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七零之普通夫妻 第88節
到晚上,見他有點流鼻涕,江心還以為只是天氣冷,教會他擤鼻涕,就沒有多在意。 結果人到半夜突然驚厥發熱,半夜躺在床上哭,嘴唇還有些發紫,江心還沒遇到過孩子發燒的情況,僅憑一點常識,拿了一點酒精把他的手腳和胸口都涂了一點,不敢涂多,酒精揮發后,體溫稍稍有降低,又拿了濕帕子墊在他額頭上,想通過物理降溫讓他沒那么難受,怕他燒壞腦子。 霍巖只是個四歲的孩子,身體不適,就變得比平常更粘人,更愛哭,巨大的哭聲,把霍明也吵醒了,霍明揉著眼睛,看江心抱著霍巖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很困,叫了聲媽,就不敢再亂動。 江心怕傳染給她,去一樓給她燒熱了她自己房間的炕,讓她睡過去,霍明不肯,抱著她的褲腿不肯放開。 “我怕弟弟發燒傳給你,到時候兩個人都生病了,媽就顧不過來了。”江心忍著急躁,好聲好氣哄著她。 霍明這才答應:“那不能把門關上。”她要一睜眼就能看到媽和弟弟。 “不關不關,你自己蓋好被子,不能感冒了。知道嗎?”江心把人抱過去,給她蓋上毯子,又回頭去抱還在哭的霍巖,心里把霍一忠念了一千遍,怎么還不回來,不然現在也能分個人出來去喊個醫生來,孩子哭得難受,她也不好過,抱著霍巖貼著他的臉,眼淚流了出來。 霍明就是這樣,躺在床上,看著江心流淚的臉,慢慢睡著的。 到后半夜,霍巖有條腿一開始抽了一陣筋,他痛得亂動亂哭,江心嚇得把他放在床上,用力撫摸他抽筋的地方,過了會兒,抽筋緩了,腿不動了,也哭累了,就昏睡地躺著,雙眼合不上,露出一半眼白。 江心卻不敢睡,怕自己一下睡死過去,霍巖燒起來,溫度上去,釀成大禍,她去倒了熱水放冷,一張張帕子換著,嘗試把他腦袋的溫度降下來,時不時摸摸他的手腳,好像沒有繼續升溫,可也沒有退燒。 就這樣熬到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江心靠在床頭瞇了一會兒,聽到鄭嬸子家里有人聲了,摸摸霍巖的腦袋,還在燒,但沒昨晚熱,立即跑下樓去找鄭嬸子。 “嬸子,霍巖發燒了,哭了一夜,家屬村那醫院能看嗎?”家屬村的醫院就一個醫生,看點跌打損傷可以,可孩子脆弱,不敢在這里看,江心怕要去鎮上,那就得快點出門了。 鄭嬸子蹣跚著腳步過來:“我去看看。”和江心上了他們家二樓房間,探探霍巖的額頭,江心就把他昨晚的情況說了,事無巨細,如何燒,如何哭,如何抽筋。 鄭嬸子看了眼眼睛發紅,嘴皮發干的江心:“怕是驚厥,要去鎮上,吊吊鹽水。”她有過經驗,“不然就只能灌草藥,這藥我家里有,原來芳芳用過,就是太苦了,孩子喝不下去,得強灌,孩子苦,大人看著心里也苦。” 江心馬上就換了外出的衣服,一轉頭,看到霍巖襪子都沒穿,站在門口看著她,眼角還有眼屎,頭發亂糟糟的:“媽,我也要去。” “你和鄭奶奶在家,我帶弟弟去一趟鎮里,看完病就回家,你乖乖的。”江心快速圍著圍巾,看了一眼床上臉色發紅的霍巖,得去快點,去鎮上也要兩個小時,誰知道路上還會不會再繼續往上燒,把濕帕子也帶上,再裝壺水,手忙腳亂。 “媽,我也要去!”霍明不肯,就要跟著去,急得江心想發火。 苗嫂子聽這邊孩子似乎半夜哭了,一早上起來后,也過來了,聽了這些話,哄著霍明:“你媽是帶著你弟去看病,你跟著去干嘛?待著在家,晚點兒嬸嬸給你做小魚兒面吃。” “我不要魚兒面!我要我媽!”霍明見江心不帶她,馬上哭起來,滿眼是淚,攔在房門口,不讓她和霍巖出去。 她一哭,霍巖就醒了,兩姐弟聲量大,把幾個鄰居都引了過來,在樓下仰頭,問小江是怎么回事。 江心一夜沒睡,疲憊又辛苦,眼睛干澀得要睜不開了,霍巖生病,難免會更緊著他,對霍明態度就控制不好:“我和霍巖下午就回來了,你就在家待一天怎么了?聽話!” 霍巖這回不怕她兇了,就硬是哭,哭得人腦袋疼,苗嫂子抱她都抱不住,霍明人小,力氣可不小,甩開苗嫂子的雙手,光著腳就要跟著江心下樓,把抱著霍巖的江心氣得不輕:“去去去!一起去!快去穿鞋子,我和弟弟在樓下等你!” 霍明一聽,馬上就往房間跑,襪子鞋子穿反了,拿起棉衣也沒穿,頭發亂糟糟地往下跑,一路哭一路叫媽,生怕江心騙她,不帶她去。 霍巖也哭,要她抱,不肯放手,臉上有不正常的潮紅,還在低燒,幾個嫂子見江心這樣忙亂,幫著她燒了熱水,熱了點早飯,給霍明洗臉,又探手去摸了摸霍巖的額頭,嘖嘖聲說孩子生病就是受苦,得快點去找醫生,孩子可不禁燒,好多人就燒過頭,成傻子了。 這些閑話弄得江心更急躁心更亂了,把抓著自己的霍巖放下,又蹲下,把霍明的眼淚擦干,幫她把鞋子穿正,手快腳快地給她綁了兩根辮子,往她手里塞了一塊餅,抱上霍巖,拿起包和水壺,讓鄭嬸子幫她看家鎖門。 鄭嬸子腿腳慢,扶著墻壁從她們家二樓下來,嘴巴卻利索:“你快去你快去,我給你看著!” 苗嫂子也讓幾個嫂子先回去,和江心說:“小江別慌,我和你一起去。”說著又跑回家換了雙鞋。 江心“哎”了一聲,摸摸霍巖的頭,還是溫熱的,怎么就是不退燒呢!又弄濕了一張帕子,貼在他額頭上。 冷天敷這種沾水的帕子,肯定不舒服,霍巖伸手去拿下來要把帕子丟掉,江心又只好分出手來制止他亂動,哄他,霍明則跟在她腳邊,寸步不離。 苗嫂子出來的時候也背了個包,牽著霍明,一起坐汽車去了風林鎮。 這一路上幸好有苗嫂子幫忙看著霍明,江心才能全心全意撲在霍巖身上,鎮上其實也是衛生所,不過是個大的衛生所,沒有分科室,統共就三個醫生,一個看老人,一個看大人,一個看孩子。 江心排了會兒隊,才輪到她抱著霍巖進去看病,霍巖看到醫生又嗚嗚哭起來,怕打針,鬧著要回家,醫生想給他聽診都沒辦法,她和苗嫂子只得摁住他的雙手雙腳,醫生拿著聽診器才勉強聽完。 聽了江心的描述,醫生說:“孩子小,一著涼就容易感冒發燒,我先給他打一針退燒針,明天沒事就留意一下,要是燒了就再來。你買個水銀溫度計,超過這個度數,就給他吃一顆藥,孩子哭就碾成粉末,灌也得灌下去,不能放任他發燒。” “知道了,謝謝醫生!”江心總算找到一點方向。 打針的時候,又費了好大力氣,把人摁住,不然霍巖總是動來動去,護士皺眉,扎針都不敢下手。 好不容易捆著他,打了針,霍巖也哭累了,不許任何人碰他,就要江心抱著,江心拍他的背,走來走去地哄著,這才慢慢睡著,苗嫂子把手上一件衣服給他裹上去,孩子高熱,不能再讓他受涼。 霍明一直在一旁扁嘴,不敢說話,想哭又不敢哭,她也知道江心現在肯定沒心思管她,就一直跟在她身邊,跟個小尾巴一樣。 坐到國營飯店的桌子前時,霍巖還在睡,苗嫂子幫她抱了會兒,轉一下手,讓她吃點東西。 江心點了碗面,三兩下就吃完了,見霍明吃得慢,rou包子也吃得溫吞,又說了她兩句,霍明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了下,不敢大聲哭,小小聲地抽噎,可憐兮兮看著江心。 江心忍住心煩意亂,從念著霍一忠,到現在罵著霍一忠,下回他再出差,她非得跟著去! “好了好了,不哭了,是哪個小豬娃娃掉金豆子了?”江心給她擦干淚,把人抱到懷里,掰開一塊包子喂到她嘴里,“小豬娃娃是我們家明明嗎?是不是四腳朝天,長著兩個大大的耳朵,豬鼻子有兩個大孔?叫起來是這樣的,哼哼,哼唧唧哼。” 聽了江心哄她,霍明破涕為笑,拿過江心手里的包子,朝她撒嬌:“我才不是小豬娃娃,我是小紅軍。弟弟愛哭,弟弟才是。” 江心摸摸她的頭,又親親她:“弟弟生病了,這幾天,我們一起疼疼他,好不好?” “嗯。”霍明小口吃著包子,把自己縮在江心懷里,又伸手去戳了一下苗嬸嬸抱著的弟弟,愛哭鬼! 苗嫂子摸摸霍巖的額頭,驚喜道:“小江,不燒了,你摸摸。” 江心松了好大一口氣,伸手去摸他額頭,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拿出剛買的水銀溫度計,塞到霍巖的腋下,霍巖動了一下,又睡了過去,過了一陣,拿出來看,終于退燒了。 于是兩大兩小到了下午四點,又坐車回了家屬村。 江心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謝苗嫂子今天的幫忙,苗嫂子反而說:“家屬村里哪個軍嫂不是這么過來的?你以后也會這么做的,大家都是鄰居,別放在心上。” 本以為霍巖打了針,人就能好起來了,結果到了半夜又開始燒,抽筋,翻白眼,和昨晚一樣,江心按著醫生的吩咐,把那片白色的藥片碾碎,放在調羹里,裝了點水,給霍巖灌了下去,霍巖自然是不配合,勉強喝了一半,過了一會兒又全都吐了出來,連帶著晚上吃的白粥都吐了一地,把江心折騰得半夜又跑到霍明房間去睡。 可這個晚上她也不敢睡死,因為霍巖的身體溫度又上去了,她沒有知覺一樣給孩子輪換著兩條帕子,霍明這回醒來,沒有鬧人,反而幫著江心擰帕子。 到了天亮,幾個鄰居都來問孩子怎么樣了,江心不放心,還是決定帶霍巖再去一趟鎮上,今天沒車,要特意去村口等炊事班的順風車。 好在她這段時間給家屬村的人上掃盲班的課,贏得了點尊重,她上課深入淺出,有趣味性,還會組織大家玩游戲來記文字,家屬村的鄰居們對她放下成見,開始喜歡她,不再覺得這人驕傲放縱。 有個嫂子還說讓江心先顧著霍巖,她把霍明領回去住兩天,等霍巖退燒了再回來。 可江心沒舍得,若說這兩個孩子她非得偏心一個,肯定更偏向霍明。 霍明也不肯走,眼巴巴地看著江心,生怕她媽把她送到其他嬸嬸家里去。 江心說:“謝謝嫂子了,孩子離了我不習慣。霍明一直都很聽話,我帶著她就好。” 這回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去了趟鎮上,醫生讓護士給霍巖再打了一針:“不能再打了,這兩天還燒就吃兩片藥,我給你多開兩頓,別著涼,一定會退下來的。” 江心又忐忑地把人帶了回去。 幸好醫生說的不錯,那晚霍巖雖然還在低燒,但吃了半片藥,又一直給他穿得足,吃熱食,盡管還在流鼻涕,額頭溫度卻慢慢降下來,夜半燒了一會兒,把剩下半片哄他吃下去,一個小時后也退燒了。 至此,江心幾乎已經熬了三個通宵,而霍明也明顯沒睡夠,趴在床沿就睡著了。 霍巖退燒,霍一忠回家的電報也送到了她手上,電報上說,兩天后他會到家。 第95章 火車從江城一路向北, 幾天沒洗澡沒刮胡子的霍一忠踏入風林鎮火車,一下車,就看到了江心帶著兩個孩子在站臺上等他, 旁邊還有師長派來的司機小康, 幾個人在化雪的春風中, 有些發抖。 霍明和霍巖先跑上去, 一人抱住一個大腿:“爸爸爸爸!你回來了!” 霍一忠身上還有行李,張開手,把兩個孩子抱起來,用胡子一邊扎一個。 江心發自內心地露出一個笑,終于回來了, 她等好久了, 上前去幫他提了一小袋行李:“回來了。” “嗯,回來了。”霍一忠把愛人也摟了一下,看她嘴角有個癟下去的泡,臉色好像不太好, 這是怎么了? 霍巖咳了兩聲,臉上的rou掉了點, 精神頭還可以,霍明倒是沒怎么變,一個多月不見, 好像長高了點。 小康過來, 笑著幫霍一忠拿了行李, 快步往外走:“霍營長,師長讓我直接把您接回營區去, 他和姚政委在辦公室等您。” 這話一落音, 霍一忠的臉色就有些冷厲, 江心看了,心里“咯噔”一下,他這是怎么? 幾人上了車,江心把還冒著熱氣的牛rou餅和包子拿出來給霍一忠吃:“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也不知道他匯報工作要多長時間,怕趕不上晚飯那一趟。 霍一忠讓小康把江心和兩個孩子,還有他的行李送回家里,自己下車往營地走去,這幾天下來,他也還在想,要如何匯報這一趟“出差”。 江心是他的枕邊人,瞬間就察覺到他這次的變化,如果說從前他有些憨,大狗子一樣的男人,甚至還有些幼稚,但這回,她感受到一種刀鋒出鞘的銳利感,深沉但低落,他很克制,表現得還是和原來一樣,可江心仍能感受到,或許是這次任務讓他有了新的認識? 下了汽車,霍一忠走得很慢,還沒到下午下班的時間,往營地的那條路只有站崗的哨兵,沒有其他人,遠遠地能聽到訓練的喊聲,雄壯,威武,充滿生命力和陽剛氣息,霍一忠停下來,眼里有一絲茫然。 往一個方向走,就是再慢再磨蹭,也總會到達,他到了魯師長的辦公室,姚政委果真也在里頭等他,大概都有些緊張,兩人都點了根煙,不講話,見了胡子拉渣的霍一忠進來,看他身上沒有傷,都把煙頭摁滅,讓警衛員出去守著,把門帶上,誰都不能打擾。 “一忠,情況如何?”姚政委比魯師長要著急。 “見到老首長和夫人了。”霍一忠決定,他們問什么他就答什么,其他的...酌情說。 “還有呢?說呀!”姚政委都沒讓魯師長開口,“怎么跟塊石頭似的,踢一腳動一下呢!” 魯師長忙讓他平復下來:“老姚,你冷靜點,一忠剛下火車就來了,家都沒回,還不夠迅速嗎?” 霍一忠也沒介意,老首長算起來是姚政委的長輩大伯,他在意家里人,是可以理解的,于是就慢慢把自己在川西的事情說了:“...老首長和夫人,年紀畢竟大了,不像從前,但身體還算硬朗,我看老首長只是動作慢了些,但沒有大礙,思維和往常一樣靈敏。”不然也不會那么快就分辨出他發出的信號,和看守衛兵周旋,讓他溜進小樓。 “吃住呢?受苦了嗎?”魯師長問。 “除了不能離開那座山,見外人要上頭批復,吃住沒虧著他和夫人,看守的人對他們還算尊重。沒有吃大苦頭。”霍一忠把自己看到的回答出來。 魯師長和姚政委這才放了心,又問他一些細節,可那次見面也很短暫,更多的霍一忠也說不出來。 “你說我們也要去看他,他怎么說?”姚聰是真的想立馬就去一趟川西。 霍一忠看著姚政委,眼神里有墨黑的深:“政委,老首長和夫人不讓您和師長去。只是讓我給你們帶了話。” 魯師長又點了個煙,皺眉,川字紋深深刻在鼻梁上,煙霧繚繞中,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姚政委催他:“說了什么?” “老首長對政委您說: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霍一忠一板一眼地轉述著這些話,又轉頭對魯師長說,“老首長讓師長您當一個良將,和自己的兵待在一起,不必理會其他。” 姚聰反應很大,他站起來,身后的凳子都要被推著往后倒,發出“喀拉”一聲,面對著墻壁,背影蕭瑟,也沒有說話,青山遮不住,遮不住,誰能這樣豁達?他姚聰只是個人,會痛會苦,會傷心會失望,不是萬古流水! 魯師長的煙抽得很兇,眼神不知看著哪里。 和自己的兵在一起,就是讓他不要輕舉妄動,不要倒戈他人陣營,這是提醒,也是威脅。將軍始終不是完全信任他,或者說,將軍從來對他保有戒心,不止他,另外幾個帶兵的不也一樣嗎?罷了,好的壞的,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他已經要五十了,還能倒到哪里去?將軍疑心也是太重了,莫名讓人心寒。 姚政委似乎在忍著淚:“就只有這一句,沒有其他的話了?” 霍一忠搖頭,似乎有些木訥,雙眼垂下,觀鼻觀心。 “承宗呢?”姚政委問,“承宗和他們在一起嗎?” 霍一忠這才抬起眼睛,看著姚政委一臉急切的樣子:“政委,承宗需要幫助,他生病了,那地方不適合養病,長久拖下去不是辦法,要讓他去大城市的醫院治病。” 姚聰讓他細說,霍一忠就把承宗生病的樣子說了:“老首長和夫人現在的情況,無能為力。”還有,他順便也把自己去偷藥的事情也講了,而葛大亮那一部分卻隱瞞了下來,他現在分不清是人是鬼,是敵是友,從前他也不愛分辨爭功,可這回,他也想讓他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付出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