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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蘭(重生) 第104節

    “父皇沒理我,說等開春后,會挑一個好日子,正式立我為太子,讓我只cao心這事就夠了。”

    皇帝待他的態度不算差,還對于他的身份給了明確的許諾,但這么顧左右而言他,也就等于他的勸諫完全無效了。

    蘭宜想了想,又算了算,欲言又止。

    若是皇帝的天命沒變,那離駕崩就還有一年出頭的時間,久也不算久,只是她不好出口,皇帝是沂王的君父不說,她也不想真的做個神棍。

    “你別跟著多想了。”沂王誤會了她的表情,說她,“快睡吧。年底各衙門快封印了,還有些時間,不管怎么樣,等開春再說。”

    蘭宜知道自己眼下重要的是養胎,便聽了他的話,點點頭,說服自己閉上了眼睛。

    沂王能出門以后,得了些事做,皇帝收了中樞權柄,不過經了這一年,畢竟精力大不如前,一些其他事務不愿多煩心,就交到兒子身上,讓他去辦。

    時間不知不覺逼近了年根。

    蘭宜的日子稱得上安靜,年底本是置辦年貨預備走動應酬的時候,不過拿到她跟前來的事很少,越往后,她連正院之外的人都不怎么見得到了,正院之內,見素等與她說話也都柔聲細語,走路都躡手躡腳,恨不得加上雙倍小心。

    她的產期就在正月中下旬。

    侍女們變著花樣說好話,說蘭宜這胎貴重,會挑日子,蘭宜聽著無所謂,到這個時候,她只求孩子能健康平安地降生,至于別的,都不要緊。

    沂王卻是愛聽,年底事少,他大半時候仍是在府中,便一邊翻著辭典想名字,一邊陪著蘭宜。

    蘭宜不去管他,懷胎十月是件辛苦的事,她很幸運,孕事一直很穩,但月份越重,她身體的負擔也在增加,該吃的苦頭她避免不了,只是忍耐不說而已。

    是她所求,她求仁得仁。

    逐漸焦躁起來的是沂王。

    一天要把孟醫正叫過來兩趟。

    精心挑選的四個穩婆已經到了府里,來歷背景都查過,沂王又去查了一遍。

    此外又去太醫院調了一個最通婦科的太醫,沂王給了厚厚的酬金,才過初五就把他叫了過來,讓他一道候在府里不許再出去。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天色未亮時,蘭宜朦朧疼醒過來。

    她發動了。

    睡在她旁邊的沂王驚醒,向外厲喝叫人,整座沂王府忙亂起來。

    作者有話說:

    我感覺好像還寫不到一百章了,我其實想多寫點,再混個榜,但該收的線都差不多了,硬水拖拉也沒意思,寫著看吧,要是沒有就算了,按著情節來,完整度最大,大家要是有啥特別想看的可以提醒我,我好往里加的就往里加。

    第93章

    天色漸漸亮起來, 太陽出來了,陽光燦爛地灑落下來。

    十五佳節的天氣寒冷而晴朗。

    蘭宜一無所覺, 她關心不到那些, 只覺得很疼。

    生產是婦人的鬼門關這句話不是白說說的,四個穩婆擠在屋里,輪流看視她的狀況, 不時叫她用力。

    蘭宜努力依從她們的話, 將過去近兩年好不容易養出的元氣快耗盡了,聽見的還是同一句話。

    “娘娘再加把勁,快了,就快了——”

    快什么啊!

    蘭宜火氣都要上來了,肚子里的這小東西,也太折磨人了, 她盼它那么久, 它還不肯痛痛快快出來見她,這應該既不是她也不是它的問題, 多半還是沂王不好。

    沂王不好在哪里,她卻又想不出來,屋子里地龍燒得充足, 她出了一身淋漓大汗, 頭發狼狽地黏在頸間頰邊, 她的腦子里面也是黏糊糊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今夕何夕。

    “娘娘——”翠翠在床邊急得團團轉, 逮住穩婆問, “都一個多時辰了, 怎么還沒生, 娘娘還要遭多久的罪啊?!”

    “快了,快了。”穩婆滿口道,“娘娘是頭胎,身子又瘦弱,難免吃力些,我們都看過了,胎位沒問題,只要娘娘再使使力就好——”

    “王爺!”

    “王爺您不能進來——”

    沂王目光橫掃而去,亂糟糟的阻攔聲頓時都低了下去。

    這是屬于他的沂王府,沒有他不能到的地方。

    沂王快步走到了床頭。

    他眼神顫動,手掌伸出去,懸在了半空,竟不敢碰觸蘭宜。

    她像要碎了。

    蘭宜迷迷糊糊地看見他,眼神幽幽亮了一亮,掙扎著竟又攢出點力氣,啞著嗓子斥責他:“都怪你!”

    沂王想也不想應:“對——”

    “看見孩子的頭了,呦,好烏黑的頭發,快,娘娘再使把勁!”

    “出來了,慢點,慢點!”

    “布巾呢,快給小主子擦一擦。”

    “哇……哇哇——!”

    “王爺,您看,是位千金。”

    “恭喜王爺,娘娘和小千金母女平安。”

    一片歡聲笑語中,擦洗干凈的小rou團子裹在早已備好的大紅色柔軟包被里,被穩婆小心翼翼地舉著,送到了沂王面前。

    沂王接了過來。

    他胳膊僵直,像舉著什么危險之極又珍貴之極的東西,花費了好一會兒時間,才俯身擺到了蘭宜身側,道:“你看。”

    他的聲音極澀極緊。

    蘭宜早已等不及了,孩子生出來之后,她整個人固然又疼又累,但陡然地輕松下來,當下努力轉過頭,向包被里望去。

    小rou團子似乎也累了,哭了幾聲之后就不再哭了,安靜地閉著眼,小臉紅通通圓鼓鼓的,眉毛淡淡,眼成一線。

    蘭宜不覺揚起了唇角。

    她心都要化了。

    這么可愛,一切如她所愿,她別無所求,只覺得什么都值了。

    “很像你。”沂王道。

    蘭宜也覺得,雖然這小rou團子完全沒長開,但就是莫名地感覺確實像她。

    不枉她辛苦一場,真對得起她這個當娘的。

    蘭宜又看了兩眼,實在撐不住了,眼簾往下墜,聽得沂王在她身側低聲道:“你睡吧,有我在。”

    “嗯……”

    她似乎應出聲了,似乎沒有,總之放心地墜入了睡夢中。

    蘭宜再醒來時,屋里已掌起了燈。

    她感覺了一下,身上已經都收拾過了,清爽了不少,翠翠寸步不離守在她身邊,立刻發現她睜了眼,忙湊過來:“娘娘,你怎么樣,還疼嗎?”

    當然疼。

    不過蘭宜顧不上,眼神往四周張望,翠翠會意,道:“小主子餓了,被王爺抱去尋乳娘了。”

    她說著忍不住笑:“王爺還管這事呢,見素姐要抱,王爺都不許。”

    蘭宜有點擔心:“他會抱嗎?”

    她記得之前,他那么僵硬地,像抱著個大炮仗。

    “會了,王爺之前哪也沒去,在這屋里學了半日學會了,小主子大約喜歡人抱著,在王爺懷里就哼哼,一聲也沒哭。”

    蘭宜松了口氣,然后覺出餓來。

    善時一直在灶上準備著紅棗枸杞粥,見此即刻去盛了一碗來,蘭宜還不能多吃,她靠在床邊,剛用完一小碗,只見簾子一掀,沂王抱著孩子走了進來。

    他果然熟練許多,因他身材高大,包被在他手中愈顯得小小一團,他此時看上去極輕松。

    蘭宜緊緊盯著。

    沂王自然知道她的心意,走到跟前,在床側椅子上坐下,把孩子的臉從包被里展露出來給她看:“她吃飽了,困了睡著了。”

    蘭宜伸手想碰,又頓住,怕吵醒了孩子。

    沂王膽大,把她的小手拿出來,笑道:“沒事,你摸一摸,要是醒了本王來哄,她甚聽本王的話。”

    “……”才出生還不到一天的小嬰兒,知道聽什么話。

    不過蘭宜到底沒忍住,輕輕摸了摸她的小手。

    “好小,是不是?”沂王感嘆,“像個芝麻一樣。”

    蘭宜道:“——也沒有那么小。”

    沂王笑起來——他也怕吵醒孩子,聲音壓得很低,宮燈斜照過來,他第一次顯出單純的溫柔表情。

    蘭宜收回手,對著孩子繼續傻看,她覺得怎么看也看不夠,但大約一刻鐘后,沂王就把孩子重新攏好抱了起來,向她道:“你該歇息了,明天我再抱來給你。”

    蘭宜下意識道:“就放我這里——”

    沂王搖頭:“你要好好養著,等出月子了,再親自照顧她。”

    他聲音輕柔,但語意不容置疑,說完還騰出只手將她的被子掖了下,頓了頓,又撫了下她的臉頰。

    他沒再說話,但蘭宜似乎領會到他的意思:說什么,也表達不了他內心深重的情感,便不如盡在不言中了。

    蘭宜沒再多想,她才生產完,體力精神確實各方面都不濟,聽著他的腳步聲輕輕出去,侍女熄了燈,不知不覺在黑暗中又睡了過去。

    她這一養就養到了春分時節。

    終于能出房門時,蘭宜站在門檻外,深深地吸了口氣。

    院中迎春盛放,枝葉新綠,一掃隆冬嚴寒,一派春意盎然。

    令她也有新生之感。

    沂王令出如山,這一個來月她被管著和孩子的作息差不多,每日就是吃吃睡睡,元氣是重新養回了一些不錯,人也悶得要發霉了。

    沂王這個人,啰嗦起來極啰嗦,他不知從哪個穩婆還是大夫那里聽來什么雙月子更好,竟試圖壓著她再悶上一個月,蘭宜無論如何不愿聽他的,抗爭了幾日,終于因開春后沂王的公事漸漸忙起來,管不了她,而以她勝利告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