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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書[刑偵] 第83節(jié)

    “我覺得那不是她女兒。”

    “怎么說?”她把煙屁股往地上劃滅,跺著腳起身捶腰。

    “第一,那女孩不像她,母親的頭骨是國字臉,女兒的頭骨是小尖下巴,我不是遺傳學的專家,我只說我的第一感受,她倆的骨相非常迥異,第二,孩子怕她,是那種獨有的面對暴力時的恐懼,所以我故意把自己的圍巾給她戴上,這就看到了第三,她身上有大面積的瘀傷。”

    殷天好半天沒說話,看著從遠處奔跑而來的馬悅琪,“我們警局福利也很好的。”

    女孩粲然一笑,“這是我名片,以后殷警官有需要,隨時聯(lián)系,不只是保險賠付的事兒,其他的,也可以。”

    這種女孩800個心眼子,個個都實心,算得上“蛇蝎”美人。

    殷天閃了閃眸子,揚眉將名片揣兜,“周婉娩,既然早看出來了,為什么當時不說。”

    女孩斯文地推了推眼睛,“那是警察的工作,我喧兵奪主,不合適。”

    殷天“嘿嘿”笑,笑得周婉娩全身發(fā)毛,有些后悔說多了。殷天長臂一揚,招呼馬悅琪進調(diào)解室。

    馬悅琪拍桌瞪眼,使出渾身解數(shù),否認著侯琢說的每一條疑點,又被殷天堵得啞口無言。

    她眼淚滾滾,擤著鼻涕唾罵她的哥哥嫂子,還有那個把她當小姐的前男友。

    紙巾丟得滿桌,她抵死不認自己砸了房間。

    熱切地描述著漁夫帽,說她尿絲襪時的惶恐和無助。

    她抓住華子不放,又抓周婉娩,最后糾纏住殷天,“殷警官是吧,見死不救是吧,你這是瀆職!”

    殷天跟所長打著招呼往外走。

    馬悅琪八爪魚一般,把她領(lǐng)子拽得歪斜,勒得脖子生疼,“你要敢走,我就投訴!我……我投得你停職!”

    “開錄!”殷天一聲令下,侯琢掏手機錄像。

    “馬悅琪,一次警告,放手。”

    殷天在門口的監(jiān)控下突然止步,她被箍得直咳,面色生起駝紅。

    馬悅琪沒放手,“你不能走,他今晚就會跟著我,我死定了,他知道我報警我死定了。”

    “二次警告,放手!我再最后提醒你一次,騙保行為有大有小,沒必要鬧上法院,你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不要再節(jié)外生枝。”

    馬悅琪哭嚷,“我沒有撒謊!房子是他砸的,他故意這么做,讓你們覺得我騙保,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你一般幾點接女兒放學?”

    馬悅琪一窒,愣怔了半天,“4點。”

    殷天食指中指交疊一彈她肩膀,“是不是4點,你心里清楚。”

    她比馬悅琪高,眼神向下一凜,讓人生寒,比那漁夫帽男人還駭然。

    馬悅琪有些慌亂,小心翼翼地放手,“我死了,你們就信了,對不對。”

    殷天脖子重獲自由,兩腳倒騰迅速上車。

    “都一樣,見死不救,狗屁的警察,狗屁人民公仆,人死了才管,呸!腌臜貨!”

    警車一啟動,她氣焰又軟下來,哭一會嚷一回,哭時梨花帶雨,嚷時兇神惡煞,“求求你了殷警官,我求求你了你別走!”

    對街的五金店,陸一帶著鴨舌帽,挑著膨脹螺絲、水泥釘、榔頭、電纜、水管角鐵。

    他選得講究又踏實,對比著品牌,尋摸著瑕疵。

    帽檐下的小眼虛瞇,活絡地左顧右盼,窺到警車離去,馬悅琪懊喪的叫罵踢腳。

    他笑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細雪漫漫,白日昏沉。

    明明下午3點,卻有6、7點的灰黑。

    殘葉被凌凌烈風卷上天,直撲人臉,到處都是縮脖疾走的行人。

    西城分局路口已經(jīng)開始堵車,沿街的店鋪亮起燈,安著沉重的大棉門簾。

    玻璃起水霧,從外望去,人影含糊,像毛玻璃。

    殷天把米和給她買的圍巾攏了攏,揉了揉脖子。

    幾次撥打?qū)O小海的電話,都無人接聽,倒是一抬眼看見了劉秀瑛。

    “劉……”車窗下移,殷天剛開口就灌一嘴寒風,冷氣橫沖直撞竄進她食道和胃囊。

    她腸胃弱,當即就疼起來,順帶還崩出兩個屁。殷天忙擰開保溫杯,灌了口渣打檸檬熱茶。

    “劉隊——!”

    劉秀瑛第一聲沒聽見,第二聲才晃神,探腰躬著身,辨認馬路對面殷天的小腦袋。

    她就穿了個厚牛仔服,冷得撒腿往殷天車邊跑,拍了拍窗戶,指著一旁的重慶小面。

    中午沒吃飯,劉秀瑛大快朵頤地嗦著豌雜面。

    殷天看中了椒香烤豬蹄,抱著啃。

    “孫小海干嗎呢,不接我電話。”

    “上午有個案子他們技術(shù)對在跟,可能現(xiàn)在在開會。”

    “你倆最近咋樣?”殷天燃起熊熊的八卦之魂,豬蹄粘嘴,她拿紙巾擦,又沾一嘴紙屑。

    “什么咋樣?啊,他談戀愛了,我有看到女孩下班過來找他。”

    “那你呢,談了嗎?”

    “哪有那時間,”劉秀瑛嗤笑,“還是你們淮陽好,能談戀愛能結(jié)婚,周邊還有小公園,我們這兒,面朝黃土背朝天,苦干的命。”

    劉秀瑛喝著熱豆?jié){,又單點了份牛筋牛腩,“過來拿41號材料啊?”

    殷天點頭,“調(diào)檔案。”

    “趕緊了事吧,西城沒能耐,看你們淮陽了,這要破了,上面又得相互酸。郭隊怎么樣,婚禮我沒顧上,聽說不錯啊!”

    桌上的手機突然紅燈閃爍,滋哇亂叫。

    殷天一劃屏,看到了莊郁的吉普正駛離惠愛醫(yī)院,進入芳華大道。

    這么早下班!古怪!

    殷天拍下一百塊,“你先吃著,我跟人。”羽絨一裹,跑得倉皇。

    她今兒開了局里的車,按著導航,從三陽路繞東郊南街,再穿惠新口,最后能斜插到莊郁的車后。

    “你那還順利吧?倒時差就得忍著不睡,等到他們的晚上,直接按他們的時間走,巨有效果。誒,陽陽的班主任給我打電話,說這次書畫比賽想讓陽陽上,被她給拒了,你說說她,我說沒用,什么叫她不喜歡,她喜歡跳拉丁,咱不是讓她學了嗎?她喜歡寫東西,咱一點一點教她,告訴她文學即人學,若想寫得深刻,就得見人性的骨,她現(xiàn)在用她那天賦給學校爭爭光怎么了,你就是太縱容她……”

    殷天在莊郁車上裝了跟蹤器,有竊聽功能。

    陳謙前日被外派到紐約交流,半個月才能回,莊郁的孩子陳念陽是春明小學的風云人物。

    殷天聽著這家長里短,一時恍惚,幾乎疊印成她和米和的往后時光。

    米和比她細膩,比她耐心,這些自然會是他的言辭。他說過,男孩叫米糯糯,女孩叫米團子,

    殷天想著想著,自己先樂了,瘋了吧,給孩子取名叫糯糯,娘透了!

    莊郁越開越偏,橫穿過老城區(qū),環(huán)島右轉(zhuǎn),駛進一僻壤小道,殷天沒敢跟太緊,反正有定位。

    她跟著軌跡經(jīng)過一碩大的廢棄廠房,里面皆是層層疊疊的報廢車輛,沒人,是野狗的天下。

    繞過這片荒地,莊郁的吉普重新扎回城里。

    殷天一時愕住,以為自己暴露了,停歇在水果采摘園的門側(cè),等莊郁先行兩個街口,她才啟動。

    莊郁還在跟陳謙討論今年過年的醫(yī)院值班安排,她想帶陳念陽去南方踏海。

    吉普最終停靠在老城邊界,那里是個城中村。

    15分鐘后,殷天緩緩駛進,看見了莊郁的車,停在鑫源大廈西門。

    西門直通地下室,沒有向上的路徑。

    殷天下了兩層,徐徐推開鐵門,訝異地愣在當場,那是一個鬼魅喧囂的地下世界,恍若進入了80年代的九龍城寨,盤根錯節(jié)的復雜味道直沖鼻頭。

    貼手機膜、賣酸辣粉、掛簾子的上中下鋪合租房、配鑰匙、賣包子、修鞋檔、賣光碟、小面館、美美燙發(fā)店、文具玩具……所有檔口挨山塞海,閃爍著眼花繚亂的霓虹燈牌。

    小孩光屁股舔糖,老人摳腳聽《三國》,女人邊哺乳邊替客人量尺寸……

    十幾個岔路口,上演條條大道通羅馬。

    殷天在里面轉(zhuǎn)了10分鐘,徹底成了睜眼瞎,迷亂地鬼打墻。

    她方向感固然優(yōu)越,也無法辨清全是藍色檔蓬的幾百家小鋪,最后還是抓著一喝ad鈣奶的孩子,親自帶她出西門。

    她把地址原封不動地發(fā)給老莫,讓她出出力。

    回車里守株待兔。

    莊郁在那兒呆了4小時,而后跨了半個市區(qū),回到住址附近。

    接上拉丁舞興趣班下課的女兒,再去永輝超市買了兩大兜子的食品用品,最后在小區(qū)外的麥當勞吃了麥辣雞翅套餐當宵夜。

    陳念陽已經(jīng)11歲了,她當年百日,張乙安還送過禮。

    石火光陰啊石火光陰。

    殷天點煙吞吐,很多事情,也該落下帷幕了。

    第64章

    談戀愛真他媽矯情!

    殷天睡得愣愣瞌瞌, 黑皮書壓在她肚皮上。

    富華家園開始供暖氣了,夏日般驕陽似火,厚被換成了薄毯, 棉絨睡衣褲換成了絲薄睡裙。

    窗外一黑影麻溜地攀附上來, 是賊眉鼠眼的老莫, 她斜挎著電腦包,輕輕移開窗戶。

    寒風一灌, 熟悉地冷冽讓殷天迷糊睜眼, 以為是米和。

    一勾對方脖子,兩腿向上一絞, 頓覺不對!

    觸覺不對, 味道不對,身型也不對, 殷天嚇得猝然睜眼,兀的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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