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七零之普通夫妻 第73節
永源市不是一個大城市,但比起延鋒和新慶來,這里還是又大又熱鬧的,因為這里有礦山,從解放前就是支柱產業,城市主人換了幾個,財富也是流動的,但城市管理者還是盡量把這座城的規模立了起來,工業區和居住區規劃得也是有板有眼兒的,有點兒現代化都市的雛形了,街上有明顯的蘇聯式建筑,哥特式風格,跟只有平房和筒子樓的新慶比起來,已經可以稱之為異域風情了。 江心繞著市中心,慢悠悠走了一圈,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勉強走完,根據自己的認知,對這座城市做出基本的判斷,越是大城市,小人物越多,三教九流越是集中,為了生存下去,蛇有蛇路鼠有鼠路,無論是什么年代都一樣,她想找貨源,就看要怎么去找對路子了。 在幾個大的商店走了一圈,見到一些不錯的花布棉布,她就順便幫人買了,先拿回招待所去。 吃了午飯,也沒午睡,就繼續去逛那幾個大商店,現在還沒有其他國家的巧克力,看得見的只有蘇聯貨,商場上的巧克力最貴的一盒賣十八塊錢,包裝精美,送人好看,便宜的賣六塊錢一條,就上回她在綠豆眼兒那兒買的那種,這些價格,都是明碼標價,沒有折扣的。 江心記錄了一下,從口味上來說,包括之前她吃過的榛子味的,大致分為五種,她要找的是商場標價六至十五元以下的供貨,直接在商店里買成本太高了,還是得學學綠豆眼兒,他到底是從哪兒找來的貨呢? 在最后一家商店問完巧克力價格的時候,她依舊兩手空空出來,買了半個大列巴面包,坐在外頭的長椅上就著水壺里的涼水啃,可惜在這里沒熟人,不然真可以找人打聽打聽。 也不知道霍一忠有沒有認識的戰友...算了算了,這事兒不能讓他知道,江心又把這個方向給否認了。 “蘇聯酒,要嗎?”有個穿的很臃腫的男人,戴了頂狗皮帽,用一條臟兮兮的圍巾圍著臉,只露出兩只眼睛,坐到她椅子的另一邊,用嗡嗡的低音問她。 江心嘴里還含著面包,看了一眼這個不露臉的男人,又把手上的那塊面包塞到嘴里吞下去:“便宜點兒的巧克力有嗎?” “沒有,酒就有。你要不要?”那男人好像不太耐煩,警惕地看著周圍,怕別人看出來。 江心對酒“不敢”興趣,是真的不敢動心思,讓她買一兩支自斟自酌可以,但是做這種煙酒的生意,東窗事發之時,那就真是沒辦法脫身了,霍一忠的前程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不要。”江心拒絕。 “不要酒你兜來兜去干什么,真是!”男人竟還發了脾氣,站起來就走了,起身時還能聽到他身上哐啷的酒瓶聲。 江心此時有些恐懼起來,她還以為穿的不起眼,混跡人群中,就沒人會注意到她,沒想到還是有人會有心思留意商店進出的每一個人,尤其是她這種年輕女子,外地口音,明顯就是奔著一種東西來的,從這個商店到那個商店打聽個不休,打聽了又不買,不是比價就是有所圖,各商店價格幾乎一樣,那目的就是后者。 但這人估計沒聽清楚,還以為她要打酒的主意,才冒險上前來問她的,不然滿街的稽查隊聯防隊,讓人抓到他當街買東西,夠他喝一壺的。 看那人走遠了,江心這才站起來,雙腿有些發抖,知道自己是被盯上了,看天還亮著,又買了點面包和兩本書,趕緊回了招待所,把門鎖得死死的。 她今天瞎逛時看到招待所后頭有個巡邏公安執勤點,想到這個,她才心安了一些,還是盡早回去,明天也早點回風林鎮去,這回師出不利,要先保住自己,以圖后續,別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那一夜,江心睡得很不安,她的房間在一樓,總覺得窗口趴著人,其實根本沒人,是她自己嚇自己,最后累得實在不行了,快天亮時才瞇了一會兒,睡著了還是緊緊揪著被子的一角。 眼皮往下墜時,她十分想念霍一忠高大強壯溫熱的身軀,只要他站在旁邊,就能給予她無形的安全感,有他在,從沒來沒人敢欺負她,但凡有人對她出言不遜,霍一忠站出來就能鎮住場子,何況有他在,依著他的身手,哪里用她擔心窗口是否有人這種事。 霍一忠啊霍一忠,你這個傻大個兒,怎么這時就不在我身邊呢?江心夢里都在念著他,想他的懷抱。 作者有話說: 女孩子不要單獨出門去陌生的地方!去的話要有伴同行! 第80章 外頭街上的聲音越來越吵, 江心這才不情不愿睜開眼睛,可累死她了,被那男人嚇得, 驚恐得一晚上沒睡, 也就快天亮了, 實在頂不住了, 才瞇了會兒,今天午飯前的火車回風林鎮,難得出來一趟,無論如何得買點兒東西回去。 那張三百塊的匯款單,她還是沒用, 依舊在內衣里縫住, 估計這回會原封不動帶回去。 出了招待所的大門,路過一個修自行車的攤子,攤子旁坐了個彎腰駝背的老頭兒,旁邊放著一臺四不像的收音機, 像是各個零件拼接起來的,里頭傳來咿咿呀呀的響聲, 仔細一聽,竟是經典名曲《定軍山》,這老頭兒坐著, 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四周, 時不時喊一句:“修車啦!修收音機!補鐵鍋!” 老頭兒的左手邊, 有個正端著個破碗狼吞虎咽吃早飯的年輕人,貼墻靠著, 瘦瘦的, 高, 不壯實,一雙靈活的黑眼睛打量著路過的每一個人,輪廓很清秀,看一眼,能讓人記住。 迎面來的是兩個買菜的老太太,在說今天的豬rou價錢。 跟她同一個方向的是個提著包的矮個兒男人,看著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因為昨天太過粗心,讓人盯上還沒察覺到,江心今天出門就異常小心,霍一忠不在身邊,她開始疑神疑鬼,已經有些草木皆兵了,總覺得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在打她這個外地人的主意。 順著昨天的記憶,江心找到一家專門賣皮草的國營商店,里頭是各式各樣的動物皮毛,別說在往后的日子這些是屬于奢侈品類,現在人人平等的時期也沒幾個人買得起,一件動輒一兩百元,不是平頭小百姓能夠得著的。店里頭收拾得很干凈,兩個服務員在閑聊,上門的客人沒幾個,江心也沒錢,她挑了兩頂小小的,最便宜的狗皮帽,用手比了比尺寸,是準備下大雪的時候,給霍明霍巖戴的。 買了這個,又轉到商店去買了些其他零碎的吃食,在賣巧克力的柜臺轉了又轉,還是沒舍得買,太貴了,不如回去看看綠豆眼兒那兒有沒有貨,有的話帶一條回去。 來時一身輕松,回去倒是提著兩手東西,帶著兩個黑眼圈,還有提著一顆防備一切的心。 好在大白天,馬路牙子上都是人和自行車,有事兒喊一聲就成,大概率不會發生昨天那樣的事。 火車還有一個半小時才開,江心坐在永源市火車站里頭,長嘆一口氣,賺錢真難,沒有門路真難,下回想來,還得再開介紹信,下次要用什么借口呢? 江心看著火車站上往來的人,把自己行李袋往角落里拎過去,別讓人磕著碰著了,她江心讀大學還沒畢業時,也曾過過一陣顧頭不顧尾的貧困日子,可那時候知道只要肯勤力用雙手去勞動,總能賺到安身立命的錢,不像現在,整個兒兜里有進無出,一點辦法沒有,太泄氣了! 她靠在墻角,數著自己這回出來的花費,又少了一部分,貨源還沒找到,喪氣。 “蘇聯酒,要嗎?”有個年輕的聲音問在她耳邊響起。 江心聽到這句話心跳猛加速一陣,不會還跟到火車站來了吧,這些人也太猖狂了! 她回頭,見這年輕人有點面熟,高,瘦,看著吃不飽飯的模樣,飯都吃不上的人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不由離他遠了點兒:“不要。” “那巧克力,大列巴,大香腸,要嗎?”年輕人又問,壓低著聲音,那雙靈活的眼睛,掃視火車站上的每一個人。 記起來!江心看了他一眼,是早上在修車檔那兒吃早飯的年輕人,咋還跟到這兒來了! 她再看一眼,又看一眼,恍然大悟:“你就是昨天在商店門口問我要不要酒的男人吧!?都說不要了,你怎么還跟著我呢!” 年輕人嘿嘿笑,眼角一條不顯眼的疤都動起來:“這不是看你想買東西,我來問問嘛。” “你怎么知道我想買東西?”江心不想和他說話,往旁邊挪了幾步,遠離他,這人裝神弄鬼,嚇得她一晚上都沒睡好,“我不買,你走吧。” “不可能!”年輕人一臉篤定,“我看你都進進出出商店好幾輪了,啥都沒買,不是想撿便宜,就是來探消息的!” 江心斜眼看他一下:“那也不找你買!” “還挺嘴硬,哪個鄉下人來市里不是大包小包回去的,你買的這點兒東西,夠老鄉們分的嗎?”年輕男人指了指她腳邊的幾個袋子,看她打扮樸素,肯定是底下哪個屯里來的人,“是不是想買東西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你一個外地人,生面孔,誰敢胡亂賣東西給你。”年輕男人一臉自信,自信得讓人想錘他一拳,江心就想這么干。 “人家不敢賣給我,你就敢?”江心問他,那陣被跟蹤的恐懼總算散了不少,至少這是露面的真人,不是趴窗戶的鬼。 “反正是一錘子買賣,你都到火車站了,買了就走唄。”年輕男人想這女的兜里肯定有點錢,得掏出來才行,給其他人賺不如給他賺,“怎么樣,蘇聯貨,只要你說得出來,我這兒就有。要多少都有!” 這么豪橫的語氣,把江心的勝負心都激起來了:“那你有多少?” “嘿,口氣不小啊你,還敢問有多少!巧克力要個十來根,大香腸和大列巴來個十根,你也就頂天了吧。”年輕人挖挖自己的耳朵,對江心試探道。 這個江湖油子,江心笑:“我都不要。” 年輕人急起來:“不要你問那么多,你這不是耍著我玩兒嗎?” “我問你什么了?不都是你在說話嗎?你再叫大聲點兒,把那邊的聯防隊給叫過來才好看呢。” 江心不怕他,光天化日,他敢亂動,她就敢亂叫。 年輕人下意識往那頭的巡邏人員看過去,咳一聲,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脾氣:“你別說氣話,到底要不要蘇聯貨,真不要我就走了。” “不要,你走吧。”江心朝他揮手,指著火車站出口,“往后別再跟著女同志了,小心人家說你耍流氓。” 年輕男人瞅著她,這人咋這么不痛快,跑了兩天的商店,人家把貨送到她手上還不要,他真看走眼了?她真不買東西,只是進商店看看? 不可能!他許杏林做這行幾年了從來不走眼,這女的手里絕對有錢要撒出去! 年輕男人不信邪了,真走出站去,往一條偏僻的小道兒上繞了繞,見周圍沒人,爬上一個結了蛛網的舊屋頂,拿了個打了補丁的軍用袋子,裝了幾塊新巧克力,一瓶酒和幾根香腸,背在身上,順著墻根兒溜下來,整了整,外頭看不出什么東西了,又往火車站走去。 江心翻著自己昨天從書店買的書,是一本介紹全國各地特色風俗和食物的科普書,這時候的印刷沒有圖片,排版緊密,一頁頁密密麻麻都是字,知識量很大,看得很吃力,她要把這本書拿回去,給霍明霍巖講講這片廣袤的土地,外頭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不能讓他們局限在家屬村和風林鎮了。 畢竟上回霍巖竟和她說:“媽,以后我去放羊,弟弟跟蔡阿姨一樣每天去賣羊rou,那我們家每天都能吃上好吃的羊rou!” 霍巖還說,他長大了要和jiejie去種玉米,種了玉米,給媽沖玉米糊糊吃。 無論他們說做什么,江心都說好,但是要先好好吃飯認字,長成大人了才能去做這些事,心里卻有些焦急,養孩子可真不容易,雖然知道孩子一天一個樣兒,三天換一次理想,就怕他們認死心眼兒,覺得自己只能做這件事了,沒睡好肩膀也痛,江心歪著脖子,繼續翻那本新書,等火車到來。 年輕男人進了站,看到那女的還在墻角,巡邏的聯防隊在外頭,小跑過去:“喲,讀書呢?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文化人啊。” 江心抬起頭,看又是這人,她合上書,站起來,讓自己顯得高一些:“你這人怎么沒完沒了了?” “你先看看貨,再決定要不要。”年輕男人看了看周圍,沒人看著他們,迅速打開袋子,里頭印著俄文的商品露了出來,江心只看了一眼,就看到自己想要的那三款巧克力了,她摁住心跳,這人還真有點東西,也真不死心,是個合格的生意人。 “怎么樣?要多少?各來三五個?”年輕男人合上袋子,江心臉上驚喜和震驚的神色沒逃過他的眼睛,他就說這人肯定要買東西的,今天還不讓他好好賺她一筆! 但江心擺擺手:“我真不要,你去找別人吧,別和我說話了。” 這下輪到年輕男人震驚了,他都結巴了:“你...你這人!”好了,這下是真生氣了,把軍用包往后一甩,就要出門去,他許杏林還有這么背的一天! “哎,你那巧克力,多少錢一根?”見人真的要走了,放棄她這個顧客了,江心這才把書收起來,開口叫住他。 年輕男人氣呼呼地回頭,眉頭的疤也跟著皺:“不買你問什么價錢?又想耍我?” “你一來就問我要不要買東西,也不說個價格,我怎么買?”江心讓他幫忙提行李,找到一個角落的臺階,像兩個認識的人在等火車。 一個有心買,一個有心賣,兩人坐下,談話才正式開始了。 “這個你也知道,榛子巧克力,便宜好吃,商店賣六塊,我心好,賣你四塊。這香腸,壓得實實在在的rou,兩根才五塊。還有酒,冬天干活兒喝一口都不累...”年輕男人滔滔不絕地給江心講他包里的東西,“都是正宗的,你吃過一回,保你還想再吃。” “那我現在試試?”江心想去拆那塊巧克力,卻被年輕人一把奪了回去。 “你先給錢,給了錢就能吃!” “小氣。”江心不掏錢,也不試吃,剛剛她掂過,和上回她找綠豆眼兒買的手感差不多,應該是真的,她也不相信這男人有本事造假的出來。 “你到底有多少?就你手里拿著的那種。”江心指著他藏起來的巧克力,問他。 “十幾二十塊是有的,你要我現在就跑回去拿,你等我一下就成。”年輕男人見江心總算開始問正事兒了。 “不行,太少了。”江心搖頭,她拿出本子,按照那三塊巧克力的價格,寫了個數量,想了想,又重新寫了三個價格,給他看:“我要這么多,一根給你這個數兒。你有嗎?” 年輕男人吞了口口水:“你...你買這么多,吃得完嗎?” 江心轉頭去瞧他一眼,這傻子:“你想賺錢,我想買貨,你還管我吃不吃得完。” 得,他白cao心了,年輕男人咋舌,想站起來,又怕惹人注目,雙手抱頭,很遲疑,他還真沒有這么多,加起來快兩百根的數量,他得把全市地下流通的巧克力給掃回來才行,本來以為是只嘴饞的兔子,沒想到是個胃口大的野狼,這女的真狠! 她一個女的都能這么大手筆,他是個男人難道能輸給她,他許杏林絕不能對一個女人認輸! “有是有,但你得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給你湊齊。”年輕男人沒接過這么大的單,頭皮有些發麻,“你說了要,那可得真要啊,別說等我拿回來,你又不要。” “你看這個價格合適嗎?”江心拿筆指了指上面的價格。 “這個后邊兒兩個你得給我加點,現在天兒越來越冷,還得防著那些戴帽子的,我跑來跑去多辛苦,再加五毛錢!”年輕男人伸手指那幾個戴帽子的聯防隊員,拿筆在后頭加了個數,一臉jian詐看著江心。 江心把筆拿過來,又劃掉:“我看我寫的這個價格就很好,不需要改了。” “你這人,那你問我干啥?”年輕男人不服氣,還想去奪那支筆。 “就是意思意思,問問你的意見,但你的意見不如我的重要。”現在她是買方,還是大客戶,話語權肯定在她那兒。 年輕男人嘖嘖嘖幾聲,又說:“你今天坐火車走嗎?我最多四五天就能湊齊,你再多住幾天,到時候把貨拿給你。” “我現在不要。”江心也在想,貨真到手了,到底要怎么處理這倒一手的細節。 年輕男人的心提起來:“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這一收一放的,可太嚇人了。 “要。”江心見對方要露出兇相了,才不緊不慢地點頭,問他,“你知道風林鎮在哪兒嗎?去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