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你呀,真是個很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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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樹枝葉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聲響,街道上數(shù)臺機車呼嘯而過,遠處垃圾車播放的《給愛麗絲》,皆為當下的氛圍增添幾許惆悵。 「怎么這樣?」李恩杰捧著頭急切問道,「那你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方其煥闔上眼,揉揉眉心,意圖將這份無助趨之別院。 「你mama……是為了什么原因而討厭同性戀者呢?」李恩杰同情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哈,那是因為我爸爸。」方其煥微微笑著,可李恩杰看出這笑容并非真心。 「你爸爸?」 「嗯,因為他和我一樣,也是同志。」方其煥半歛著眼,輕輕搖了搖頭。 「真假?太扯了吧!」李恩杰目瞪口呆,高聲驚呼,「那他怎么還會和你mama結(jié)婚?」 「在那個極端保守的年代,誰敢承認自己是同性戀啊?」方其煥失笑,不置可否,「我爸不敢違抗社會觀感,只得假裝成是異性戀,與我mama結(jié)婚。」 「所以是因為你媽發(fā)現(xiàn)你爸不愛她,所以她才這么恨同志的嗎?」 「比那更夸張,」方其煥撥了撥瀏海,嘆了口氣,「我媽生下我后不久,我爸就外遇了,對象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生。我媽是等過了五年之后才偶然撞見他們在外約會,事跡才敗露的。離婚后,我媽就變了一個人,以前的她其實很溫柔,我都還記得呢!」 「唉!這也難怪她會這么生氣。」李恩杰印象中的方母是個不茍言笑,憤世嫉俗的哀戚美婦,原來背后竟有這番緣由。 「是啊,說起來我媽才是被害人,我很心疼她,心里一直為她抱不平。但沒想到,某天我居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女生完全沒有感覺,卻是男性會讓我怦然心動。」方其煥嘖了聲,眉眼緊皺,似是非常煩悶,「當下的我好慌,沒想到自己竟然成為我媽最恨的那群人,我總覺得我背叛了她。」 「那也沒辦法,看開點吧,人不能只為他人而活,必須成為自己,不然只會愈活愈痛苦。」李恩杰想起唐臺山平時的教誨,便借之拿來開導(dǎo)眼前的少年。 「這道理我都懂,但……我覺得我媽好可憐。」方其煥搖了搖頭,「而且要向親友們出柜,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恩杰聞言,當下忽覺自己身為異性戀男性,不必承擔同性戀者平時經(jīng)受的歧視目光,竟還大言不慚地要對方豁達以對,實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忍不住暗暗自責。 「不過也沒差了,剛剛我媽發(fā)現(xiàn)我用手機觀看男星的性感照,我不想隱瞞她就直接向她坦承,沒想到她竟氣得渾身發(fā)抖,把我趕出家門。平常即便她再怎么無理取鬧,我也是處處忍讓,沒想到她居然這么無情!」方其煥眼角泛淚,定定地凝視著李恩杰,「恩杰你說,現(xiàn)在我該怎么辦?」 見眼前的少年強忍淚水的倔強模樣,李恩杰內(nèi)心一抽,實在是于心不忍。來回踱了幾步后,決定帶方其煥一起去找唐臺山。 「老實說我剛也和家人大吵一架,今晚看來也是回不去了。」李恩杰摳摳腮幫子長嘆一聲,「不過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住,就帶你一起去吧!」 「什么地方?」 「跟我來,你等等就知道了。」李恩杰朝方其煥招了招手便向前邁步,后者一愣,隨了上去。 今日的邂逅讓兩人關(guān)係看似破冰,實質(zhì)上仍是互動尷尬,一路上均沉默不語。不久后他們來到虎頭山腳,方其煥忖著李恩杰古道熱腸,竟然愿意不計前嫌幫助自己。而他先前卻是欺凌著這樣一位善良的人,內(nèi)心著實過意不去。 自方其煥被少年擊敗以來,他多次深切反省自己的作為,發(fā)覺拳頭大的人,只會被另一名力量更為強大的人所壓制。如果沒辦法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終究只會淪為強蠻之徒。所謂暴力,并不是不能運用,但應(yīng)只使用在保衛(wèi)自己、身邊親友、本國國民與社會弱勢之上,用以對抗高墻與惡霸。 方其煥頓了頓,突然啟口:「對不起。」 「蛤?」李恩杰滿臉狐疑地看向行于右側(cè)的方其煥。 「我說,對不起。」方其煥抿了抿唇。 「對不起什么?」李恩杰奇道。 「所有的事情,」方其煥垂頭,「我以前……不該欺負你的,是我錯了。」 李恩杰盯著方其煥杵了半晌,而后舔了舔嘴唇,笑道:「算了,反正我那天也扁了你好幾拳,我們扯平了。」 「我是真心的。」言詞懇切。 「我懂。」又停了數(shù)秒,李恩杰問道:「但是有件事我很想問你,你為什么喜歡欺負弱小,這樣的行為讓你很有快感嗎?你知不知道班上同學(xué)們都很害怕你?」 「說到底,其實我也只有欺負你一個人吧?其他同學(xué)我明明就沒有招惹他們。」方其煥撇了撇嘴。 李恩杰一想還真是如此,或許大家都只是恐懼自己成為下一位受害者,才會對方其煥畢恭畢敬的吧? 「那班上有這么多人,為什么特別針對我欺負?」 方其煥打住腳步,幽幽地凝視著眼前的少年。李恩杰見狀,也跟著停了下來。「因為你的存在不斷地提醒我,我又一次背叛了我媽。后來實在受不了了,只好用這種方式來緩解內(nèi)心的矛盾。欺負你可以讓我覺得,我是討厭你的。」 「什么意思?」李恩杰大惑不解,「講人話好嗎?」 「聽不懂就算啦!」方其煥咧嘴而笑,似乎恢復(fù)了往常的神采,「對了,祝你與趙映璇的感情能夠永遠幸福美滿。」 「你知道啦?」李恩杰臉色有些歉疚,「抱歉,藤安那小子跟我說過你好像也喜歡映璇,但他現(xiàn)在是我的女朋友了。」 「馬藤安那傢伙在供三小?我才不喜歡趙映璇那種自視甚高的人!」方其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喜歡的是……」說到一半,語音忽歇,少年露出忸怩的神情。 「你不喜歡映璇?」李恩杰腦袋還沒轉(zhuǎn)過來。 「廢話!我喜歡的可是男生,你忘了啊?」方其煥雙手插腰,怒瞪眼前的兩光少年。 「干對齁!」李恩杰恍然大悟,輕晃著頭,興奮說道:「那我們就不是情敵了欸,這樣我就放心多了。」 唉!真是難為趙映璇了,這傻小子怎么會這么遲鈍?都暗示到這樣了還不明白嗎?一直以來我所喜歡的人,就是恩杰你啊! 看著心上人神采飛揚地讚揚著情人的諸般舉止,方其煥心里雖感微微酸澀,卻是真心祝福這對戀人。 方其煥深情地再次瞅了李恩杰一眼,宛若正與世上最珍視的事物道別。他默默整理好這份無緣的愛戀,淡然拋去,將之永遠沉到心海的最深處。 「對了方其煥,我發(fā)現(xiàn)你也不是真的那么壞的人嘛!」李恩杰捏了捏鼻子,「要是你一開始就像現(xiàn)在這樣,說不定我們會是好朋友?」 「說不定喔?」方其煥靜默數(shù)秒,搖搖頭,神色黯然。 「那我們以后就做朋友吧,現(xiàn)在開始也還不遲。」李恩杰真摯的語氣,讓方其煥為之動容。「不過你以后不準再欺負別人了,不然我會跳出來揍你的!」 「哈哈哈!你呀,真是個很奇怪的人。」方其煥仰著身子大笑,「以后不欺負人了,已經(jīng)沒那個必要啦。」 「你說的倒輕松,你那幾個小弟可是每天盼望你東山再起呢!」李恩杰挖苦道。 「他們當初是自己要認我做老大的,現(xiàn)在他們怎么想又關(guān)我屁事?」方其煥根本不將那些嘍囉放在心上。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改邪歸正了?」李恩杰仍是無法完全信任眼前這曾經(jīng)讓己嚐盡苦頭的小霸王,「總覺得很沒真實感。」 「不然呢?」方其煥這一聽不太高興了,面色一沉,「要我怎么做你們才會相信?」 「霸凌人的可是你欸,怎么會來問我?」李恩杰并未察覺空氣中的異樣氛圍,繼續(xù)火上澆油。 「媽的你如果真的那么怕我,當初趙映璇阻止你追打我的時候,你就應(yīng)該繼續(xù)下狠手揍我,把我打死才對啊!」方其煥終是被對方激怒,咆哮著。 「對不起啦!我、我沒有惡意,你別生氣,不好意思喔。」李恩杰自知理虧,紅著臉,趕忙安撫方其煥被撩撥起的情緒。 方其煥冷哼一聲,兀是不語,臉臭得像條發(fā)皺的毛巾。好不容易稍稍理解彼此的兩人,又瞬時降回冰點。 李恩杰暗罵己身糊涂,稍作反省,也覺得自己先前的話語的確有些無禮。可面對如此情況,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久后,倒是方其煥自己先擺擺手,啟口:「算了算了,別為了這種小事吵架,不值得。」 「你……不生氣了嗎?」李恩杰小心翼翼問道。 「氣!不過你剛剛說了,我們是朋友嘛!」隨著方其煥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李恩杰的愧疚也跟著稍稍消散,「朋友之間別為了這種事破壞感情。」 「對!對!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李恩杰眨了眨眼迅速附和,「我還要讓映璇、藤安他們與你更親近!」 「噗!白癡欸你!」方其煥笑了聲,無奈地搖搖頭,「倒是你要帶我去哪啊?走好久了。」 「快到了,就是那間!」順著李恩杰的手指指向望去,正是屬于唐臺山的溫馨別墅,「屋主和我很熟,我去拜託他讓我們借宿。」 「啊?這房子很別致欸,那我等等要怎么稱呼對方?」方其煥有些慌亂,忙問,「而且我們沒跟他事先提過欸,這樣好嗎?」 「放心啦!交給我,你叫他山哥就可以了,我們都這么叫他。」李恩杰指指自己打著包票,可方其煥仍是半信半疑。 「嗯?我們?」 「喔喔映璇和藤安也都認識那屋主,他很照顧我們。」 既然李恩杰這么篤定,方其煥也不便再多做詢問。死馬當活馬醫(yī)吧!至少再怎么樣,也不會比自己孤伶伶一人睡在公園還悽慘了。 「啊對了,山哥是黑人與臺灣人所生下的混血兒,等等看到可別嚇壞囉哈哈哈!」李恩杰率先打起預(yù)防針。 「黑人?」方其煥擰眉歪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只見李恩杰大步走上別墅外的階梯,按上門鈴。屋內(nèi)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犬吠叫,數(shù)秒后大門輕啟。定睛一瞧,還真是位黑人中年男子。對方挺著啤酒肚探出頭來,并驚喜的看向李恩杰。 「山哥,今天晚上可以住你這嗎?」李恩杰一見到唐臺山,安心的感覺便充盈了他的心房。 「還用問嗎?哪一次有趕過你?」唐臺山調(diào)侃道。 「我這叫禮貌!」李恩杰大言不慚說道。 「和家人又鬧彆扭啦?」唐臺山很敏銳地捕捉到了緣由。 「唉說來話長,先進屋再慢慢解釋吧。」李恩杰轉(zhuǎn)頭看向還站在院子外的方其煥,「對了山哥,那邊那位是我的朋友,能讓他一起住一晚嗎?」見唐臺山點了點頭,李恩杰便高聲吆喝,呼喊著要方其煥進屋。 方其煥松了口氣,他走入室內(nèi),輕輕闔上門,旋即向眼前的黑人大叔問好。唐臺山突摸了摸人中,狐疑地問道:「小弟,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有嗎?我怎么沒印……」言及至此,方其煥竟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事物嚇著了。他驀地住口,打了個冷顫,伸出食指在空中晃呀晃。「你、你是?」 唐臺山眼珠子骨碌碌地轉(zhuǎn)了兩圈,猛然瞪大雙眼,「你是垃圾場那個歹囝仔?」 李恩杰眼瞧面前倆人的互動,突然想起方其煥早前將自己丟進大型垃圾箱車那時,正是由于唐臺山出手解圍,自己才得以逃脫。如今當事者齊聚一堂,不得不感嘆世間悲歡離合盡是奇蹟。緣分之繩是真的纏繞在每一個人腳上,只待因緣成熟而逐漸束緊。 「山哥,我和他已經(jīng)把話說開,現(xiàn)在是麻吉了,他也決定洗心革面,就別再提這件事了吧?」李恩杰急忙跳出來打圓場。 唐臺山撇頭瞅了李恩杰一眼,觀其神色,判定此話應(yīng)非虛言,并非受脅迫而道出的違心之論,于是說道:「好吧,既然你替他擔保,我就相信他是真心想要改變。」 方其煥看到李恩杰用著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瞅了過來,也只能尷尬地苦笑。霎時間,兩少年的肚子近乎同時發(fā)出龐然巨響,他倆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去弄些東西給你們吃。」唐臺山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趁著唐臺山走進廚房的空檔,方其煥疑惑地望向李恩杰,悄聲問道:「欸欸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啊?太剛好了吧?」 李恩杰便將之前發(fā)生的種種大致述說給方其煥聽,后者聆罷,愣是嘖嘖稱奇。 三人在用餐時間互相認識彼此,并大致聊了下近況,也不知是否自己太過敏感,方其煥隱隱感受到唐臺山朝己射來的突兀目光。少年不敢造次,拘謹?shù)爻灾柎狐I,美味的食材到了口中,卻好似過了水,索然無味。 一旁的李恩杰完全沒察覺到現(xiàn)場肅殺的氣氛,一口接著一口,大快朵頤一番。甚或熱情地招呼方其煥,要他多盛一碗,免得餓著。 方其煥偷偷瞥了唐臺山一眼,兩人四目交接,霎時驚得少年慌忙移開視線,擺擺手婉拒李恩杰的好意。「我飽了,恩杰你吃吧。」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囉!」語聲未落,李恩杰的身體早已自己動了起來,眨眼間,碗內(nèi)又是滿滿熱麵。 吃飽喝足,李恩杰本想再拿書出來復(fù)習(xí),卻遭黑人大叔趕去沐浴。少年摸摸鼻子照辦,馀下方其煥與唐臺山兩人大眼瞪小眼。 氣氛詭譎得像要靜止了,彷彿空氣遭抽乾,方其煥頓時有些喘不過氣。他吞了吞唾液,拿出包里的數(shù)學(xué)講義隨意翻閱著,試圖驅(qū)散這份不安。 「你跟在恩杰身邊,有什么企圖嗎?」聽著唐臺山突如其來的發(fā)難,方其煥虎軀一僵。他抬起頭來望向那神色不善的黑人大叔,登時一股灼熱感在胸口暈開。 「能有什么企圖?」少年心知對方懷疑自己對李恩杰居心不良,但無端遭受質(zhì)問,原先的焦慮登時化為傲氣,他揚起眉,冷冽的目光足以要凍死一切事物。「假裝取得恩杰信任,然后再把他丟進垃圾箱里嗎?」 「哼!你儘管耍嘴皮子,我會盯緊你,別想給我背地里來陰的。」唐臺山鄭重警告,齜牙咧嘴的模樣很是嚇人。但方其煥也不是吃素的,既已與對方撕破臉,便也沒什么好顧慮的。少年怒視著眼前的黑人大叔,絲毫不愿退讓。 倏忽彤彤竟飛奔過來,在劍拔弩張的兩人之間來回蹬來蹬去,一會兒看看主人,一會兒又瞅瞅今日才認識的陌生人,搞不清楚這兩人在玩什么把戲。 「放馬過來啊!這種鬼地方配這種鬼主人,鬼才住這!」少年憤而起身,一把拽起隨身包后便往正門外走去,粗魯?shù)呐e止讓彤彤嚇得躲至主人腳后,輕輕吠了兩聲。 方其煥邁了兩步,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旋身來到浴室外喊道:「恩杰我有事先走了,你不必擔心我,那先這樣,掰掰!」 也不等李恩杰回應(yīng),方其煥又瞪了唐臺山一眼,揚長而去。 李恩杰聽方其煥突然說要離開,心下大感奇怪,趕忙沖沖身子并換上衣物,走了出來。「其煥呢?」 「別理他,會欺負人的惡霸是不會真心悔過的,不要太信任那種人。」唐臺山神色輕蔑。 「山哥,是你把他趕走的嗎?」李恩杰蹙起眉,無法諒解。 「是!這種人我看多了。他們就喜歡虛情假意地接近目標,捅了一刀就拍拍屁股走人,這類朋友不結(jié)交也罷!」唐臺山似乎是憶及過往自己的慘痛經(jīng)驗,喋喋不休地罵道,「更何況他當時欺負的是你!我不能容忍我身邊的人被這樣對待!」 「山哥你這老頑固!有時要再給對方一次機會才對呀!」李恩杰插著腰反駁道,「唉!先不跟你說了,我去找其煥談?wù)劇!?/br> 「你!」唐臺山氣得吹鬍子瞪眼。 「我們在某種程度上都是在情感上被拋棄的孩子,你剛剛也聽了他的故事了,應(yīng)該要能理解他的痛苦,不是嗎?」李恩杰望進唐臺山眼眸深處,宛若對其靈魂發(fā)出最深沉的拷問。 唐臺山頓時語塞,他來回踱步,一連嘆了三口氣。見李恩杰再也等不及,衝出門外,他不禁有些懊惱。 我仍被過往遭他人欺凌的創(chuàng)傷鬼魂所制約,恩杰那小子卻已超越膿瘡,朝向嶄新的道路邁進了嗎? 唐臺山恍然醒悟,他趕緊鎖上門,亦跟著追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