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事 第1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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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乾矜持地頷首,拂袖在椅子上坐下,輕描淡寫地道:“不是家書,情書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情,書? 胡山下巴掉地上了,司徒朔的腰也閃了一下。 李景乾嫌棄地看著他們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捏著信紙飄飄然地就回了主營帳。 他給上京的消息一直是自己被淮王鉗制著被迫東征,沒有額外與她透露什么,但她卻給江亦川寄信了,像家人一樣噓寒問暖,詢問他何時歸京。 想必是猜到了他現在在做什么。 這封信里其實大多是廢話,就算不寄也沒什么的,但她就是寄了。 他盯著紙上跳躍的筆劃,仿佛都能看見她捏著狼毫筆坐在窗邊,眼尾彎彎地道:“旁人都有的東西,你也要有。” 嘴角止不住地往上勾,李景乾輕咳一聲,坐在桌前提筆與她回信。 他話向來不多,三言兩語就能寫好一封,可寫完左看右看,李景乾突然想起了齊若白。 那人也愛給她寫信,寫得還挺多。 雖說死者為大,但一想到寧朝陽還給他寫了回信,他忍不住就瞇了瞇眼。 撕掉,重寫。 他有很多可以寫的。 比如今日他做了好事,雖然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也得占兩百個字。 比如路過之處的風景甚好,再寫一百字。 還有中午剛吃的飯、半途打獵帶回來的羊…… 還有些許的想念。 他一筆一劃慢慢地寫著,想故作輕松,但眼神里的緊張和期盼還是擋也擋不住地往外傾泄。 墨水滲進信箋里,被折疊卷起,帶著雀躍的心意一路奔回上京。 寧朝陽正帶著人抄蒼鐵敬黨羽的家。 三品的大臣,地窖里的金銀堆得比山還高。她揣著手冷漠地看著那些人哭天搶地地被押出去,有個性子烈的女眷不愿被牽連充伎,一頭就撞死在了石柱上。 四周頓時響起嚎哭聲,動手的幾個護衛也有些慌了神。 寧朝陽看著,不為所動:“來兩個人將尸體搬走,其余人繼續。” “你這狗官,也不怕遭報應!”有家眷痛罵。 漠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她斜眸道:“報應也分個先來后到,您還是先看看您家這應得的報應吧。” “不過就是收了人家些銀錢,這世上有不愛錢的人嗎?”家眷憤憤不平,“把你家抄了情狀怕也相差無幾,你在這里裝什么清廉!” 寧朝陽充耳不聞。 將這一家人查抄貼封條,再核對相關賬目,結束之后就已經到了深夜。 她帶著一身冷氣跨進自家東院,卻見院子里亮著光。 心口跳了一下,朝陽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大人。”許管家從屋子里出來,笑著與她道,“魏州那邊回了信來。” 原來只是回信。 抿唇點頭,寧朝陽接過信封,坐去軟榻上拆開。 貍奴喵地一聲跳到她的懷里,伸著小腦袋與她一起看。 “朝陽,見字如晤。” 這稱呼有些新奇,寧朝陽微微挑眉,目光往下,神色就一點點地柔和了下來。 她就知道這人不會是單純擒拿淮王去的。 在上京里的定北侯是一條擱淺的魚,雖然漂亮,卻少兩分銳氣,出其不意寧死不屈的模樣才更像他,哪怕知道是忤逆圣意,哪怕一旦失敗就會有丟命的危險,他卻還是一定要這么做。 旁人可能會勸他三思而后行,但寧朝陽覺得,做都做了,那就替他善好后吧。 眼里涌起笑意,她將信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嘴里嘀咕著這字寫得也太用力了,手上卻是將它放進盒子里,藏到了自己書架的最深處。 臺鑒給圣人上了奏本,挑明定北侯與淮王有同流合污之嫌,勸圣人早日將定北侯召回上京。 淮樂將折子遞給寧朝陽,含笑問她:“你怎么看?” 寧朝陽只翻了一眼就道:“若無東邊諸將浴血奮戰,這位大人連握筆的機會都未必能有。” 背刺正在征戰的武將是天底下最無恥的事情,沒有之一。 第186章 肅清風氣 這話是沒說錯的,但從寧朝陽的嘴里說出來,淮樂還是有些意外。 一向只看利弊的人,什么時候也會論道義了? 更意外的是,她這話一落地,旁邊站著的幾個重臣沒有像先前一樣指責反對她,反而是紛紛點頭:“寧大人言之有理。” “東邊戰事尚未安定,臺鑒竟就急著要問罪定北侯,實在其心可誅。” “殿下既然已經監國,就該先殺雞儆猴,叫他們不敢再肆意作亂。” 淮樂聽著,這才發現朝中的風氣好像也變了。 先前大家都還分著各自的立場權衡忌憚,只要是敵對的人,就算說得對也不贊同,只要是自己這邊的人,就算說錯了也會幫著掩護。 可現在,他們連寧朝陽都不避諱了,甚至還大聲贊同她。 淮樂有些怔忪,而后就揮筆讓青州將剛制好的兵器送去支援定北侯。 朝廷之中的黨爭風氣不是一天養成的,自然也不會在一天之內就消弭,寧朝陽將蒼鐵敬一黨重處開了一個好頭,但要如何將這風氣延續下去,還得她再多想想。 不過,總歸是在變好的。 議事散場,淮樂坐在高位上看著朝陽與其他大人一起并肩走出大堂,眼里露出了一絲欣慰。 寧朝陽是整個朝野里最辛苦的人。 不是因為她辦事多,而是因為所有得罪人的活兒,基本都是她在干。 中書舍人、臺諫官、工部侍郎、光祿將軍、禁軍統領……所有與李扶風有牽扯并且回不了頭的官員,都由她出面抄家監斬,這些人在朝中沒有獲罪的門生和親友,簡直將她恨進了骨子里。 淮樂每日桌上的奏折共三堆,朝中大事占兩堆,彈劾寧大人的獨占一堆。 雖然大多數她都置之不理了,但總有人會費盡心思地抓寧朝陽的錯處,而后當朝彈劾。 這世上人無完人,就算厲害如寧大人,也會有錯漏之處,比如—— 大盛有律,朝廷官員不能私自往有戰事的州縣送信,違者脊杖二十。 淮樂拿到驛站記錄的時候很想替朝陽打掩護,甚至已經派人去“問”驛站是不是記錯了。 但寧朝陽卻拱手與她道:“臣的確是送了私信去魏州,臣認罰。” 淮樂想說她糊涂,她卻先一步開口道:“朝綱動蕩,人心惶惶,新上任的官員都在等殿下做出表率。臣在此時挨一頓板子,比之后的十頓百頓都更管用。” 說完,頭也不回地就去領罰了。 那么多人等著看她的笑話,挨杖責臉上過不去,按理說藏著偷偷打了就算了。 但寧朝陽不。 她不但不去刑房,反而拖著跪墊、帶著執杖的兩個小吏,大步流星地穿過永昌門,走過三孔橋,最后停?????在了朝臣來往最多的太極殿門口。 四周的官員看著她這架勢,還以為她要來找誰的麻煩,紛紛往后一縮。 結果寧朝陽將墊子一放就跪了上去,冷靜地朝旁邊的黃厚成道:有勞大人。” 黃厚成神色復雜地展開文卷,將她的罪名大聲念了一遍。 葉漸青等人在旁邊聽得皺眉,與寧朝陽有舊怨的官員們卻是幸災樂禍地道:“天道有輪回,老天誠不我欺。” “寧大人也有今天啊?” “堂堂一品的代掌首輔,做這戲碼給誰看吶!” 一板子落下來,寧朝陽背脊一顫,臉色瞬間蒼白。 四周的議論聲變小了些。 又是一板子下來,力道只增不減,打得她身子微微向前傾斜。朝陽臉色難看,眉頭卻沒皺,扶著地就重新跪正。 聽見那板子在空中舞出來的風聲,圍觀的官員們徹底噤聲了。 有人還想揶揄她,但剛一張嘴,竟就對上了寧朝陽看過來的眼神。 “何大人。”她受著刑,皮rou都在打顫,聲音卻還冷靜,“以我為鑒,往魏州的信可是不能再寄了。” 被點名的何旭一慌,下意識地道:“你別胡說,我可不會往魏州寄什么信。” “十里亭驛站,二兩銀子,一壺好酒。”寧朝陽一字一句地道,“大人好自為之。” 何旭變了臉色,慌忙跟左右的同僚擺手:“我沒有,真沒有,就是去打聽了一下,知道不能寄我就沒寄了,我那也是私信……” 啪—— 這一板子打得極重,眾人聞聲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寧朝陽撐著地面冷汗直流,許久都沒緩過神來。 “差不多得了吧。”方叔康忍不住道,“你們這是把人往死里打?” 黃厚成也為難:“這是寧大人要求的。” “她要求你就照做?”葉漸青皺眉,“她狠起來能將命豁出去,你也讓她豁?” “這,我……” “黃大人不必驚慌。”寧朝陽重新跪直身子,“今日這刑無論如何也要行完,好叫各位大人看清楚,就算你們官至一品,就算你們大權在握,一旦觸犯大盛律法,下場會是如何。” “寧某不才,愿以這三兩筋骨為大盛朝綱照路。” 此話一出,在場的朝臣心里都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