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七零之普通夫妻 第84節
“我也會說!”霍巖也不甘落后,“霍明昨天偷偷吃了兩顆糖,沒和媽說!” “不許你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也吃了!”霍明朝他扔筷子,看了皺眉的江心一眼,她又自己去揀起來,繼續夾碗里的丸子吃,氣囊囊的。 霍巖也要扔筷子,被霍一忠瞪一眼,就不敢扔了,嘴巴也不饒人:“你比我多吃了一顆!” 怎么變成了告狀大會?江心以手撫臉,就不該讓他們兩個小的摻和進來。 “你呢?你也說說。”霍一忠喝了一口她的糯米酒,甜兮兮的,感覺好喝,又再多喝了小半碗。 “1974年過去了,我以后會想念這個年份的。”江心想到一句電影臺詞,這是她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年。 不過,她不是個擅長回頭的人,“我也有了一個不一樣的家,我愿意為之付出的家。未來的一年,希望你少出差多在家,我們生活平順,家里更豐裕一些。”還有,希望能多賺點錢,先積累著,總會有用上的時候。 霍家除夕的年夜飯吃了一半,外頭已經有人家開始放鞭炮了,兩個孩子就想出去湊熱鬧,被江心勒令吃完飯才能出去,于是本來慢吞吞吃飯的兩個人,三兩口就吃完了碗里的餃子,戴上帽子,跑出去聽個響。 過了一會兒,有鄰居陸續上門拜年,江心把年前兌的一分錢的紅包發了幾個出去,霍明霍巖也收到幾個,全都往江心兜里塞:“媽,你收了,我們去蔡阿姨那里買羊rou吃!” 霍一忠也和附近的幾個戰友去給孩子們點炮仗,把霍明霍巖姐弟輪流架在脖子上,走鄰串戶,恭賀新禧。 江心則在家里招呼四周來的客人,拿出花生瓜子,攏了一盆火,他們家有電燈,一到這種大節日,樓上樓下都開燈,成了家屬村最明亮的獨一份,鄰居們嘮嗑都愛來她家。 好幾個鄰居話里話外都在打聽他們拉電線到底花了多少錢,看樣子是見著有電的好處,準備明年化了雪就讓家里頭那個去部隊打申請。 江心也沒瞞著,一一都說了,有幾個嫂子咂舌,還是挺貴的,不如回去再想想。 黃嫂子也在其中,嗑了一桌子的瓜子,過了一陣,見江心出去倒熱水,也跟了出去,和她說起掃盲班推舉老師的事情:“小江,我和幾個嫂子都推薦了你,我看后勤的人把你名字寫上去了,過了十五就該公布了。” 江心往熱水里掰了幾顆紅棗山楂和紅糖,拿著長筷子攪勻:“嫂子,還有其他老師嗎?” “有人去問了何嫂子,何嫂子說自己身體不好,推了,就沒人敢再推薦她。”黃嫂子和她說打聽來的情況,“有兩個團長政委家讀了高中的小青年,不想下鄉當知青的,也報了名。” “不過小江,我看你的機會大,那倆兒小青年,一心就想進步鬧革//命,掃盲班老師又沒工資,哪有心思教人識字呢。”黃嫂子也知道那兩個小伙子,沒個正經工作,又怕下鄉吃苦,家里老人慣著,反正爹媽也養得起,就天天就躲在風林鎮和家屬村招貓逗狗,有時也挺惹人嫌。 江心笑,回頭看沒人注意她們,就給黃嫂子手里塞了塊牛rou干:“謝謝嫂子了。” 拿著紅棗山楂糖水回去客廳,大家已經把他們家的瓜子吃得差不多了,桌上地上都是殼,正嘰嘰呱呱說著家屬樓那頭的事兒。 來順的媽來了,日日照顧著女兒外孫,小呂給錢也大方,每個月至少給她五十塊錢買菜做飯,聽說來順媽全給自己女兒外孫買了吃的用的,一分錢沒給老家的兒子寄回去,有人說她這個媽當得偏心,給別人家帶孩子,拿了錢,還不補貼一下兒子媳婦家,她往后可靠誰養老,來順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啊。 鄭嬸子家就兩個孫女,芳芳和圓圓,她兒子鄭龍也常被人說可惜家里沒個小子,聽了這些話,向來都不太高興:“我看來順媽沒做錯,是個明白人,人家女婿給的,拿回家去補貼兒子,那多說不過去。” 這些事情向來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大家也只是難得不用cao心家里的事情,年三十兒坐下來扯閑篇兒,說完就過了。 說了來順,又說到小周,說是玉蘭被送回娘家,小周帶著周大寶過日子,家里沒人做飯,現在天氣又冷,周大寶天天只吃個半飽,鬧著要跟他媽回姥姥家去,竟然自己往風林鎮火車站方向走了半天,嚇得周水發到處找人,想發動鄰居幫忙,可他平常把鄰居都得罪光了,大家不愛搭理他,最后有人說周大寶往鎮上去了,小周才把走到半道上的兒子拉回來。 小周不舍得兒子回去,聽說有人在郵局看到他去發電報匯錢,讓玉蘭過了十五就回家屬樓來。 還有,還有那個誰和誰家不和,但他們兩家的孩子好像被人看到在一起說話,男的十九女的十八,都是屁股頭上三把火的年紀,熱血的年輕人,估計是在談對象,往后可有熱鬧可以看了。 江心坐了一會兒,沒聽下去,往烤火盆里添了兩根柴,就出去了,都不是她想聽的,她想知道江家人現在怎么樣了,小哥是否如信里說的,帶著一家人去新慶河邊看煙火了,她也想和霍一忠去看煙花,說起來他們還沒正式約過會呢。 身邊這么熱鬧,還是會覺得寂寞。 霍一忠牽著摔了一跤,臟了衣服的霍巖進來時,就看到了江心獨自一人在院子里看天看雪,背后是客廳的燈火和人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媽!我摔了一跤!好痛!”霍巖臉上還有淚痕,舉著一只擦傷的手掌心過來,張開手抱住江心的手腳,“是霍明推我的!” “胡說,明明是你不看路!”霍明當然不承認,她只是和討厭的弟弟在路上追著跑,不小心撞到他而已。 “媽,你幫我打她!”霍巖耍賴,手上的擦傷處滲出一點血,混著泥土,有點臟。 江心嘆了口氣,她剛出來站了還沒五分鐘,矯情還沒上頭,兩個小壞蛋就回來了,把她的思鄉之情趕得一干二凈,霍一忠是怎么看孩子的! 難怪人家都說,愁緒過分多的人,生個孩子就好了,孩子的需求讓人完全沒時間沉浸其中。 “去把碘酒拿出來,等會兒擦手的時候會痛,可別哭啊。”江心讓霍一忠進去拿棉花和碘酒,洗了個帕子給霍巖擦衣服上的泥土,幸好沒弄得特別臟。 果然,擦手的時候,霍巖還是哭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涂完就要抱:“媽,抱我。” “不是說了,夜里要慢慢走,不能跑。”江心揪揪他們的帽子,把人抱起來,霍巖就貼著她的臉不肯放開。 霍一忠在一旁,把霍明也抱起來:“走,上樓玩去。”樓下都是家屬村的嫂子們,人太多了,他看到害怕。 江心“噗嗤”笑出來,把霍巖放下:“跟你爸你姐上樓去玩兒吧。” 思緒被打斷,江心只好再進去,加入這幫嫂子們,從家屬村西頭講到東頭,再講到鎮上屯子,還真不知道這平靜的平原生活的表面,竟還有那么多隱藏底下的八卦和恩怨。 十點多的時候,好多嫂子說要回去了,得和家里人守歲。 霍一忠和江心兩邊都沒有守歲的習慣,送走客人,打掃干凈客廳,點了門口的電燈,這是要點到天亮的燈,點足三天,給財神和灶神照路的,家家戶戶都如此,沒有電燈的家里,就在客廳點個油燈。 一家四口躲在被窩里,玩玩紙牌,鬧一鬧,差不多就睡了。 “我初七上班訓練,十二那天出差,不能在家過元宵了。”霍一忠的出差日期已經定下來,不會更改了,魯師長和姚政委都希望他早日出發。 江心剛躺下,又坐起來,看著他:“去多久,有眉目了嗎?” “暫時定一個月,順利的話會早點兒回。”現在交通不發達,大部分時間是耽誤在路上了。 “那你可記得給我發電報報平安。你回來那日,我帶兩個孩子去鎮上接你。”江心靠在他懷里,如果世上真有神仙菩薩,都請保佑她的丈夫霍一忠平安不受傷。 “記住了。”霍一忠把人抱緊,親她的額頭。 “在火車上要待多長時間?我提前給你準備吃的。”江心深知,現在在火車上想吃點好的有多困難,出門在外,總得讓他顧著點自己。 “過幾天再說,且不急。”他已經粗糙慣了,干糧硬餅,就著水能吞下去就成。 霍一忠把燈熄滅,兩人相擁而睡。 1974年的最后一日,便如同流水一般,毫無痕跡地過去了。 第90章 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 家屬村都是喜氣洋洋的氣氛,孩子們拿著一年一次的壓歲錢到處亂跑,買點兒吃的買點兒玩的, 大點兒的孩子買些雷公炮和二腳踢點著玩, 炸牛糞炸水里炸人菜地里, 有時候半夜了還能聽到一聲巨響, 把人從夢中驚醒,大人們忌諱這過年頭三天不能打罵孩子,到了年初四還有人這么玩,就都挨罵了。 霍家的兩個小孩被看得嚴,看著人玩, 捂著耳朵沒敢自己動手, 媽說了,玩這些可以,但是要跑遠一些,不然就會跟霍明上回一樣, 彈到手指頭,到時候她可不會給他們涂藥酒, 還會打屁股。 因為霍一忠要到了初七就開始恢復正常上班和訓練,再過個幾天又要出門去,這幾天他閑在家, 就把一些該修的修了, 該補的補了, 把自己領工資的單子交給江心,到時候讓她自己去領, 有事就交代警衛員小嚴去辦。 霍一忠每年都有出差的時候, 出差的日子時長時短, 天南海北往外走,他已經習慣了,心里就沒有太大的波動。反而是江心自他一上班那日就開始焦心,到處給他張羅能帶到車上吃的干糧,雖說過了年就開春,可到處都冷冰冰的,有時候要個熱水都難,光是給他準備的吃食就裝了滿滿一個袋子,拎著重手,得背著。 鄭嬸子那日帶著芳芳圓圓過來玩,見她一刻沒停忙著給霍一忠準備出差的東西,問她:“小霍這是要出門半年啊?” 江心這才停下手來,拍拍自己的腦袋,真是關心則亂,往日他沒有她,也沒餓著自己,怎么這回就這么緊張了? “小江你別忙,小霍這么大個子,會自己顧著自己的,你和兩個孩子好好在家等他回來就行。”鄭嬸子讓她停下,只要不是去深山老林,人跡罕至的地方,就不需要帶那么多東西。 霍一忠平日里見她cao心,心里也明白,其實心心就是害怕,怕他受傷,怕他很久才回來,又怕自己一下子顧不好家里的事,畢竟看顧兩個孩子,打理繁瑣的事情,真沒那么容易。 半夜,他摟著江心,兩人時不時親一親對方,都在說等他出差了,家里要怎么安排的事。 “要是有我的信,你就拆開看,能回的就回,覺得不好回的就等我回家。”霍一忠抱住她,總覺得心里熱熱的,“延鋒那頭要什么你都別管,全都等我回來再說。” “好,知道了。”江心躺在這個寬闊的懷抱里,發現自己的心也小了很多。 曾經上了大學,畢業后背著兩個行囊到處跑,覺得天高海闊哪里都能去,一雙眼睛只管盯著前頭,盡管現在有時代的局限,她卻選擇把自己的日子過小了,穩定,踏實,終于沒有了從前的漂泊感。 “過陣子掃盲班辦起來了,如果后勤選我當老師,我就去,晚上上課的話,就帶上兩個孩子一起,下了課再帶回來。”江心和他商量,她總不能老窩在家,這樣容易胡思亂想,心里老惦記他。 霍一忠也同意:“你不嫌累就行。”他也知道,江心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她愿意折騰是好事。 到了十一日那天夜里,霍一忠就背著行李,動身出發去風林鎮了,是半夜兩點多的火車,魯師長特意叫了小康開車,送他去火車站,臨行前,魯師長和姚政委都很沉默,一開始還想交代許多事情,最后只剩一句:“先見到人,再說其他的。” 江心帶著兩個小孩,送到了家屬村口,夜色正濃,北風正呼嘯,還飄著一點小雪,大家頭發上都沾了一絲白,霍一忠難得外放,沒理身邊還有人,抱了抱她和霍明霍巖,兩人揮手告別。 回去的路上,江心抱著犯困的霍巖,霍明拿著一把借來的電筒,深一腳矮一腳,往家里走去。 這回霍明沒有再問她爸還回不回來,她媽在,她爸就會回來,她的家就是齊人的,她的安全感似乎也在逐漸加強。 魯師長和姚政委走在后頭,他說:“一忠只是去一個月,怎么看著小江的樣子,像是要分別十年一樣。” 姚聰瞪他:“你沒年輕過?” 怎么年紀越大,說話還越口無遮攔? 兩人這幾日也要到市里去開會,于是憶苦思甜又拿著糧票上江心家里吃飯,江心正覺得霍一忠出去了,家里空下來,對他們兄弟無限歡迎,還把一樓的客人間收拾出來,干脆讓他們過來住幾日。 家里四個孩子,再加上附近的孩子,白天霍家小院都吵鬧得緊,讓江心被吵得沒辦法多想其他的。 黃嫂子還是和苗嫂子說:“沒見過小江這么掛著丈夫的軍嫂。” 江心訝異,停下手上給霍一忠補一件舊衣的針線活兒:“我一句話沒提他。” “年輕媳婦都這樣,我們都這么過來的。”苗嫂子有經驗,剛結婚頭幾年,家里男人去外頭執行任務,自己帶著年幼的孩子在家,總是擔驚受怕,直到人平安回來才放下心。 江心不好意思笑起來,夜深人靜時,確實也總會想他,想他到哪兒了,會遇到什么人,會不會保護好自己,輾轉反側,夜深過半才能淺淺入睡。 元宵節那天晚上,家屬村在籃球場有一臺節目,請了屯里的知青來表演唱歌跳舞,很是熱鬧了一番。 晚會結束后,霍明霍巖也跟著那些大哥哥大jiejie們亂跳,兩雙小手小腳亂擺,嘴里唱著:“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巴扎嘿!巴扎嘿!” 元宵節當日,家屬村的人大多吃餃子,江心是南方人,一直吃湯圓,她把一些花生碾碎,混了白糖和黑芝麻,滾圓面團,煮了小半鍋,讓四個孩子先吃,又給隔壁的鄭嬸子一家送去了一碗,他們家也吃甜湯圓。 夜里,家屬村萬籟俱寂,屋里關了燈,兩個孩子也熟睡了,江心自己一人在客廳看會兒書,走神頻頻,往日里都是她和霍一忠窩在一起,也有兩三天了,往南走,有多南,會路過新慶嗎? 隔天,江心看到后勤在家屬村籃球場宣傳掃盲班的事,鼓勵大家積極報名,學習知識,擺脫文盲的身份,除了要會寫自己的名字,還要學會讀書看報,領會主席的指示,爭當先進標兵,屯里有人愿意來也可以。 別的地方,有的是強制每一個人都去上這個掃盲班,但部隊沒有,而是以自愿為原則。 有些人怕別人嘲笑自己不識字,不肯報名去上這個班,更怕自己學不會,又引人說他們腦子笨,還有一些自覺年紀已經大了,一輩子待在這兒,認了字也沒啥用,并不是那么樂意去上課,因此招的還是那批積極響應的,剩下的那些還在觀望。 “招生”開啟,老師卻隔了兩日才定下來,一個是江心,另一個竟然是附近大林子屯里的女知青,叫程菲。 她元宵節來表演跳舞,聽到有家屬說這里要辦掃盲班,自己給自己寫了一封推薦信來的,只要求晚上給她提供住宿,糧油票不要也行,反正白天她繼續在生產隊種地掙工分,一周有兩個晚上住家屬村這頭。 這事兒在家屬村又引起了一番討論,畢竟當時是有三個人報名當老師的,本意也更傾向在家屬村選人,但中途冒出一個程咬金,就很耐人尋味。 這個小程知青到底是個什么來頭?后勤怎么會選擇用她? 黃嫂子消息最靈通,一大早就從籃球場那個“情報中心”回來,繞道到江心家里,還順便把附近幾個嫂子都叫過來:“打聽出來了!那小程知青今年二十五了,是替她哥來下鄉的,來四五年了,還沒結婚,說是要扎根農村,除了在屯里種地,還想來掃盲班出一份力,平時干活兒就很積極,是個進步青年!” “那她和小江一樣,是高中畢業吧?”有人問,“怎么沒推舉去上工農兵大學呢?” “聽說是高中畢業的,還特意把畢業證拿給柴主任看了。” 黃嫂子也只是聽了零星半點,就急著跑回來說了。 “工農兵大學是那么好推薦的?有名額,屯里人就推薦自己人去了,哪輪得到這些外地的知青。” “人長啥樣?好看嗎?”有嫂子問,“沒結婚的話,我老家還有個小叔子,也是二十五六,一直沒對象呢。” “不知道,那天晚上,那十來個跳舞的知青全都穿著一個樣兒,臉上涂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天又暗,分不出來誰是誰。”還真沒人留意過程菲長什么樣。 “嗐,過幾天就要開學了,到時候見一見就行了,她也不能是長得三頭六臂的吧。”有嫂子不在意,反正不影響她上課學習就行。 “那這么說,就是咱們這兒開兩個班?一個星期上兩晚課?”苗嫂子也報了名,她現在學認字學上了癮,努力往她的偶像何知云靠近,讀不了大學,會讀報紙也成。 “對,定了,這回的人比上回的多,后勤特意分了兩個班,錯開來上,就是怕人多鬧事,反正老師夠,就點多兩個油燈的事兒。”學校現在還沒拉電,晚上上課,只能點兩盞油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