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云釣月 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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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西掃了眼她膝上的書,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詩集。他就說之前在書架上怎么找不到這本書了,敢情是被袁雙拿走了。 “不是說我的詩寫得不三不四的,怎么還看?”楊平西笑問。 袁雙喝了口蜂蜜水,看了楊平西一眼,淡淡道:“當詩集看不行,當笑話看還不錯。” “……”楊平西看著袁雙,忖了下,問:“黑子和你說了什么?” “沒什么。” “從酒吧出來,你的心情就不太好。” “有嗎?” “嗯。”楊平西說:“不咋呼了。” 袁雙額角一跳,忍不住乜了楊平西一眼,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挺厲害啊楊平西,還會說北京話。” 楊平西低笑,“虎哥教的。” “還學了什么?” “尖果兒?”楊平西看著袁雙說。 尖果兒是老北京話里漂亮女人的意思,袁雙聽楊平西那不標準的兒話音,忍不住翹了下嘴角,埋汰了句:“不學點好的,盡學這種沒溜兒的話。” “沒溜——兒。”楊平西現學現賣,故意將兒話音咬得特別明顯。 袁雙聽了,嘴角上揚的幅度變大,楊平西見了,無聲地勾了下唇。 笑一笑,袁雙心里漲著的情緒就像是碰著了個氣孔,漸漸地平復了。 “楊平西。” “嗯。” 袁雙轉了轉手中的杯子,緘默幾秒后,垂眼問:“我是不是挺勢利的,渾身散發著銅臭味?” 楊平西沒應答,袁雙余光去看,就見他往自己這兒湊過來。 她心里一緊,轉過頭問他:“你干嘛?” 楊平西裝模作樣地嗅了嗅,抬眼說:“我聞了下,銅臭味沒有,倒是一股酒味。” 一直趴在后邊的“寶貝”看到楊平西的動作,爬了起來,也湊到袁雙身邊聞了聞。 “真是狗隨主人。”袁雙抬手,伸出一根指頭抵住楊平西的額頭,將他的腦袋推開,笑罵道:“我和你說正經的。” “我說的就是正經的。”楊平西坐回原位,看著袁雙,“說說,怎么了?” 袁雙沉默片刻,開口嘆也似的說:“我不適合留在‘耕云’。” 楊平西聞言眸光一沉,“三個月還沒到。” “不用三個月,我現在就能知道,我不適合這里。” “我沒通過考核?” “是我的問題。”袁雙搖頭,輕嘆一聲,說:“我好像有點水土不服。” 楊平西挑了下眉,“住了半個月,現在才水土不服?” 袁雙指了指腦袋,解釋道:“是觀念上,我之前學習的酒店管理理念和‘耕云’有沖突。” “怎么說?”楊平西大概猜到了袁雙的困擾,但他知道有些話得讓她說出來,不然她會憋得慌,便順著問了句。 “黑子今天和我說,‘耕云’的性子隨你,自由散漫,我覺得有道理。”袁雙仰起頭,看著從檐角露出來的月亮,慢聲道:“很多人來這里是來放松身心的,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像你這樣能像朋友一樣相處的老板,而不是我這樣,盯著他們錢包看的商人。” “我覺得我像是個‘入侵者’,破壞了‘耕云’的生態。”袁雙眉間微蹙,語氣訕訕。 她大學畢業去北京,剛進酒店時處處碰壁都沒這回栽了一跤來得痛。初到藜東南時,她還自信滿滿,以為自己是來扶“耕云”于將傾的,結果險些就把它賴以支撐的房梁給拆了。 楊平西聽到袁雙一番走心的剖析,忍不住笑了兩聲。 袁雙回過頭,瞪他,“你笑什么?” “你想太多了,又是‘反派’,又是‘入侵者’的。”楊平西止住笑,仍是一派云淡風輕的模樣,好像所有的問題到了他那兒就會自然地變得不值一提。 “‘耕云’開門就是做生意的,和鎮上其它的酒店旅館沒什么不一樣,都是要賺錢的。” 袁雙很懷疑楊平西的話,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賺錢的樣子,但轉念一想又覺合理。楊平西并不是故意開店“做慈善”,只是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他遵照本心經營旅店,“耕云”就成了她剛開始見到的那樣。 楊平西之前對“耕云”的經營方式與其說是一種策略,不如說是他的處世方式。 “所以,你把我留下來,真是為了幫你多賺錢的?”袁雙試探問。 “是,也不是。” 袁雙不知道楊平西打的什么機鋒,此時也不和他拐彎抹角,直接不客氣地說:“別給我在這兒打啞謎。” 楊平西雙手往后一撐,看著袁雙笑也似的說:“對你‘見色起意’?” 袁雙當下就想把手中的蜂蜜水潑到楊平西臉上,都這時候了,他還有心情拿她之前說的話侃人。她轉過頭,不打算再搭理他。 楊平西一哂,“既然真的理由你不信,那我就說個假的。” “沒什么特別的原因,和當初開‘耕云’一樣,想開就開了,想留下你,就留下你了。” 楊平西這話說了跟沒說一個樣,但袁雙卻覺得很有說服力,因為他就是這么一個人,隨心所欲,超然自得。 “‘耕云’開店快有兩年了,情況一直不好不壞,一眼可以望到頭。”楊平西看向袁雙,緩緩說:“當初在侗寨看到你幫幾個婆婆賣發帶,我就在想,如果你是‘耕云’的人,旅店會不會不一樣。” “我留你,是覺得你會給店里帶來一些變化。” “壞的變化?”袁雙自嘲。 楊平西笑道:“‘耕云’的評分漲了0.1。” “但是店里入住的人并沒有變多,還不熱鬧了。”袁雙的表情略有些沮喪,說:“本來‘耕云’的生意勉強能讓你餓不死,現在被我這么一折騰,你可能要喝西北風了。” 楊平西失笑,“才過半個月,說這話還太早了。” “才半個月就這樣了,你還敢把旅店交給我打理?” “嗯。”楊平西篤定道:“我知道你不會甘心。” 袁雙垂眼緘默。 她一開始來“耕云”時,還自大地覺得經營一家小小的旅店不是什么難事,但事實證明,她大意輕敵了。“耕云”不是尋常旅店,它自有一套運行模式,而楊平西則是這套模式的核心。 楊平西說她不甘心,她也的確是不甘心。 袁雙轉動著手中的杯子,很快思緒定住,開口冷靜道:“楊平西,你做的是人心的生意,我很佩服你,但要我像你這樣,我做不到。” “人心是最難把握的東西,真心有時候并不一定能換來真心,我能做的就是把握住我能把握的。” “比如?” “錢。” 楊平西牽了下嘴角,一點也不意外袁雙會這么說。 “我就是個俗氣的人,這點你剛認識我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了。”袁雙回過頭看著楊平西,鄭重其事地說:“你如果還把店交給我,我還是不會按照你的方式去經營……至少,不會百分百照做。” 楊平西見袁雙眼神堅定,就知道她已經厘清了思緒,不再搖擺。 “我要是想讓‘耕云’一成不變,就不會留下你。”楊平西輕付一笑,極其隨意地說:“就按你的想法來。” 袁雙雖然話說得凜然,但心里其實沒底,她握緊手中的杯子,說:“要是折騰關門了……” “那就把你自己賠給我。”楊平西笑道。 “你想都別想。”袁雙回頭,又恢復了戰斗力。她把下巴一昂,決然道:“等著吧,楊平西,我一定能把‘耕云’盤活。” “嗯,我信你。”楊平西看著袁雙,語氣極輕,話卻極重。 袁雙和楊平西對視著,他的目光就如天上的月亮,明亮皎潔,她的心海在引潮力的作用下,翻出了波浪。 她想,這男人,怕是真的會下蠱。 第30章 袁雙列舉了自己管理旅店可能會產生的一些不良后果, 讓楊平西考慮清楚還要不要將“耕云”交給她打理。楊平西渾然不在意,直說當初開店的時候都沒想這么多,現在也一樣。他只讓袁雙放開手去干,至于不良后果, 等出現了再解決就行。 袁雙看楊平西一點都不未雨綢繆, 完全不做預案, 好像“耕云”不是他的店一樣, 拱手就讓給她試手,只道他真是“冤大頭”人設不倒, 心里一時有些無奈, 又有些動容。 這人雖然時常不著調, 但在她需要的時候,又極其的靠得住。 楊平西平時“小把戲”不斷,意外的開解起人來也很有一套, 袁雙和他聊完之后,心里的疙瘩就被撫平了, 人也豁達了起來。 她想,楊平西作為老板,都不怕“耕云”被她搞砸了, 她又何必瞻前顧后? 袁雙不是那種優柔寡斷拖泥帶水的人, 她只允許自己脆弱了一晚上,隔天天一亮, 就收拾好了情緒,滿血復活了。 黎山寨的公雞才叫了第一聲, 袁雙就起來了, 洗漱完畢, 她從房間里出來, 見楊平西還沒起,主動去把店門打開。 天色蒙蒙亮,山野里偶有早起的鳥兒啁啾兩聲,愈顯山林寂靜。袁雙在店門外伸了個懶腰,做了幾個深呼吸,轉過身要進店時,垂眼就看到了自己之前寫滿店規的小黑板。 她盯著黑板思忖片刻,進店里找來了黑板擦和粉筆,把上面的店規全都擦了,又拿筆重新寫了幾個字上去。 楊平西從底下上來時,就看到袁雙在給“寶貝”倒狗糧,他略有些意外,走過去問:“今天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一日之計在于晨’,早點起來能多干好多事。”袁雙摸了摸“寶貝”的腦袋,招呼它吃飯,之后抬起頭,看著楊平西說:“今天就不用支開大雷和阿莎了,我有事找他們。” 楊平西眉頭微挑,端詳了下袁雙的表情。 袁雙察覺到他在打量自己,不由輕嗤,站起身說:“怎么,怕我為難他們啊?” “不是。”楊平西輕笑了下,說:“你今天心情不錯。” “托某人的福,昨晚睡得還可以。” 袁雙抬頭,和楊平西相視了一眼。眼神對上的那一刻,他們莫名其妙的一起笑了,像是心有靈犀一樣,有些事不用說,彼此都能明白。 喂完狗,時間還早,店里的客人都沒起床,楊平西照常去吧臺清點酒水,袁雙無事,就牽著“寶貝”出了門,到寨子里溜了溜。 寨子里的寨民都起得很早,天色才將將亮堂起來,就已經有人在下井邊上洗衣服了。袁雙牽著“寶貝”經過“水上糧倉”后邊的婆婆家時,被喊住了,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袋的新鮮蔬菜。 袁雙遛完狗,提著一袋蔬菜回到店里,才把遛狗繩拆下,“寶貝”就奔向大廳里的楊平西。 店里來了人,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袁雙走過去時,老爺爺正起身要走,回頭看到她,慈祥地笑了笑。 楊平西把老爺爺送出門,轉過身要進店時,就看到了入口處小黑板上的內容變了。之前黑板上寫得滿滿當當的店規全被擦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四個大字——歡迎光臨,以及仍被保存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