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折擺月
重逢前,她已通過各大雜志采訪得知,他的性情于往日已是天差地別。她直覺和她當(dāng)年的背棄有關(guān),或許他是童話里被詛咒成野獸的王子,只待她踮腳一吻,他就會變回以前溫柔有情的樣子。 此時她在市中心閑逛,街燈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亮了起來,臨街商店的玻璃櫥窗一面面地流淌過她的身影。右側(cè)一間餐廳憑借著暖黃色的燈光,吸引了她的側(cè)目,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一臺高懸的電視——聚光燈下,他的英俊瀟灑如鉆石在燈下更添奪目璀璨,而他正忘情又雙目含情地看著女搭檔,失態(tài)地把記者們冷落在一旁。 高樓林立喧亮如晝,讓月亮黯然得連一盞路燈也不如,成了可有可無的擺設(shè)。曾經(jīng)他一無所有,她是他的所有,就像以前沒有電,夜里只有月亮。而如今他什么都有,還會需要她和她的吻么? 他回到家里的時候,聞到了老火湯的香味。 小貓在防護欄里睡覺。 她歪在沙發(fā)上,開著一盞落地?zé)艨葱≌f,就連他回來了也不曾察覺。 他站在遠(yuǎn)處看了很久,夜太深了,整個世界是黑暗的,只她那里有光。 輕輕坐到她身邊,她卻很自然地轉(zhuǎn)過臉來,笑問:“哥,我長大后好不好看?和你想象中是不是差一點?” 他扶住她的雙肩,將她推倒在沙發(fā)上,傾身壓了過去。他們被黑暗守圍著,燈光正照著她的臉,像濕漉漉的黑壓壓的枝上生著一朵極嬌嫩的梨花。 “幾乎不曾想起你,所以根本沒想象過你長什么樣子。”他語帶戲謔。 她反應(yīng)了片刻,“噢…” “這么晚了怎么不睡?”他忽地松開了對她的禁錮與壓制,站起身來解著袖扣,“在等我還是因為有時差?” “嗯。”她只把書拿起來繼續(xù)看,書封垂落,偶然露出扉頁上“贈瑛嫻吾妹”幾個字來。 他一直以為“meimei”是僅屬于他的稱呼。 “小說哪里來的?” “從香港帶來的。”她盯著書說,“下午去威爾希爾逛了逛,什么都看不懂,下個月回香港,我準(zhǔn)備讀一個英文課程。” 他沒有回應(yīng),轉(zhuǎn)身離去。 過了片刻,他又走了過來,“廚房里的碗碟是怎么回事?” “它們很可愛啊,粗陶的,有種天真的氣韻,就買了三四個。”她將書放到一邊,仰起頭來笑,“是特意放在島臺上,讓你回來看到的。” “拿走。” “為什么?”她呆呆地不解。 “你并不是女主人,不要添置東西。”他背過身去,回避她的目光,“也請你離去時收拾干凈,譬如口紅絲巾之類,不要留下痕跡讓人想起你——我是說,不想有人見到痕跡,向我問起你。” 她默然起身,對著他的背影,悶悶地,“好。” 她睡在昨夜的房間里,行李箱還靜靜擺在床前。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明,正照到床上,白色的床單發(fā)著珍珠般的淡光。她在清亮的光線里,腮邊掛著一顆淚珠,瞇著眼睛癡癡想:人心是rou長的,他再怎么冷言冷語,時間久了,漸漸地,便能證明她的真心,他也自然釋懷十年前的事了。 半夢半醒間,她感到自己被他從身后環(huán)住了,落入一個清新又溫暖的擁抱里。 他細(xì)密地吻著她的耳垂,像在吃軟糖一樣,“這幾天,沒見你戴什么飾物。” 她輕輕挪動躲避,他的手卻撫按住她的胸,牢牢地,不給她躲的余地。 她迷迷糊糊地哀喚,“哥哥…” “嗯?”他略松開了手。 “我太累了。”她咕嘰著,“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