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附 第27節
秋澄順著長廊往病房走,路過窗邊的時候,目光強勢而堅定地往外掃了一眼,就好像在十幾樓的高度隔空看到了那輛普爾曼,以及臨窗而坐的男人。 秋澄:“你就當我貪心權勢錢財。” 謝微:“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tm就不是這種人!” “你到底要干嘛?” 秋澄心想,他是真的貪心,也有些貪戀罷了。 “舅舅!” 見秋澄來了,珊珊格外開心。 秋澄也笑了,發自內心。 因為他知道,他就要回到穆行天身邊了。 而這一次,穆行天不會只是喂喂貓。 果然,次日,有車來接秋澄。 秋澄上了車,沒多問,不久,車子抵達市中心一處鬧中取靜的獨棟別墅。 秋澄下車,抬首看著這陌生又熟悉的建筑,默默想:媽,我終于也來到這兒了。 這里和小時候你跟我描述的一樣,有高高的尖頂,橙紅的墻磚。 是普通人一輩子只能遙望的地方。 裴玉候在主宅大門口,看著秋澄,眼含深意。 他根本沒想過,他們竟然還能再見面。 秋澄走過去,像是猜到了裴玉心中所想,“看來上一次,并不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裴玉不得不懷疑,這會不會又是一次精心算計,又覺得不太可能,誰能這么精準的把控老板的心理? 裴玉側身示意:“進來吧。” 秋澄抬步跟上,進門、穿過玄關,他凝視這短短年份中已然翻新過好幾次的宅子內部,默默與記憶中mama的描述做貼合。 變了,很多地方都變了。 但秋澄知道,這里是穆行天長大的地方,是穆行天的家。 媽,你從前工作過的地方,我也來了。 用了些手段,您知道了別生氣。 我來陪哥哥了。 第22章 宅子有管家,是穆行天母親郭夢心娘家的遠房親戚,也是從小在這宅子里看著大少爺長大的。 從前不受穆兆江喜歡,郭夢心出國后就離開了這座宅子,如今穆行天當家,就又被請回來了。 姓趙,有些年紀,大家都喊他趙叔。 趙叔帶秋澄去了特意給他安排的房間,三樓朝南的一間,從前是穆行天上學時用來做功課的書房,很寬敞,自帶內衛,如今改成睡覺的臥室也不顯逼仄。 而秋澄知道,旁邊就是穆行天的套間——在事無巨細的描述中,mama曾經說過。 趙叔也果然道:“旁邊就是少爺的房間。” 趙叔又帶秋澄去了二樓,推開某間房的房門:“等小小姐出院了,以后就住這里。” 秋澄說意外也不算多意外,畢竟珊珊還小,他如今是唯一的監護人,不可能和小丫頭分開。 但多少也有些驚訝——他想過穆行天會讓他搬過來,但沒想到連珊珊都順帶著安排回家了。 趙叔帶秋澄樓上樓下的逛了一圈,沿著樓梯下樓的時候,趙叔邊走邊道:“飲食起居上有什么需要特別注意的,你盡管告訴我,我去安排。” 趙叔:“少爺還給你配了輛車,今天接你來的那輛就是。” “司機兼做保鏢,你放心,都是信得過的人。” “小小姐那邊之前一直是酒店送餐過去,少爺也跟我提過了,以后會從家里安排飯菜送過去。” “家里目前只有少爺住。你剛來,可能不習慣,把這里當成自己家就好。” 秋澄邊下樓邊看了眼趙叔的身影,想起mama也曾提過他,說他是很好很善良的人,骨子里有種普通人身上不可多見的溫柔。 如今接觸下來,果然如此。 秋澄應道:“好,我都記下了,謝謝您。” 兩人走到一樓,趙叔聞言轉身,笑了笑:“你喊我趙叔就行,大家都這么喊,少爺也是。” 秋澄點點頭:“趙叔。” 跟著自我介紹道:“我叫秋澄。趙叔你可以喊我小秋,或者小澄。” 趙叔笑道:“我原本想叫你秋先生,好吧,既然如此,我喊你小澄。” 期間,裴玉靜站不遠處,默默地看著。 趙叔和秋澄說完便轉身看向裴玉:“裴助理,我這邊都交待好了。” 裴玉走過來:“辛苦。” 趙叔點點頭,暫時離開了,把一樓客廳留給了裴玉和秋澄。 裴玉走到秋澄面前,公事公辦的語氣:“上次你沒要的東西,現在都作數,還要嗎?” 秋澄看了裴玉一眼,轉身走向沙發,在不好打理的淺色稀有皮長沙發一端坐下,手臂擱到扶手上,才道:“我留兩樣,一個是珊珊的幼兒園、興趣班,一個是解約。” 裴玉轉向沙發,沒什么情緒地看著秋澄。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秋澄太理所當然了。 這種理所當然讓裴玉覺得秋澄身上顯露著一種別人都沒有的自傲與沉著。 裴玉曾將之形容成囂張。 他也確實親口對秋澄說過:你很囂張。 如今眼看著秋澄進駐了這套宅子、坐在了穆行天才會坐的位子上,這種覺得對方囂張的感覺更為明顯。 裴玉是真的不懂,一個說難聽點不過是被包養的男人,他憑什么? 就憑他老板的另眼相待? 裴玉看不起秋澄,打心底看不起。 他覺得一個男人但凡要點臉,都知道自食其力這四個字怎么寫。 但顯然秋澄不知道。 是,他是為了救他外甥女,他是有不得已的隱衷。 但在裴玉看來,蕓蕓眾生都苦,這些并不是一個人不靠自己,而靠攀附他人的正當理由。 穆行天不在,客廳沒有人、只有他們,裴玉再次沒有忍住:“你覺得你這樣,可以持續多久?” 秋澄看進了裴玉的眼底,裴玉這才發現秋澄的瞳仁是淺色的,窗戶透進的日光與室內燈光光線的交織下,那雙眼睛如同獸眸,顯現出一種可以探知內里的敏銳洞察力。 秋澄便以這樣的目光,靜靜注視裴玉:“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樣嗎?” 裴玉吃驚,有什么不一樣? 不一樣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他怎么能拿自己跟他這位總助比? 卻聽看著他的秋澄默默繼續道:“你出生山區,從小家庭貧困,是穆家的基金會資助的。” “不可否認,你很優秀,尤其是學業方面。” “所以當初你的老板轉學去國外,你被挑中,成了「伴讀」。” “你畢業于藤校,主修管理與金融,學業績點滿分。” “你的老板很信任你,你還沒畢業,就成了他的助理,協助他打理事業和一些生活瑣碎。” 秋澄重復了一遍:“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樣嗎?” 秋澄目光沉穩,言辭無不犀利:“論金錢,你拿的穆家的錢,也就是你老板的錢,我也是;論所得,你由此改變了人生,我也是;論結果,你留在你老板身邊、牢牢依附,我也是。” 秋澄第三次問道:“有什么不一樣?” 裴玉腦海中「轟——」一聲。 這些有關他的不為人知的身世背景,秋澄怎么會知道? 打聽來的?不,不可能。 老板說的?不,也不可能。 裴玉滿臉震驚,幾乎脫口而出:“你聽誰說的?!” 秋澄斂起他那雙淺色的瞳孔,恢復到了尋常的清冷。 他沒回答裴玉,只淡淡道:“裴助理,你不用看不起我,本質上,我們是相似遭遇的人。” “因為對你的老板來說,你那些留在他身邊的所謂的「工作付出」,于他那樣的人來說,根本沒什么大不了。” “助理的工作,你能做,別人也能。” “你覺得你在以勞動換取價值和價格,殊不知,你能在現在的位置,只是因為當初是你被選中了去陪讀,這么多年,你得到了你老板的信任。” “論「靠金主改變命運」,你老板身邊,我不是第一個,你才是。” 秋澄問了剛剛裴玉問他的問題:“你覺得你這樣,可以持續多久?” 裴玉:“……” 秋澄笑了笑,在裴玉眼里,簡直可謂是囂張跋扈、不可一世,但秋澄也僅僅是亮著他那對淺色的瞳仁,唇角微彎的笑了笑,堪稱人畜無害。 他最后對裴玉說:“我不知道你能持續多久,但我知道,我一定會比你久,裴助理。” 裴玉陡然激出一身冷汗,有種赤\裸著身體被人看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