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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前雪 第216節

    莊燦的額頭纏著厚厚的紗布, 她伸手摸了摸,稍微一碰,還有點麻麻的。

    要不是這些,她真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

    可是……真的不是夢嗎?

    她抬起手, 揉了揉眉心,可就在抬起手的一瞬間,她看到手心里被人用黑色的記號筆畫了一個勾, 大概是時間太久, 手心又熱,對勾的邊緣有些渙散了。

    她望著手心里的“對勾”有些失神,想起那年她被沈煜綁架, 咬舌后失聲, 就是和靳朝安用這種方式交流的。

    她用手語比畫, 他明白的話,就會在她手心輕輕畫個勾。

    多半是她指揮他去做事,如果他畫了勾, 便表示他愿意, 后來他覺得太麻煩, 這個勾就變成了一個吻。

    所以,真的不是夢。

    莊燦細細摸著手心里記號筆留下的痕跡,就像是生長在rou里一般,她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充盈、豐滿,汩汩熱流,酸甜激蕩,攪翻了她的心。

    這時病房的房門開了。

    莊燦抹了抹濕潤的眼角,抬起頭,看到延悅。

    延悅帶著晚飯進來,“燦燦,你醒啦?”

    “嗯,醒了一會兒。”

    “我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

    “等等……”莊燦喊住她,她欲言又止,延悅很快過去,把晚飯放下,握住她的手,“放心,三哥陪了你一天一夜,剛剛有點事出去了,他說一會就回來。”

    “他說去哪了嗎?”

    “他說回來親自告訴你。”

    莊燦翻開手心看了看,又合上,“頭有點暈,幫我喊大夫來吧。”

    “哦,好。”

    醫生來了,給莊燦進行一通檢查,最后主任醫生說她可能有點輕度腦震蕩,需要再觀察一下,身上的鈍挫傷也不輕,最好臥床休息,唯一慶幸的是骨頭還是好的,沒斷。

    主任大概知道情況,笑著開了句玩笑,“你是我見過的女孩里骨頭最硬的。”

    醫生一走,延悅就開始喂莊燦吃飯,吃飯的時候,延悅把這一年在y國的情況給她好好地說了一遍。

    ……

    靳朝安的車子秘密現身警局。

    此刻,他正坐在陳家萬的辦公室里,擺弄著桌子上一只鑲嵌著國徽的松木擺件,他的指尖從國徽上緩緩劃過,而后,門開了。

    靳朝安的椅子轉過身。

    彭晉和陶潛站在他一左一右的位置,同時看向門外。

    陳家萬側過身給郭家超讓了個位,請總警司先進。

    郭家超的身后跟著程正鈞,還有另外兩名警察。

    陳家萬最后一個走進來,隨后把門關好。

    今天的會見除了此刻在場的這些人,絕不會再有多余的人知道。

    一行警察來到靳朝安面前。

    靳朝安抬頭掃了眼走在前面的郭家超,他身上的警服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樣,而他不同凡響的氣度更能凸顯那身警服的威嚴,不必介紹便知他是什么身份。

    可這么一個大人物,親自前來接見靳朝安,并主動站在他面前做自我介紹,伸出手去和他握手,靳朝安卻連屁股都沒抬,翹著腿坐著,甚至表情逐漸露出一絲煩躁和不滿。

    他把胳膊搭在身后的桌子上,看向陳家萬,“我在電話里說,只見你一個人。”

    陳家萬立刻上前,讓他放心,“這里沒有外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同事。”

    “我從不相信警察,但是因為莊燦,我才相信你。”

    程正鈞十分不滿他此刻的態度,“你以為你還有選擇的余地?你和康家私下勾結,向拳場輸送禁藥,用活人做實驗……警方收網只是一時,配合我們才是你目前唯一的出路,別忘了,靳舒寧的包庇罪我們還沒跟你算呢!”

    靳朝安甚至懶得看他,“有證據嗎?”

    這么多年過去,他變了很多,但有一點卻沒有變,骨子里的那股倨傲輕狂,像是他與生俱來的氣場,無論何時何地,在誰的面前,都依然存在,且永遠存在。

    “你!”程正鈞作勢掏槍,但被彭晉搶先一步,“唰”

    的一聲,槍口頂在了他的腦門。

    敢在警察局里動槍,還是和警察對峙,怕是瘋子也做不出這樣的事兒。

    場面登時劍拔弩張。

    郭家超上前一步,說了兩句,講和。

    他面不改色,始終笑瞇瞇的,非凡氣度盡數揮灑在溫和的眉眼之間。

    “很高興你能信任我們。”他伸手,在靳朝安的肩膀上重重一按,這一動作迫使后者不得不看向他,“這是她為你爭取到的機會,不要辜負她對你的期望。”

    靳朝安默了片刻,拂掉他厚重的掌,隨后打了個手勢,彭晉收槍。

    他終于站起來,面向郭家超,“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交給你們,但只有一個條件,希望你們能答應我。”

    “你說。”

    “讓莊燦退出任務,保護好她,不要再讓她參與到這件事里,不要再讓她受傷。”

    郭家超的心中有些觸動,他沉思幾秒,“我答應你。”

    隨后陳家萬帶著他們來到了隔間。

    這里是開機密會議的地方。

    落座后,那兩名小警察立刻拿出筆錄本準備記錄。

    靳朝安摸了摸胸口,他出門忘記帶煙,于是抬頭問:“可以借支煙嗎?”

    郭家超示意程正鈞給他煙。

    程正鈞不情愿地掏出自己的煙盒,給他推了過去。

    陳家萬從自己的辦公桌上拿過來一個煙灰缸。

    靳朝安吸上煙后,好受了一點,他看向郭家超,“可以開始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郭家超不明白,“康洪當年為什么要帶走哈恩博士?”

    “當年他確實是出于正義,以為帶走了哈恩博士,就能讓那些反人類的罪行徹底終止,只是后來他并未堅守住自己的初心,逐漸被欲望和仇恨所代替,后來就變成表面正義、內心邪惡的偽君子。是人又怎能不貪心?尤其在「長生不老」這般如此大的誘惑面前,康洪手握哈恩博士,只需再將實驗室據為己有。這些年,他組建自己的團隊研發了相似的禁藥,但和康政道不同,他的訂單流向的都是他國的軍事基地,一顆小小的藥丸,就能把一個普通士兵改造成猶如斯巴達三百勇士一般的戰爭機器。三江會的生意一直游走在灰色地帶,康洪很謹慎,但他的謹慎對我無效,你們若是行動,我隨時配合提供證據。”

    郭家超點了下頭,他面色凝重,不止是他,這間屋子里,所有人的情緒都很緊繃,也很激動,因為他們都知道,籠罩在港城上空最大的一片黑云,即將撥云見日。

    但是由于三江會總部在y國,想要將康洪緝拿歸案,需要在國際刑警組織的幫助下和y國警方一起行動,這件事關系重大,需要制定詳細計劃,郭家超思慮重重。

    陳家萬:“這件事暫時壓一壓,絕不能提前走漏一點風聲,當下之急是把哈恩博士解救出來,用他去釣康政道,康洪很狡猾,三江會為了打擊康政道的蘭花社,在港城設立分部,屢次興風作浪,我們卻一點證據都沒有抓到,若是康洪提前收到風聲,將哈恩博士轉移,我們豈不是得不償失,這一次,必須從長謀劃,將他們一網打盡!”

    程正鈞看向靳朝安,“你答應康政道可以把哈恩博士從三江會帶出來,所以你的辦法是什么?”

    “沒有辦法。”

    “你耍——”

    “因為哈恩博士本來就在我手中。”

    靳朝安話音一落,房間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他。

    靳朝安從容不迫地撣了兩下煙灰。

    當年他發現了洪爺在背后的陰謀后,便預感到他的野心極有可能比康政道的更加恐怖,于是從那時他就用假的哈恩博士和真正的哈恩博士掉了包。

    真正的哈恩博士早已被他藏了起來。

    “康二說得不錯,我若直接把哈恩博士交給康政道,他必會出爾反爾,絕不可能再帶我去實驗室。我不能直說哈恩博士在我手中,因為我媽和我大姐孩子的命還都握在他手里,康政道知道康洪給我下了毒,背叛洪爺我絕不會有好下場,我為自保,要求我的人提前入駐實驗室,他也不會懷疑。”

    靳朝安笑得幾分高深莫測,“實驗室的地址至今是個謎,沒人知道它到底在哪,但是哈恩博士不在他手上,早晚有他坐不住的一天。”

    郭家超忽然看著他,“你說你之前也想獨占實驗室?”

    “是。”靳朝安毫不猶豫,將煙頭狠狠碾滅在煙灰缸里,“我想炸了它。”

    對面的陳家萬和程正鈞以及正在做筆錄的兩個小警察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郭家超:“你的妻子沒有信錯人,你也沒有信錯你的妻子,相信我,你和我們合作是明智的。”

    ……

    莊燦的晚飯吃著一半,病房的門開了。

    身后傳來兩聲微弱的咳嗽,還有皮鞋跟踩在地板磚上發出的聲音,莊?????燦摔了勺子,她扭過頭,看到靳朝安,他就安靜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棵樹,一朵花,一片云,帶著身后的風,不,沒有風,是她心里的風,莊燦內心激蕩,心跳砰砰加速,情不自禁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們彼此都不說話,只有熾熱的眼神在空中激烈地糾纏、交織。

    醫生讓她不要動,她也徹底拋在腦后,她離開床,光著腳丫朝他飛撲而去,靳朝安同時快走兩步,將她迎在懷中,她什么痛都忘了,踮腳一躍,像個考拉一樣掛在他身上,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雙腳盤在他腰間,靳朝安用左手拖著她的屁股,由于沖力太大,他右腿向后退了一步,撐在門框上,牢牢穩住她。

    莊燦捧起他的頭,雙手插進他頭皮堅硬的發茬中,揉搓他的頭皮,被發茬弄得手心又癢又熱,她盯著他的眼睛,低頭與他深吻,他張開口,瘋狂吸'咬她的舌頭,她專門去頂他舌根下的rou筋,那里是他的最敏感處,他額尖的汗和她眼角的淚融為一體,盡數吞噬在他們激烈糾纏的口中。

    延悅趕緊退了出去,把門關嚴,她還想偷偷看,被彭晉和陶潛無情拽走。

    不過睜開眼沒見到他,莊燦委屈死了。

    “想你,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她蹭著他的唇,小聲抽噎,大口喘氣。

    靳朝安親親她哭腫的眼睛,“我也想你。”

    “一分鐘也不能離開我。”她想病人是可以有撒嬌的權利。

    靳朝安抱著她回到病床,他親她的兩只眼睛,“一秒鐘都不離開你。”

    “上廁所也不行。”

    “帶著你一起。”

    莊燦撲哧一笑,本來是逗他,沒想到他說得一本正經。

    她伸手捏他的臉,靳朝安輕輕握住她手腕,沒讓她再亂動,“還痛嗎?”

    “痛。”莊燦立刻把頭埋在他懷里,假裝哭得很傷心,“我腦子傻了,醫生說我得了腦震蕩。”

    靳朝安抬起她的下巴,親吻她額頭上的紗布,親完又把額頭輕輕頂在她額頭,他閉著眼,說她從來就沒聰明過。

    莊燦可不高興了,她說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