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雪 第24節
這個路口有石壁遮擋,在視線上已經和身后的別墅區完全隔絕。 今天陪靳朝安來的是彭晉和陶潛,彭晉開車。 車停穩后,靳朝安眸光一沉,冷聲道,“人呢?” 后備箱緩緩開啟。 彭晉下車,立刻將里面那個五花大綁的男人拽了出來,男人渾身上下都是淤青,嘴上封著膠帶,一張臉腫得跟豬頭一樣,看都沒辦法看。 他“嗚嗚嗚”地蜷在地上,手腳都被綁著,動也不能動,說也說不出,又在后備箱里悶著一整晚,精神的折磨以及身體上的疼痛,給他帶來了雙倍的打擊,現在整個人已經有些意識渙散了。 聽到腳步聲后,他條件反射地一哆嗦,下一秒,捆在雙手的繩子就被刀子一把割開。 不過即便如此,他的胳膊也已經無法動彈。 彭晉割斷了繩子后,隨后又將他嘴上的膠帶扯下。 “三哥。”彭晉退回到靳朝安身邊。 這一聲“三哥”,將地上那個男人嚇得夠嗆。 他一晚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誰,只是懷疑自己是被仇家報復了,但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到會有哪個仇家,敢把事情做到如此絕的地步——他?????可是溫家小少爺! 溫家好歹也曾是北城的三巨頭,即便近兩年有些沒落,但也不是誰都可以欺負到頭上的。 在看到靳朝安以后,他就更不明白了,他平時,可從沒得罪過這尊大佛,“靳總……您……您這是什么意思,我沒得罪過您吧?” 他的聲音都在發顫。 靳朝安向前走了兩步,皮鞋的鞋跟一腳踩在他的手腕上,疼得他一聲驚呼,冷汗直冒,“靳、靳朝安!我可是溫……啊啊啊啊啊!”后面的話,隨著手腕上逐漸加重的劇痛變成了哀嚎。 靳朝安就像是在碾死一只螞蟻,沒得一點感情。 應該是腳上的發力,讓他的胸腔有些發緊,他將右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輕輕咳了幾聲,此刻他的臉色有些發白,這一晚上他耗了太多心神,這會兒本該是他休息的時間。 他的胸腔稍微順暢一些后,便把右手攤開,伸向彭晉,彭晉將手中的刀子轉了個方向,將刀柄放在他掌心。 靳朝安握住刀柄,單腿屈膝,慢悠悠地蹲了下來。 冰冷的刀刃抵在男人的手面,沿著青色的血管輕輕劃過…… “哪一只?”他淡淡問。 哪一只手,趁亂摸得她? “什……什么?”男人早已嚇得面無血色,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手術臺上待解刨的人體標本,而靳朝安就是個戴著眼鏡衣冠楚楚的變態! 他根本不知道靳朝安在問什么,他只覺得自己今天倒霉,遇見了這個瘋子…… 靳朝安沒有多少耐心,掌心驟然一緊,手起刀落,熱血頓時賤了他一臉。 “啊!!!!”男人條件反射般昂起頭來,痛苦地瞪大雙眼,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嘶吼。 靳朝安拔出插在男人手背正中的刀子,汩汩鮮血冒了出來,流了一地,臟了他的鞋底。 他站起身,神情無恙,走到彭晉身邊時,把刀子遞給他,淡聲吩咐,“另一只也廢了。” 陶潛從車里拿來消毒濕巾,靳朝安接過,踱到一邊,背對著他們,一邊聆聽身后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尖叫,一邊不疾不徐地擦著臉上的血污。 眼鏡摘下,拿在手中,上面的血漬怎么都擦不干凈,他有些惱。 “陶潛。” “是。” 陶潛等著三哥吩咐。 “一會兒把人親自送到溫家,順便告訴溫伯父,溫小少爺手腳不干凈,碰了不該碰的東西,我靳朝安日行一善,好心替他教育教育,再有下次,我便沒有這么大的耐心,直接替他清理門戶。” “是。” 陶潛留下,安排車子過來“送”溫公子回家。 靳朝安便和彭晉走了。 只是車子剛一拐出環路,彭晉便猛踩了一腳剎車! 車身隨著慣性向前一晃,靳朝安一手撐住前座的靠背,拿在手里的眼鏡掉在了腳下。 彭晉:什、什么情況?! 剛剛,好像有個女鬼…… 雖然他不信鬼神,也不怕鬼神,但是黑不隆咚的大馬路上突然躥出一個披頭散發的鬼影,確實有點嚇人。 “三、三哥……” “怎么?”彭晉很少有這么莽撞的時候,靳朝安眼神里,已經有點些薄怒。 他的頭皮已經沒有那么一絲不茍,現下有幾根從上面掉了下來,遮在眼前,雖然不至于狼狽,但是看著確實不太精神。 靳朝安彎腰把眼鏡撿起來,擦了擦后戴好,額前的幾根頭發還自然垂墜著,擋在鏡片前,鏡片后的眼神不怒自威。 左邊臉頰還蹭著幾絲血痕,沒有擦干凈。 他現在這般模樣,像個十足的變態病嬌。 “是我莽撞了。”這會兒,前方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彭晉估摸自己看錯了,又為自己的魯莽感到自責和羞愧,就算是鬼那又如何?依著三哥“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性子,就算是鬼擋路,也會讓他從鬼身上毫不猶豫地壓過去。 況且,三哥可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平時也是這么教育他們的。 靳朝安沒說什么,彭晉正要啟動車子,突然,一個影子瞬間出現在后排車窗外,啪啪啪地拍了起來。 靳朝安絲毫不慌,慢悠悠地轉過臉,眼神淡淡睨視貼在車窗外的那個披頭散發的“鬼影兒。” 現在倒輪到這個“鬼影”愣了愣。 彭晉這會兒,自然也看出來其中貓膩,他剛要說話,就見那個“鬼影”甩了甩頭,將臉前的頭發左右一分,別在耳后,昏暗的夜色下,借著月光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 小臉明顯不高興,還在撅嘴。 彭晉意外道,“莊燦小姐?”他今晚一直在車里,所以并不知道沈家發生的事情,上次湯加島一別,他就沒有見過她了。 彭晉對莊燦的印象,還停留在桑布設宴招待那晚,她的那只風格獨特的熱舞上。 雖然后面也見過,不過他都非禮勿視了。 此刻在這半山環路再次遇見她,不比見鬼好上多少。 莊燦用小手拍了拍車窗,隔著玻璃對他說了兩個字,無聊。 這可是她精心為他準備的“節目”,沒想到這人不怕鬼的,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為了趕在他之前趕到這里,她可以是一路狂奔,從后門到這里有一條直達的步道,跑步的時間和開車從正門走環路正好差不多。 莊燦本來是掐著時間到的,但是她似乎高估了他們的速度?她在這黑燈瞎火的拐彎處等了好半天,喂了一刻鐘的大黑蚊子,才把他們等來。 這么大的一輛勞斯萊斯,咋比蝸牛還慢? 莊燦的小手還在拍,靳朝安就坐在里面,沒什么表情地看著她,聽她氣急敗壞地嚷嚷——“開門呀,開門呀!” 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表情,看著她的眼神里,多多少少的帶著一點嫌棄。 彭晉見三哥沉默,以為是默認,正要開門,靳朝安便突然開口,“開車。” 彭晉頓了一下,從后視鏡偷偷看了眼三哥,靳朝安這會兒已經閉上了眼睛,雙腿交疊在一起,雙手抱肩,微微倚在靠背上,完全一副閉目養神的姿態。 誰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彭晉不敢耽擱,立刻發動了車子。 莊燦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開走,伸手撲了個空,她氣得肺都要炸了,想到在湯加島的那次,她就恨得牙癢癢,而且兩次的情景也有異曲同工之處,現在她走起路來還不舒服呢,剛才跑得快了一點,痛感越發強烈。 莊燦追了兩步,眼看車子瞬間沒影兒,連尾燈都瞧不見了,就慢慢緩下了腳步。 真他媽的……好氣。 這人就這么鐵石心腸的嗎? 莊燦現在不僅難受,還有點冷,她現在不想回沈家,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往山下走。 這座山不是很高,山頂主要是土豪別墅區,這條路平時也只有業主經過,出租車不能私自開上來,但是山下就有車站,那里可以打車。 莊燦撿了根樹枝,一邊抽著空氣發泄情緒,一邊罵罵咧咧地往山下走。 走著,走著,前方就有一點黃色的燈光越來越靠近。 莊燦一抬頭,就看到靳朝安的那輛黑黝黝的勞斯萊斯慢慢地倒了回來,倒到她身邊的時候,穩穩停下。 車窗搖下,靳朝安側身冷道,“上車。” 莊燦哼了一聲,沒理他,自顧往前走著,樹枝在空中抽的賊響。 車子緊跟在她身側。 靳朝安就坐在她這一側,一手搭在車窗上,指尖夾著根煙。 紅色的火星子閃閃爍爍。 “不怕撞死?” 這問的應該是剛才,她突然從拐彎處竄出來,裝神弄鬼地嚇他們的那一下。 莊燦:“撞死更好,真變成鬼,天天纏著你。” 靳朝安:“需要我幫你?” 莊燦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怒瞪著他,“你這人心怎么這么狠!” “開門!”她甩掉了手里的樹枝。 車門打開,莊燦一下子躥上了車。 作者有話說: 話筒:三哥和沈夏的關系另有隱情。 燦燦和三哥回家嘍! 第18章 “私奔”篇 靳朝安向里靠了靠, 彎腰把煙頭按滅在飾板上的鋁制煙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