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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宜谷女神在線閱讀 - 第七回 自由的滋味

第七回 自由的滋味

    李恩杰與趙映璇一前一后回到教室,卻看方其煥神色一變,惡狠狠地瞪著李恩杰。

    不曉得方其煥又在發(fā)什么神經(jīng)?但李恩杰不想徒生事端,便裝作沒瞧見,坐回位上。才剛坐定,后背突又感刺痛,撇頭望去,馬藤安這沒眼力的傢伙高聳著眉,猴急地低聲說道:「欸欸有沒有什么進(jìn)展呀?」

    「進(jìn)你媽啦!」李恩杰沒好氣地咒罵,掉頭回去。馬藤安頓感莫名其妙,雙手一攤,以表困惑與不滿。

    李恩杰兀是不理,翻開數(shù)學(xué)講義解起題來,意圖拿做題來暫時忘卻心中亂麻??尚纳先司妥谧约河覀?cè),任他在簿上涂涂改改,終是難以靜下心來。倏忽一道陰影覆上他的課桌與教科書,李恩杰抬頭望去,竟是方其煥遮擋住了日光燈,佇立在桌前。

    「方其煥?你要做……?」話才說到一半,只見方其煥揮舞他那壯碩的臂膀,一巴掌呼在李恩杰面頰,將其搧倒于地,硬生生止住對方的話語。

    斜臥于地的李恩杰整個人呆住,當(dāng)下腦海僅是一片空白,半晌后聽見同學(xué)們議論紛紛,眩暈與頰上的熱辣同時爆發(fā),這才意識到自己被狠狠打了個耳光。

    他嚐到口里的鐵銹味,眼前盡是憤怒的猩紅,少年實在忍無可忍,正欲起身反擊。可才剛撐起身子,暈乎乎的視野讓李恩杰一個踉蹌,又跌了回去。

    「方其煥!你這樣也太過分了吧?」趙映璇猛然站起,怒聲喝斥,「憑什么打人???」

    「你管著著嗎?別以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扁你!」方其煥挺起胸膛,眼帶妒意逼視少女。趙映璇也不退讓,狠狠地瞪了回去。

    馬藤安此時也站到了李恩杰身后,并攙扶起好友。李恩杰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終于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不禁大為振奮。

    「馬藤安,就憑你也敢忤逆我?」方其煥握緊雙拳,側(cè)臉緩緩流下一滴汗珠。

    「你以為都沒有人看不慣你嗎?」馬藤安既已豁出去,便不再掩飾自己長久以來積累的怨懣。

    此刻方其煥就如遭到群體內(nèi)小弟反叛的黑猩猩首領(lǐng)般,自身權(quán)威受到挑戰(zhàn),如果選擇認(rèn)慫,未來地位將會大不如前。于是方其煥抖了抖身版并趨前,奮力一拳襲往馬藤安臉部。

    「媽的!你可是你自找的!」

    砂鍋大的拳頭是愈逼愈近,馬藤安反應(yīng)不及,眼看就要朝自己面上招呼。

    砰──

    馬藤安仍站得好好的,卻是張大了嘴,露出震驚的表情。只瞧好友向斜右后方半旋了身倒地,原來是李恩杰一個側(cè)身,替馬藤安挨了這擊。

    「恩杰!你──」馬藤安驚呼。

    「方其煥,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別把事情愈鬧愈大!」李恩杰捂著酸軟的鼻,不住喘著粗氣。

    趙映璇奔向李恩杰,蹲下并憂心忡忡地攙著他??瓷倌曜髠?cè)鼻孔潸潸流下血痕,趙映璇眉頭蹙緊,轉(zhuǎn)頭對方其煥劈頭便罵:「你這敗類!除了欺負(fù)人你還會什么?!怎么不趕快去死一死?」

    方其煥聞言氣得脹紅了臉,咬著下唇,怒視著少女。他吁了幾口濁氣,又將視線聚焦在李恩杰滿佈血污的面容,再看趙映璇拿出口袋中的面紙,輕柔地為少年擦拭。

    電光石火間,方其煥突如野獸般嘶啞著,竟是徑直衝向趙映璇,飛起一腳,踹向少女的左腹。

    趙映璇大驚,左臂本能地護(hù)在側(cè)腹,哇的一聲,少女已疼得瑟縮在地,緊皺眼周,淚不爭氣地滾落下來。同學(xué)們見狀,皆是一片譁然。

    方其煥似乎也被自身莽撞粗暴的行徑給嚇到了,眼神略帶驚惶,定在原地深呼幾口氣。或許連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一時腦子發(fā)熱,下手控制不住輕重。

    「映璇!」李恩杰見心儀對象揪著俏臉,右手撫著左臂,側(cè)臥于地,柔弱地顫抖著。隨著外頭一道閃雷遽劈,伴著整棟教學(xué)大樓跳電,漆黑壟罩眾人,幾名同學(xué)開始鬼吼鬼叫,維系著李恩杰最后理智的韁繩,也跟著戛然斷裂。

    轟──轟隆──

    巨雷聲響甚大,李恩杰搖晃站起,視線雖仍晦暗不明,瞳仁卻清晰反射出方其煥的身影。李恩杰緩步走向小霸王,后者回過神來,又是一巴掌拍去,這回李恩杰抬手,硬是扛了下來。

    讚嘆聲此起彼落,方其煥惱羞成怒,改使出一記上鉤拳,狠狠擊中李恩杰的腹部。后者捧腹乾嘔,并噴出了幾絲唾沫,教室內(nèi)又傳來幾聲嘆息。

    李恩杰頭疼欲裂、腹痛難當(dāng),尚未止息的鼻血如今更如噴泉般涌出,模樣狼狽得緊。可終于鼓起勇氣反抗的他,內(nèi)心卻進(jìn)入此生從未感受過的清明。他不再害怕方其煥,更準(zhǔn)確地說,他不再恐懼霸凌者對其施加的壓迫了。

    這就是自由的滋味!意識到這點后,一陣狂喜流淌至全身。

    李恩杰穩(wěn)住身子,顫動的四肢已分不清是疲憊抑或是興奮。少年怒吼著衝向方其煥,赫然瞄到對方俊逸的眸子,他笑了,因為他在其中讀到了懼意。

    你害怕了,很好。這回,該你嘗嘗看這份無能為力,這份憎恨自己的痛苦了。

    李恩杰將過往被加諸其身的一切不公與悲憤灌注到右拳,在觸及對方邪氣臉頰的那一瞬間,毫無保留地傾洩而出。

    燈亮了,外頭的雨淅瀝淅瀝地降了下來,方其煥也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先是一陣奇詭的沉寂,而后爆發(fā)出熱烈的喝采聲。李恩杰不打算放過方其煥,他不顧對方已毫無戰(zhàn)意,撲上前,騎上方其煥的身軀便又是一頓痛揍。

    在一旁看熱鬧的同學(xué)們見班上的大魔頭被撂倒,當(dāng)下自然是十分歡欣的,均心忖著自此之后,方其煥定會多加收斂些吧?可隨著李恩杰一拳一拳重重落在小霸王身上,原先的期望又慢慢轉(zhuǎn)為擔(dān)憂。

    李恩杰原先有這么健壯嗎?好不容易盼到勇者挺身而出,并趕跑魔王的那一天,該不會班上其實只不過是迎來了另一位更為殘酷的暴君吧?

    方其煥被重拳痛擊數(shù)下,早已沒了先前的銳氣,可他兀是不求饒也不喊疼,倒是倔強(qiáng)得很。李恩杰一看心里有氣,出手更是狠辣。癲狂之際,雙臂突被人緊緊扣住,撇頭一望,竟是馬藤安上前阻止。

    「馬藤安你放開我!這小子死有馀辜,我要好好地教訓(xùn)他!」李恩杰奮力掙扎著想擺脫死黨的束縛。眼看便要頂開馬藤安,但聽趙映璇朗聲:「李恩杰,你現(xiàn)在是要成為你最痛恨的那種人嗎?」

    李恩杰聞言一愣,瞅了眼身下那已氣力放盡、奄奄一息的少年。再環(huán)顧四周,同學(xué)們莫不是透出畏懼的眼神,要不就是諂媚地看著自己。李恩杰茫然地旋頭望向馬藤安與趙映璇兩人,接著再盯回方其煥的臉龐,他閉上眼嘆了口氣。

    外頭雷雨聲漸大,水珠拍打至嫩葉,劈啪作響,而教室內(nèi)卻是一片靜寂。又是一閃電,亦是一悶雷,李恩杰半歛著眼,對著方其煥輕聲說道:「我原諒你了,從今以后我們一筆勾銷,互不相欠?!拐Z畢,起身走向趙映璇,柔聲地詢問少女的傷勢。

    原先還擔(dān)心李恩杰會就這么狂躁下去,再也不復(fù)那個單純的少年,趙映璇始終是心神不寧。如今面對李恩杰如此溫柔的面容,已止住淚的少女那弛到最緊的情緒終于松下,忍不禁又抽抽答答地掬起淚。

    方其煥幽幽地看著李趙二人的親暱互動,抿了抿唇,一句話也不吭。他快速收拾好書本,悻悻然離校,走到門前又定定地望了李恩杰一眼,神色復(fù)雜,扭頭踏著沉重的步伐遠(yuǎn)去,像頭受傷的雄獅。

    經(jīng)歷這陣sao動后,教室復(fù)歸平靜,同學(xué)們恍若共同做了場幻夢,卻是沒人敢再多提,只得捧起參考書繼續(xù)復(fù)習(xí)。

    「哇噢……恩杰,你贏了欸?!柜R藤安大腦仍處在當(dāng)機(jī)的狀況,他吶吶地說。

    「是啊……我竟然贏了?」坦白說,擊敗方其煥,這他從前想也不敢想的美事居然成真了,李恩杰自己也還是難以置信。「真的還假的?。俊?/br>
    「真的假的?」唐臺山大為訝異,單手靠著愛車,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恩杰。「你何時長出那個膽去揍他?」

    「唬你干嘛?我真的打贏了齁!」李恩杰得意洋洋地晃著腦袋瓜。

    約莫晚上九點,校園即將閉門,留校學(xué)子們皆佇立于校門口各自返家,有些步行,有些騎自行車,也有些正等候著家長的接送。幸而先前的暴雨驟停,否則冒著風(fēng)雨在大街上實在是麻煩得可以。

    唐臺山也來到了這接馬藤安回府,順道送李恩杰返家。趙映璇則在等自己的父親前來,等候之馀,四人便間聊起來。

    「藤安、映璇,這死囝仔沒在晃點我吧?」唐臺生兀是不信,指著李恩杰問道。

    「是真的?!柜R藤安按按眼皮回覆,「很難相信吧?我到現(xiàn)在還是很懷疑自己的眼睛哈哈哈!」

    「欸欸藤安你太過分了吧,居然這么看不起我!」李恩杰抗議,「映璇,你也不覺得我會打贏嗎?」

    「啊?」突被少年問話,趙映璇雙頰驀地微醺,「我、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嗚嗚嗚!你是不是為了顧及我面子,才不好意思說出來?」李恩杰故作哭泣貌,「我平時的形象有這么軟弱嗎?」

    「不過!」趙映璇突垂著眼,羞赧說道,「其實你會贏……我并不意外?!?/br>
    「咦?」

    「啊!我爸來了!」遠(yuǎn)處一輛法拉利緩緩駛近,趁著父親恰巧到來的完美藉口,趙映璇略帶慌亂地對三人揮了揮手,并往灰色名車走去。「再見!」

    目送著心上人逃難似地咻一下便上了車,車身逐漸模糊于視野之內(nèi),李恩杰緩緩縮回道別的手,喃喃感嘆道:「嘩!她真的好可愛?!?/br>
    「恩杰,你發(fā)春的樣子也好可愛哦!」馬藤安促狹著臉,用手肘觸了觸好友的肩,調(diào)侃著。

    只見李恩杰一個箭步繞到馬藤安身后,稍稍扣住對方脖頸,爽朗笑著。「你再亂說話呀,小心我不放你走哈哈哈!」

    馬藤安也配合地拍著好友的手臂,假意求饒,「恩杰你大人有大量,求求你放我一馬吧!」

    李恩杰愣是不放手,這對哥倆好扭打一陣,旁人均用見到怪胎的眼神打量過來。

    「這么喜歡人家,干嘛不直接跟她說清楚?」馬藤安突然問道。

    「還不是和你們約好了,要等考贏你再說?」李恩杰沒好氣地說。

    「沒差齁,你要告白就去??!想那么多干嘛?」

    「才不呢!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次模擬考我要正大光明考贏你,再名正言順地去追她。」李恩杰豪氣萬丈的話語,感染了馬藤安。

    「有意思,那我可不會放水哦!」

    「誰怕誰呀?放馬過來!」

    兩人持續(xù)糾纏在一起,不小心一個踉蹌,竟雙雙跌跤,泥濘污上衣褲,坐在地上的兩人也不以為意,放聲大笑起來。李恩杰仍緊環(huán)著馬藤安的身軀,后者笑罵道:「干放開啦!你很gay欸!」

    「你才gay啦!噁心巴拉的!」

    「這兩個傻蛋現(xiàn)在是在演哪齣啊?」唐臺山在后方看著兩少年打鬧,他輕撫顎部,搖了搖頭,無奈發(fā)笑。

    「欸欸,宜谷女神真的很靈驗!不然我怎么可能打得過方其煥?那可是在班上呼風(fēng)喚雨的方其煥欸!」李恩杰放開好友,突然從書包內(nèi)拿出一張紫色的賀卡說道,「你再來看這張卡片!」

    「上面寫什么?」馬藤安接過一看,封面上頭寫著「宜谷女神」。少年倒抽一口涼氣,「是宜谷女神送的?」

    李恩杰用力地點點頭,「我放學(xué)時在我抽屜里發(fā)現(xiàn)的!你再看看里面寫了什么!」

    「我看看哦,上面寫說……恭喜你擊敗方其煥!第一階段試驗已通過,今后還請再接再厲?!柜R藤安念出卡內(nèi)的字句,愈說愈感神奇,「宜谷女神顯靈了,祂暗中在協(xié)助我們!」

    「沒錯!」

    「一定是你成績逐步提升的緣故,那時祂要我們努力讀書,就會保佑你不受惡霸欺負(fù)。既然這樣,我們絕對都要考上前三志愿,不然上了高中,你又會被壞傢伙們盯上了?!?/br>
    「嗯嗯說得對,我們還要勤加健身,這樣一來才能替山哥圓夢。」李恩杰朝大叔望了眼,神情堅毅。打敗方其煥讓他的意志是更加堅定了,絕對要讓唐臺山與其父相見。

    唐臺山與李恩杰四目相交,他走了過來,說道:「好啦該回家了,我們走吧!」

    「go!go!」

    馬藤安一上車便打起盹來,少了好友陪自己打嘴仗,李恩杰只好盯著窗外發(fā)呆。桃園街景五光十色,雖比不上臺北光鮮亮麗,卻也擁有著獨有的一番煦暖氛圍。行經(jīng)萬壽路,碩大的車道在這個時間早已紓緩車流,一路通暢地回到李恩杰住家。

    才剛彎進(jìn)巷弄,李恩杰便已注意到自己的父親正站在公寓門前抽著菸。這個瘦削男人面容憔悴,蓄著小鬍渣,神情疲倦地吞云吐霧,白煙從口里繚出,又漸漸消散。

    唐臺山也察覺到了,他不疾不徐將愛車臨停,與李恩杰下車,對著李父打聲招呼。

    「爸,我回來了。」李恩杰的聲線稍嫌拘謹(jǐn)。

    「恩杰?嗯,你是……?」李父眉壓著眼看向兒子,狀似非常不滿,而后又瞥了下唐臺山,「上次收留我兒子一晚那位,沒錯吧?」

    「對,再向你介紹一次,我叫唐臺山?!?/br>
    「小犬又給你添麻煩了嗎?」

    「哈哈當(dāng)然沒有,你兒子很有家教?!固婆_山替少年說話,并偷偷對著李恩杰眨了眨眼。

    「哪里哪里,小犬生性頑劣、行事不周,承蒙你不嫌棄而已?!估罡刚f起客套話來,可聽在李恩杰耳里,實在不免有些刺耳。

    突然一名溫婉女人的聲音,從門后傳了出來,「老公你還沒好嗎?怎么這么久還不上樓?」話聲未歇,一名纖細(xì)身材,眼眶略為凹陷,隱隱浮著黑眼圈的女子便走出寓門。

    「媽。」李恩杰看了女人一眼,語帶疏離。

    「嗯,夜自習(xí)讀得怎么樣?」面對李母彷若機(jī)械似的問話,李恩杰卻是早已習(xí)慣。

    「還行啊?!股倌攴笱艿鼗卮穑衫钅杆坪跻膊惶谝?,一切就如例行公事一般,每次見面都會做,卻是空洞而無心。

    「那我們先帶兒子上樓了,唐先生謝謝你送恩杰回來?!估罡笇μ婆_山頷首致意,旋即上樓。李母也對眼前的黑人笑了笑,跟了過去。李恩杰咧嘴揮手,不捨地說道:「山哥那我回去囉,你們路上小心!」

    「嗯嗯快回去吧,死囝仔,給我拿出你的笑容來喔!」唐臺山點點頭。

    「哈哈好啦!那先這樣,掰掰!」語畢,關(guān)上鐵門,爬上這空虛寂寞的公寓階梯,轉(zhuǎn)頭盯著徵信社貼在墻上的廣告鏡面,昏黃的燈暈灑在自己倒映其內(nèi)的臉龐。他突然覺得,自己與父母有禮卻淡漠的面容,果真有幾分神似。

    唉!長得像又有什么用呢?我和爸媽……根本沒有話聊,真是不想回家。如果能住在山哥那該有多好呀?

    「藤安,起床囉,我們到了。」唐臺山搖醒坐在副駕駛座的馬藤安,后者睡眼惺忪,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咦?恩杰回去了嗎?」睡得香熟的少年此刻才發(fā)覺好友早已不在身邊。

    「對呀!整條路上你睡得像條死豬,他就不打擾你囉!」唐臺山調(diào)侃道。

    「唉呀,真是太可惜了,」馬藤安神色惆悵,「都沒說到再見。」

    兩人進(jìn)到唐臺山家,仍照慣例,唐臺山急急催促著馬藤安去洗澡睡覺。少年也順從地照辦,只是刻意抽出了些時間陪著彤彤玩耍。玩是玩過癮了,不一會兒便躺在床墊上,打起呼來。

    唐臺山見少年熟睡,一手抱起愛犬,另一手輕輕撫摸著馬藤安的額部。少年整張臉?biāo)闪讼聛?,忽呢喃幾句:「山哥,有你在真好。?/br>
    原來是在說夢話啊?

    黑人大叔眼眶泛淚,瞧了眼相框,照片中的母親仍是盈盈笑著。他奮力咳了幾聲,悄悄關(guān)上燈座。

    一片沉黑中,只聽樓梯發(fā)出??數(shù)聲,與嘎──嘎──的聲響,而后復(fù)歸靜謐。僅存外頭的蟲鳴鳥叫,以及屋內(nèi)馬藤安的打呼聲,九拐十八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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