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事 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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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若白看著華年大人在旁邊哀嚎不止,不由地跟著勸:“大人要不應了吧,我待會兒可以自己回去。” 倒也不是因為他。 瞥見華年那凄凄楚楚的神情,寧朝陽嘆了口氣:“行。” 華年大喜,連忙拽著她就往外走。 “我飯還沒吃完。” “你也不缺這一口。” 被推搡著上車,寧朝陽沒好氣地道:“先說好,我只負責幫你問,不負責幫你找,城防的人只為大盛效力,不為私人所驅。” “哎好好好,知道了。” 再度闖進倌館,華年底氣都足了,拽出掌事來就道:“老實交代吧,柳岸到底哪里來的銀子贖身。” 掌事哭笑不得:“華大人,小的已經說過了,事關小的一家的身家性命,小的沒法告訴您啊。” “身家性命是吧。”華年冷笑,一把將寧朝陽拉進來,“寧大人在這兒,你看是那背后之人能要你的命,還是她更能要你的命!” 寧朝陽有些無奈,卻還是配合地露出了兇狠的神情。 掌事傻眼了。 他結結巴巴地道:“寧,寧大人,那小倌,不就是您贖走的嗎?” 什么? 華年一震,寧朝陽也是一震。 “你——” “我不是,我沒有。”寧朝陽皺眉盯著那管事,“我何時來這里贖過人?” 管事慌了:“沒錯呀,柳岸拿的就是您府上的賬房對牌,他與我一起去寧府拿的銀子,銀子拿齊了,我才放他走的。” 賬房對牌? 寧朝陽愣了愣,突然想起李景乾今天給了自己一張銀票。 心念一動,她問管事:“柳岸的贖身錢是多少?” 管事說了個數目。 寧朝陽低頭去看那銀票,剛好能對上。 “……”瞇起眼尾,她覺得這事很荒唐。 江亦川為什么會找到這里,還用她的銀子把華年最愛的小倌兒給放跑了? “哎,你,就是你。”管事一招手,叫過來一個戴著翠綠扳指的小倌兒,“你當時是不是跟柳岸在一起?” 那小倌兒一看寧朝陽,當即就笑著上來:“在的,小的當時還在大堂里與柳岸說過話。” “那你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寧朝陽問。 提起這茬,小倌兒還有些后怕,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有個小郎君,大人應該認識,他不知何故找到了這里,想問小的關于大人的事。?????小的自是守口如瓶的,但柳岸沒受住那牌子的誘惑,就帶他上樓說了些有的沒的。” “什么有的沒的?”她皺眉。 小倌兒掩唇:“這小的怎么能知道,我們這里都是本本分分的男子,難不成還會去偷聽墻角……” “說!” “回大人柳岸說大人對沈御醫一往情深帶他騎馬看燈替他在御醫院掛名真真是一對神仙眷侶那小郎君聽完臉色很難看從墻洞里看過去仿佛要殺人一般。” 一口氣說完,小倌差點噎過去。 寧朝陽聽得好笑又生氣。 她轉頭問華年:“你教的?” 華年連連搖頭“我可半個字沒說,他估摸是自己那么以為的。” 柳岸哪兒都好,就是過于在意情愛之事,成天想的都是能與華年一生一世一雙人,可華年還沒玩夠,再說了,就算玩夠了,以她的身份,他也未必就能做她的正室。 于是柳岸看誰都覺得人家情愛正濃,覺完之后再顧影自憐,傷春悲秋一番。 華年最受不了他這一點,可除了這一點,別的她又都挺喜歡的。 長嘆一聲,華年愧疚地道:“是不是造成什么誤會了,可要我去解釋?” 寧朝陽垂眼想了一會兒,擺手。 李景乾拿銀票給她,就是盼著她快來發現這事兒,不用誰去解釋,他反是想告訴她他當初做得那么絕,不是因為不喜歡她,恰是因為太喜歡,所以誤會了,一時氣憤才會選了那么絕的法子。 也就是說,他騙了她,但又不是完全騙了她。 那些個從疏遠到親近的日夜里,江亦川也是真真動過心的。 造化弄人罷了。 寧朝陽在原處站了一會兒,轉身出門上車。 華年小心翼翼地跟上她,試探著問:“你要去找定北侯?” “找他做什么。” “既然有誤會,那你倆說開不就好了。” 說開? 寧朝陽笑了。 她說:“我已經與人交付過一次真心,沒換來什么好下場不說,還差點被外調。你若是我,發現其中有誤會,難道就又義無反顧地朝他撲過去了?” 不等華年回答,她自己跟著道:“我不會,起碼在權勢遠小于他時,我不愿意。” 被人戲弄的感覺很糟糕,哪怕是有誤會、他本會選擇更溫和的方式,但江亦川在當時的情況下,就是必定會放棄她的。 她不想把半條命都托付在別人的選擇上。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華年張了張嘴,目光觸及到她眼里的火氣,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算了。她想,若對方當真只是個小大夫,那還能勸上一勸,可對方是定北侯,正在與鳳翎閣爭奪巡防大權的定北侯,若真把寧朝陽讓出去,她們鳳翎閣還活不活了。 · “不活了!”榮王將杯子往地上一摔,撒氣似的鬧起來。 李景乾眼皮跳了跳。 他很想提醒眼前這位王爺,雖然就輩分上來說他要管自己叫小舅,但是以年齡而言,他比自己大了整整九歲。 快三十的人了,頂著王冠穿著華服,在他府上摔杯子? 但看了看旁邊已經起范兒了的常將軍,李景乾忍了忍,還是老實坐著,打算把這場戲看完。 第74章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 “我也是父皇的孩子,我還是中宮所出的皇子,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淮樂?”榮王繼續鬧著,“淮樂有大片富庶的封邑,我只有一個徐州。淮樂有參政議政之權,我只能在御書房里蹭著聽兩件國事。” “淮樂還有城防兵權和禁軍協防之權,我呢!我什么都沒有!我連塊虎符都摸不著!” 常光一邊抹淚一邊道:“王爺這些年當真是不容易,現在好了,侯爺回來了,侯爺與王爺是骨rou至親,豈會置王爺于不顧?” 兩人說著,齊齊看向李景乾。 李景乾拿起桌上的瓜果正打算吃,冷不防被這么一盯,當即就停住了動作。 “侯爺。”常光湊近他道,“我等這段時日一直想助您奪下城防之權,不是為著王爺私心,而是那執掌城防的女官,實在不是什么好人。若能從她手里奪來兵權,便是我上京萬民之福。” “是啊,那些女官壓根就不懂兵事,還是侯爺更為合適。”門客張巖正也道。 一旁的榮王隨官頓時都七嘴八舌地勸起來。 李景乾聽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出聲:“我何時說過不愿了?” 自中宮提出這一茬開始,他就沒有拒絕過。 “小舅是沒說不愿。”榮王委屈地坐下,“可小舅您也沒盡心去爭。” 李景乾放下瓜果淡聲道:“鳳翎閣掌此事已久,又一向未出什么錯漏,王爺想要我如何去爭?” 道理他都懂,可榮王就是心里不舒坦。 從撫恤糧一事起李景乾就有偏幫鳳翎閣之嫌,最近更是頻頻被人撞到與鳳翎閣的人接觸。他盼了四年,原以為會盼回自己最大的助力,誰料自己的親舅舅竟還跟對手更親些。 他著急地想讓李景乾用行動證明些什么,好讓自己安心。 可今日一看,這人還是沒什么太大的心思。 他不悅地捏緊了袖口下的手。 一群人見氣氛不對,連忙岔開話聊別事,還有人寬慰榮王,說定北侯久在邊關,雖手握兵權,但一時也拿上京這混沌局面沒有辦法,畢竟連胡山都還在大牢里沒放出來,他身邊沒幾個通曉上京事的屬官。 說到這里,李景乾倒是開口了:“若胡山能早些出來,那就算城防之事難爭,禁軍之事倒也還有可能。” 胡山在京中有不少人脈,尤其是禁軍,十二個統領有七個都曾在他身邊跟隨。 榮王聽著,沉默許久才道:“本王想想辦法。” 離開將軍府的時候,榮王的臉色郁郁沉沉。 司徒朔在旁邊看著,略微擔憂:“榮王此人心胸小眼界又窄,將軍何苦與他鬧成這樣。” “他就是這樣的性子。”李景乾道,“從來都是想要什么就撒潑,不如意就黑臉,我不想慣著他。” “可他畢竟是榮王,再者說……”司徒朔看了他一眼,“再者說,鳳翎閣本就與我等立場不同,將軍何必留情面。” “你哪只眼睛看我在留情面。”李景乾嚴肅了神色,“我在做我該做之事,斷不會被人胡攪蠻纏而左右,也絕不會因為誰而避讓退縮。” “說得好!”有人喊了一聲。 李景乾回眸,就見遠處行來一個胡須花白的老者,精爍的雙眼盯著他,一步一步地疾行而來。 他垂下了眼:“云叔。” “老夫不過一四品武官,擔不起將軍這一聲叔。”云晉遠站定看著他,嘴邊的紋路凹成了兩條溝壑,“老夫就想來提醒將軍一聲,明日是蕭北望蕭大將軍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