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云釣月 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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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田魚。”楊平西解釋:“寨子里的人會把魚苗放進稻田里養,等割稻子的時候再撈起來。” 袁雙以前聽說過稻魚共生系統,水稻能為魚提供蔭蔽和食物,魚能松土增肥,吞食害蟲,兩者互利互助。 “這樣養的魚一定很好吃。”雖然晚上看不見,袁雙還是往田里瞅了瞅,評價了句。 楊平西看她犯饞,笑了,說:“到時候撈一條給你嘗嘗。” 到時候?袁雙數了數日子,她雖然不務農,但也知道水稻要到秋季才收割,她怕是等不到那時候。 “到了。”最前頭大雷喊了一聲。 袁雙聞言抬頭,就看到斜坡上佇立著一座吊腳樓,比她剛才看到的所有樓房都大。吊腳樓從低處往上看,顯得奇偉無比,在蒼茫的夜色中像是一座府邸。 “楊老板回來了。” “又來客人了啊。” “上來喝酒啊。” 袁雙聽到有人喊楊平西,循聲看過去,才發現二樓有人憑欄而坐。 她剛才就發現了苗寨和侗寨的吊腳樓的不同之處,其一就在于樓上的構造。侗寨的房子的多為挑廊,而苗寨則是開放式的圍欄。 袁雙跟著楊平西往旅店走,進去之前站在門口看了眼大門上的牌匾,默念了下上面的字:耕云。 這名字應景,旅店在這么高的地方,可不就是“耕云”。 袁雙咂摸了下這個店名,這才有點相信楊平西是個文藝青年,他車上的那本泰戈爾詩集不是裝十三用的,他脖子上的云彩原來是這個寓意。 楊平西把行李提到前臺,回頭沒看到人,不由喊了聲:“袁雙。” “來了。” 袁雙邁過門檻,才進門就有一只毛茸茸的大狗朝她飛撲過來,她一怵,往后退了一步。 “寶貝。” 袁雙愣了下。 “坐下!” 袁雙看到那只阿拉斯加耷拉著耳朵不情不愿地坐下,這才反應過來楊平西喊的是它。 “你別怕,它不咬人。”楊平西見袁雙警惕地站在門邊,開口說:“就是想和你玩。” 袁雙不怕狗,見那只阿拉斯加不再撲過來后,就走到楊平西身邊,低頭看著它,問:“它怎么不找別人玩兒?” “寶貝喜歡漂亮的單身小jiejie。”說話的是大雷,他剛幫那對小情侶辦好入住,轉過頭就和袁雙搭話,說:“小jiejie,身份證出示一下。” 楊平西知道袁雙的身份證丟了,便開了口,說:“她不用身份證,直接給她安排個房間。” 大雷的目光在楊平西和袁雙之間轉了圈。 他也不是沒眼力見兒的人,自家老板今天下午才回到旅店,傍晚又急匆匆地開車去市里,說要接個人,看他和身邊的美女這么親密,想來接的一定是她。現在他又打破規矩給這位“特權”,這很難不讓人多想。 大雷自以為察覺到了“jian情”,眼珠子一轉,抬手指著前臺正對著的那間房,問:“安排小jiejie住這間房,行嗎?” 袁雙順著大雷的手回頭看,穿過大廳,是有間房。 “那間是什么房,標間?”袁雙習慣性地問了句。 大雷嘿嘿一笑,看了楊平西一眼,回道:“老板房。” 第11章 大雷這話要是換別的姑娘聽了,這會兒指定惱羞成怒,但袁雙卻仍是神色淡定,眼神里反倒多了幾分謔意。 她抬眼看向大雷,竟然還笑了,問:“是不是每一個單身來住店的姑娘,你都安排到楊老板的房間里?” 袁雙轉過頭,又上下打量了下楊平西,意味深長地說:“看不出來啊,你還賣色,吃得消嗎?” 楊平西見袁雙不生氣,還能開玩笑,松一口氣,說話語氣也肆意了些,“‘耕云’做的是正經生意。” “當然,如果是你,做一回不正經的生意也可以,畢竟我答應過你——” “行了行了。”袁雙知道楊平西接下來又要提“沾葷腥”的事了,她未卜先知,果斷截住他的話,忿忿地瞟他一眼,咬牙切齒地說:“還做不正經生意,營業執照不要了?” 大雷看著自家老板和那位美女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著啞謎,一時云里霧里的,看不出他們到底是個什么關系。 “哥,這位美女到底怎么安排啊?”大雷問。 楊平西回過頭,說:“讓她住樓上。” “行。”大雷在電腦上點了兩下,問:“201?” 201是個大床房,楊平西點了下頭。 “住幾個晚上?” “隨她。” 這意思就是袁雙想住多久住多久,大雷算是明白楊平西是個什么想法了,也就不多嘴問房費的事。他低頭從抽屜里拿出鑰匙,很有眼色地遞給楊平西,說:“房間都是收拾好的,哥,你帶人上去?” 楊平西接過鑰匙,提起行李箱示意袁雙跟他走。 “你們店,辦入住不需要交錢?”袁雙問。 大雷看了眼楊平西,回道:“你是楊哥的朋友,就不收錢了,這是店里的規矩。” 袁雙嘖然,卻一點不覺意外,這種賠本規矩也就只有楊平西定得出來。 “我算你朋友?”袁雙回頭問楊平西。 楊平西沒怎么猶豫,點了下頭,說:“你都因為我來藜東南了,還給旅店介紹了生意,你這個朋友,我認。” “誰因為你——”袁雙余光瞥到在看好戲的大雷,清清嗓緩了口氣才接著說:“我是聽老天爺的勸,不是因為你來的。” “交朋友可以,但免單不行。”袁雙很有原則地說:“你有你的規矩,我也有我的規矩,我的規矩就是從來不占朋友便宜。” 楊平西聞言眉間一動,覺得袁雙這會兒頗有俠女風范。 他失笑,也不和她掰扯,隨意地點了下頭,說:“先住著,等你要走了再結賬。” 袁雙真是頭回碰到楊平西這樣賺錢不積極的人,簡直思想有問題。 后頭還有人要辦入住,袁雙不再在前臺杵著了,反正老板都不怕她逃單,她急什么? “走吧。”袁雙下巴一抬,示意楊平西帶路。 楊平西拎著行李箱,帶著袁雙穿過一個小門,來到了后堂。袁雙借著走廊的燈掃了眼,后堂有四個房間。 上了樓,袁雙發現樓上的布局和樓下完全不同,沒有了開放式的大廳,樓梯上去就是走廊,廊道兩邊是房間。 她數了下,右手邊四間房,左手邊三間房,三樓一共有七間房。 楊平西領著袁雙到了走廊盡頭,拿鑰匙開了左邊的房門。 袁雙這才注意到這里的房間用的還是老式的門鎖扣,用鎖頭鎖的門,這當真是十分復古了。 推開門,楊平西打開燈,側身示意袁雙進去看看,隨后才幫她把行李箱提進去,放在門邊。 袁雙走進房間,意外地發現里面很大,頂燈也足夠亮堂。這棟吊腳樓應該是經過改造的,房間里有獨立的浴室,她隨手一模,指尖并未沾上灰塵。 楊平西看到袁雙的小動作,想到了昨晚在侗寨,她也有過這樣的舉動,便合理地推測出她可能有點潔癖。 “房間每天都有人打掃,床單被褥也是新的。”他說。 房間正中央的位置上擺著一張一米八的大床,床邊擺著一個落地扇,房里沒安裝空調,想來藜東南氣溫不高,也用不上。室內靠門處擺著木質沙發椅和一張方桌,桌上還擺著幾瓶礦泉水,房內靠窗處有兩張木質的高腳椅和一張小圓桌,一看就是給人觀景用的。 袁雙把身上的包放在床尾,走到窗邊,拉開雙層窗簾,推開木棱窗往外看。 星臨萬戶動,月傍九霄多。 窗外俯視是一小片的燈海,仰頭就是一輪皎皎明月,天上星云和人間煙火相得益彰。 袁雙不自覺地點頭,面上露出滿意的神色,由衷地說:“你這旅店的位置不錯。” 楊平西剛才看袁雙四處打量,還以為她對房間不太滿意,現在聽她褒獎,莫名心口一松。 “夏天山里蚊子多,這里有電蚊香液,你晚上可以用。”楊平西指了指床頭桌,又說:“桌上的礦泉水是能喝的,房間里沒放熱水壺,放了估計也沒人敢用,你要想喝熱水,樓下有。” “噢。”楊平西想到什么要緊的,接著說道:“wifi密碼是8個8。” 袁雙神色一動,總算是在楊平西身上看到了點世俗商人的影子。她轉過身背靠著窗沿,看著楊平西謔道:“沒想到楊老板也這么迷信。” “討個彩頭。”楊平西不無所謂地說。 他轉過身把門上的鑰匙和鎖頭一起摘下,放在桌上,叮囑道:“你出門記得把鑰匙帶上。” “我要是弄丟了怎么辦?” “我那有備用鑰匙。” 袁雙想也是,一般酒店都有萬能房卡,他這不用磁卡,自然是要備一份鑰匙的。 楊平西一時想不到還有什么要交代的,便說:“有事就下樓找我。” 袁雙也想換套衣服,就點了下頭。 楊平西轉身出門,臨走前又想起了什么,回過頭說:“對了,木頭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你晚上要是和朋友聊天,記得小點聲。” 袁雙額角一跳,又想起了昨晚的糗事。她覺得楊平西就是故意給她找不痛快,看她吃癟他就高興。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趕緊走!” 袁雙大踏步往門的方向走,毫不猶豫地關上門,低頭一看,嚯,三個插銷。 她氣笑了,心想楊平西這是靠插銷數量來給住客安全感的嗎?裝這么多他不嫌累,她一個個插好都累得慌。 關上門后,袁雙再次細細地打量了下房間,從木頭的顏色上看,這棟吊腳樓應該有些年頭了,但意外地不給人一種陳舊灰敗的感覺。她走進盥洗室里看了看,發現里面的墻壁,包括地板和天花板都用了隔水材料,將室內與木墻隔開。 袁雙以一個酒店人的眼光來看,楊平西的旅店自然比不上市里的星級酒店,畢竟硬件設施的差距擺在那,但作為一家特色旅店,這里其實還是不錯的,至少比她原先設想的要好。 她換了套衣服,重新一個個打開插銷,出門后左右看了看,這才發現她住的房間的邊上有個小門,門外是個不大不小的陽臺,陽臺一側連接著個室外樓梯。 袁雙在陽臺上站了會兒,聽到了潺潺的水流聲,夜里她看不清山里的情況,但憑借耳朵,她可以確定,吊腳樓的另一側有條溪澗。 有山有水,楊平西的旅店可謂是占盡了天時地利。 袁雙拾級而下,到了二樓走廊后發現還能往下,她猶豫片刻,接著往下走,不過才走了幾節臺階就到了底下。 樓梯連通的房間里放著一臺洗衣機,邊上的洗手臺上還放著搓衣板、洗衣液和幾個臉盆,顯然這是個洗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