手,但我可以。」 「只要提到羅斯德家,你就是這副德性。」 「對,但我不會辜負祖父的愿望,我會讓叔叔頤養天年。」 「你的日語還是沒進步,頤養天年不是這樣用的。」眼前的長輩還是搖著頭,聽到莉卡話里終于有些真實的情緒,他的表情才稍微柔和了一點:「你以為你為了家族而活,但你早就迷失自己了。」 聽了這話,莉卡稍微皺著眉頭沒回答,她不太明白鳳叔叔的意思,而對方看到她根本不了解這些話,才又轉了話題的說:「你叫秋人就喊哥哥,對鏡夜卻沒有,一直遵守禮儀到偏執的你,是什么原因?」 莉卡想了一下,「第一次跟他下棋的時候,他故意讓我,我不想讓他因為我的身分而小瞧,秋人哥哥的話,他很樂于跟我分享事情,把我當meimei照顧。」 這話讓對方挑了眉:「你覺得鏡夜小瞧你,還愿意跟他逛街?」 莉卡點點頭回答:「我原本只是想要有交代可以給您——我是說,完成您交代的事。」不小心暴露自己的心聲,她有些心虛的繼續說下去:「可是,我沒逛過街,鏡夜也沒有笑我,他很有耐心的陪我玩,就算是您交代的,但我感覺得出來,他是平等的對我,沒有把我當成meimei,而且我不用解釋太多東西,他也可以馬上明白我的意思。」 想到這里,莉卡也發現自己為什么可以接受鏡夜陪著她,她身邊的人,縱使是愛旭麗,也還是會跟她有身分的差距。 但鏡夜沒有,他把她當一般人看待,就算看到她工作的時候多冷血,他也不會怕。 而且他夠聰明,跟聰明人說話不用太費力,讓她輕松很多。 「我沒有兄弟姊妹,所以今天我其實很開心,哥哥jiejie們,阿姨也對我很好,大家都關心我有沒有不自在,我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莉卡邊說著,眼神里有些落寞,但還是笑的單純的說:「鳳叔叔,謝謝您。」 看到她的情緒都是真實的反應,眼前的長輩才松了口氣,告訴她:「在日本,你就住下來吧,在這里你就少點規矩,我不在的時候,他們也會陪你吃飯。」然后有些嚴厲的提醒她:「這樣你才會記得吃飯睡覺。」 聽了鳳叔叔的話,莉卡也明白的點點頭,說她會乖乖的,然后就被趕著說有時差也還是要睡覺,就讓她回去房間休息。 可一回到房間,莉卡馬上反應過來。 結果鳳叔叔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啊! 「可惡的老狐貍,又被牽著走??」 莉卡苦惱的自己居然還是沒問出來原因,知道鳳叔叔是為了她好,可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鳳家最老謀深算大魔王,這背后肯定還有別的利益存在。 光是對她好,這點小事的沒什么,可現在是併購案的開頭,若沒有這件事的話,莉卡還可以確認鳳家對她的態度是單純的。 但仔細想想,先以她來說,她父親不太可能讓她這么早就嫁出去,捨不得是其中之一,但現在公司的事情都是她在管,就算當她是聯姻籌碼也不可能這么早。 換個角度來說,鳳家不可能下這步不穩定的棋。 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為了讓她進鳳家做事鋪路。 其實剛剛鳳叔叔也有提到要她進鳳家工作的事,那八成就是原因了,可莉卡不喜歡被人決定她要做什么事,即便是她父親要把她從羅斯德家拔走,也不可能cao之過急。 既然是在鋪路的話,就代表這件事沒那么快,一個合情合理的伏筆,是需要時間醞釀的。 想到這邊,莉卡釋然了很多,躺在床上終于把思路都想清楚了,也可以安心的睡下去調時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