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事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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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誰能想到胡海竟那么笨,帶著證據一頭撞進鳳翎閣所轄的衙門不說,還大罵人家淮樂公主一頓。 李景乾無可奈何地迎上了寧朝陽的目光。 坦白說,他前十九年的腦子里都只裝了打仗兩個字。別的兄弟追女人,他挑燈看沙盤,別的兄弟抱女人,他埋頭畫攻防圖。 故而別的兄弟不懂打仗不懂沙盤也不懂什么是兵法。而他,只是不懂女人。 在軍營里,李景乾是無人敢直視的統領,可在寧朝陽面前,他好像柔弱得一陣風就能被吹倒。 ——別說,被人當弱者看的感覺很新奇,他一時還有點感興趣。 但這興趣感著感著,他就發現事情不太對勁了。 寧朝陽這個人,居然跟傳聞里的完全不一樣? 沒有不孝,沒有jian佞,她笑得眼睛彎起來的時候,甚至很讓人心動。 “江大夫好呀~” “江大夫好呀~” 李景乾覺得膩歪的同時,又覺得江亦川這個名字其實也挺好的。 江是他原本的姓,而亦川—— 十七歲那年,他帶騎兵踏足天河山,有人哆哆嗦嗦地與他道:“賊人休進,這是我西韓的山川。” 他當時橫劍立馬,揚聲便道:“天河乃我大盛之山川,你西韓,亦將是我大盛之山川,我鎮遠軍鐵騎已至,爾等宵小,焉能擋之!” 最是戰場風光時,他悉數收之于名,覺得這三個字真是威風又大氣。 可從她嘴里念出來的時候,李景乾腦海里浮現出的不是巍峨連綿的山脈,而是盈盈燃起的紅燭。 溫柔鄉是英雄冢,這話大家都知道。 但溫柔的是他的話,李景乾覺得,那就不能算自己在沉淪,沉淪的分明是寧朝陽。 他在她照拂下過了一段十分不錯的日子,可惜胡海的證據一找到,他就該走了。 那天江大把馬車都套好了,他們也已經走到了城門口,誰料鳳翎閣突然來人,把江大給抓進了大牢。 當時陸安愁壞了,他問:“主子,這可怎么辦?” 他思忖之后痛苦地答:“回去找寧朝陽。” “不不不,您如何能為這等小事犧牲自己?讓卑職去吧,卑職能頂得住那女官的美人計。” 他當時就冷笑了一聲。 寧朝陽眼光高著呢,也不是什么樣的人都能被她看上。若是陸安這點姿色,當初在桃林寧朝陽的馬車都不一定會停下來。 他承認自己接近她,就是有利用她的意思,誰讓她那么剛好地出現,又那么剛好地有用?可是后來,李景乾發誓,在她決定幫胡山的那一刻起,他就想過要真的與她在一起。 他可以抽出些時間挑燈看她,也可以抽出時間給她畫眉。 可以護住她,也可以恢復自己的身份平等地站在她身側。 結果扭頭卻發現,寧朝陽這人從一開始就在玩他。 她騙他也就算了,還把他當沈晏明的替身。 沈晏明比他矮了半個頭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繼續留在她身邊,就是想在她與自己情意最濃時,慘烈地死在淮樂的手下。 他要她痛苦,要她與淮樂決裂,再在班師回朝之時重新出現在她面前,給她致命一擊。 她想要的權勢地位和人,他一個都不會給她留。 計劃很好,但是現?????在—— 李景乾冷眼看著面前這個毫無反應的人,覺得真的很不痛快。仿佛一個噴嚏,起了半天的勢,最后竟然憋回去了。 真是讓人生氣。 長安門下烏泱泱的人群突然都停滯不前了。 寧朝陽抬頭,就見這將軍還在盯著自己看,就好像認識她似的,目光幽深,意味深長。 她對這樣的眼神實在不意外,官場來往,每次有人要求她辦事都會這樣套近乎。 敷衍地扯了扯嘴角,她道:“還請將軍莫錯過了時辰,圣人和殿下該等急了。” 有什么后門要走也下回再說吧。 拂袖轉身,寧朝陽領著鳳翎閣的人就往前走,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甚至還撞了一下他的肩。 李景乾脖頸僵硬,萬分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她的背影。 第53章 很好 四周都是森冷高大的鎧甲,寧朝陽穿行其間,背脊挺直,步伐自若。 她一邊走一邊與程又雪囑托:“過永昌門之后你便來替了我位置,我去同殿下復命。” 程又雪一愣,接著就欣喜地抬頭:“大人?” 這幾日寧大人生病,整個人都魂不附體的,行事憊懶不說,還對殿下甚是抵觸,她們這些身邊人難免也跟著無所適從、慌張害怕。 可一個轉背的功夫,程又雪發現,以前那個寧大人似乎又回來了。 眼里的恍惚褪了下去,松垮的雙手也重新將笏板握緊,寧大人按照事先演練好的禮儀,一步步踩在皇城的地磚上,落位與做示范的禮官完全一致,傲然的氣勢也重躍于眉心。 身后的女官們跟著她,也都紛紛抬起了下頷。 程又雪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但她就覺得高興,一到永昌門,她就忍不住小聲道:“又雪喜歡您。” 是崇敬的那種喜歡,但干凈且炙熱。 寧朝陽聽見了,她微微頷首,鄭重地將笏板放進了程又雪秉著的雙手里,而后轉身,目不斜視地從側門步入宮城。 按照規矩,班師回朝的軍隊要在永昌門前接受封賞和洗塵禮,約莫一個時辰以后才能入內,但司徒朔站在李景乾身邊,發現他居然就想直接跟著人從側門進去。 “將軍。”他暗暗拉住他的衣袖,咬著牙道,“您昨兒還說一定不亂來。” 李景乾一頓,接著就停步回神。 誰要亂來了?他沒反應過來而已,一直在想怎么讓寧朝陽認出自己,身體就習慣性地跟著她走了。 沒好氣地站回永昌門前,他雙眸平視前方,就見余光里那人漸漸走遠,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側門之后。 不礙事,李景乾想,待會兒還有百官宴,他總還能碰見她的。 寧朝陽跪在淮樂殿下跟前,恭恭敬敬地與她行了大禮。 四周都是禮官,淮樂高坐鳳位,也說不得先前那些私話。她只看著面前這人陡然恭順的眉眼,有些生氣,又有些不解。 “你來跟在本宮身邊。”她招手。 寧朝陽依言上前,如同以前一樣替她執禮護駕。 淮樂氣著氣著就嘆息了一聲。 自己挑出來的孩子,無論是性子還是生氣時倔的要死的樣子,都同自己當年一模一樣。 在青云臺,這種犯上忤逆的人是要被外調去雷州的。但在她這里,淮樂覺得,她可以再給寧朝陽一次機會。 “百官宴后。”她輕聲道,“你去替本宮查一個人。” “臣可以現在就去。”寧朝陽答。 淮樂挑眉:“今日可是場難得的宮宴,你先前不還盼著要吃御廚做的白龍臛?” “先前是喜歡吃。”她道,“但人總是會變的。” 淮樂意外地側頭看了她一眼。 之前在寧府上看見的那個滿臉情緒的寧朝陽好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冷漠也更功利的忠臣。 她說:“百官宴起,四下防備皆松,無論殿下想查什么,這都是最好的機會。” 淮樂頓了一下,但也只一下,她就笑了起來。 “好。” 揮退四周的人,她帶著寧朝陽往僻靜些的地方走了兩步。 “本宮要你查一查定北侯——看他提前來上京、還刻意出現在秦長舒的喜宴上,究竟是意欲何為。” 永昌門外封賞已成,禮花十二響,炸在天邊如同煙火一般。 寧朝陽面無表情地站在淮樂跟前,聽完那震耳欲聾的動靜,才又輕問了一句:“殿下在秦長舒的喜宴上就見過定北侯?” “是。”淮樂想起來還皺眉,“他當時穿一身白衣,沒帶護衛,就站在秦長舒的喜室之外。” 嗯了一聲,寧朝陽又問:“后來呢?” “后來便是飲茶寒暄,沒什么要緊。”淮樂道,“但沒聊一會兒,宮里來人說母妃病重,十二位御醫齊至,連父皇都去了。本宮一聽便著了急,只吩咐小廝去知會長舒一聲,就起駕趕赴了宮城。” 結果母妃竟只是崴了腳。 淮樂當時就覺得蹊蹺,卻又說不上來哪里蹊蹺。 “您離開的時候,定北侯爺可有說什么?” “他未稟告圣人就提前入京,自是想讓本宮幫他隱瞞行蹤。”淮樂道,“以一個人情做交換,他讓本宮不要告訴任何人本宮在仙人頂見過他。” 寧朝陽聽完,輕輕笑了一聲。 她拱手與淮樂殿下道:“微臣這就去查。” 宮城里逐漸熱鬧起來,一襲絳袍拂風而過,卻是往熱鬧相反的方向去。 寧朝陽沒有召宋蕊,也沒有回鳳翎閣。 她徑直回了自己的府邸,面無表情地走進尚在停靈的東院。 紙錢漫天,地上像是下了一場雪。半開的棺材安安靜靜地躺在雪地中央,跟她這幾日夢境里的場面一模一樣。 但是這次,她沒有再停在門口,而是徑直跨進去,一腳就狠踹上那厚重的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