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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13節

    第18章 【第18章】皇朝長公主

    望凝青深吸一口氣,摁了摁了心口,只覺得吐息不暢。

    “尊上,怎么辦?怎么辦啊?!”靈貓已經被袖香和楚奕之的對話嚇得炸毛,它真的沒想到,原本萬無一失的計劃居然真的崩盤了。

    但這誰能料到呢?容華公主的男寵袖香,在原本的命軌中也不過是一名身卑如浮土般的侍兒。在容華長公主尚未倒臺之時,他是長公主的第一男寵,享盡了榮華富貴,卻在改朝換代后毫不猶豫地出賣了容華公主,以容華公主私藏的賬簿換取了一線生機。他是典型的墻頭草一般的小人物,為了生存能做盡一切不仁不義之事。可為何他此時會不顧自身安危,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為容華公主翻案呢?

    靈貓想不通,望凝青也想不通。

    她自認自己也沒對袖香有多好,清淡疏離甚至還不如對待崔九以及楊知廉。

    她養著袖香就好似養著靈貓,寡情少欲,亦不輕易動怒——畢竟身為主人,你永遠不會對一只調皮的貓兒計較。

    而因為知曉原命軌的緣故,望凝青又總是借著教袖香習字的機會,有意無意地給他灌輸一些厚黑學的精髓。按理來說,袖香應該會比原命軌上的自己更加自私自利、陰毒狡詐、野心勃勃才對。

    可如今……這又是什么情況呢?

    “假的做不了真的,真的也做不了假的。”水鏡里,袖香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拆開露出里面雪白的粉末,“這是我偷偷從公主的妝匣里取出來的珍珠粉,也就是賬本上記載的千兩紋銀一斛的南海明珠。公主做事非常謹慎,她不想讓他人發現真相,所以費心將所有‘珍珠’都磨成了粉末,但是這種粉,我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這是廉價的貝珠而非珍珠!”

    袁蒼覺得頭疼極了,他一個將門出身的公子哥實在分不清楚閨閣女子所用珠粉的區別,只能道:“但這并不能證明什么,就算賬上記載的珍珠其實是貝珠,也有可能是你主子被那些行商給欺騙了?”

    袁蒼話音剛落,一旁的蕭瑾卻是看了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袁蒼不解,不明白自己哪里說錯了。

    袁蒼并沒有困惑太久,因為下一刻,袖香就出聲打破了他的疑惑:“袁將軍,您以為長公主是什么人呢?”

    這個大膽而又無畏的男寵指著裝著珠粉的荷包,半帶譏諷地輕勾唇角:“我自幼在深宮長大,所見所聞皆是天家之物。雖然我不通文墨,不擅書畫,但一件金飾,我拿在手中掂量一下就知道是幾成足的黃金,一個花瓶,我看一眼釉色就知道是官窯還是民窯。宮里人對我說過,一個人的風儀氣度,是用無數真金白銀、絲竹錦緞堆砌出來的。土財主縱使一夜暴富,他也喝不出明前龍井和雨前龍井的區別。”

    “我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榮寵三朝、金尊玉貴的容華長公主?”

    袁蒼沉默了一瞬,坐在他旁邊的蕭瑾垂了垂眸,但顯然是認同袖香所說的話的。

    他也是蕭家傾盡一族之力培養出來的名門弟子,正所謂“居移氣養移體”,一個人的教養以及品位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煉就的。

    明珠與贗珠,在尋常人的眼中或許并無多少不同,但那極其細微的不妥之處,在他們這種人的眼中就像白紙上的墨跡一般顯眼。

    可,如果容華長公主能輕易看出真品和贗品的區別,她又為何要記下這樣的一筆賬?她想掩蓋什么?

    “除此以外,在賬本上的每一筆支出,不是西域行商就是海外游商,都是無從追究根底的商隊。”袖香有備而來,眼看袁蒼心生動搖,他立即乘勝追擊,“宮中采買一應事物都有特定的渠道,皇商便是為此而設立的。就算公主好奇藩外之物,也根本不必由她自己費心記賬采買,她只要說一聲,就有大把人將稀世珍寶奉上。”

    的確,這實在太過可疑了,但如果不是這名男寵提起此事,他們恐怕會因為容華公主的荒唐之名而無視這些問題所在。

    袁蒼暗自思忖,他倒是另有想法……比如說,這假賬有沒有可能是“先生”聯合楊老以及崔九一同做的?

    但如果是這樣,他們又是如何瞞過容華公主的?而那擁有荒唐之名卻是完璧之身的容華公主,又在其中擔當著什么身份呢?

    雖然對此感到費解,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洗刷奕之的污名。

    想到這,袁蒼又忽而振奮了起來,眼下是大好的時機,正好可以將先生為天下蒼生所做的一切布告于眾。似先生這般高潔傲岸的不世之才,合該站在眾生之巔受萬人敬仰,而不是備受非議,成為那等心臟之人口中曖昧旖旎的風月遐想。

    袁蒼身為氣運之子,總是會在關鍵時刻出現讓敵人深感頭疼的“靈光一閃”,以他為世界中心的氣運會幫助他得到他想要的真相。

    他以驚人的直覺抓住了整個事件中最為關鍵的幾個命脈。

    “傳證人林陌深、楊知廉、崔九,以及鎮國寺懷釋大師!”

    ……

    袁蒼跟他好友林陌深當初怎么就沒一起死在護城河里呢?

    望凝青非常冷靜地想著。

    林陌深如果死了,她就不會為了彌補因果而去幫扶袁蒼;不幫扶袁蒼,氣運之子很可能就會死在安都王的籌謀算計之中;氣運之子若死,這世上就沒有能夠威脅到她的存在;她可以另外找人來開創太平盛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

    現在,她的房子要塌了,棋局被掀了,袁蒼這沒良心的賠錢貨吞了她的銀子,現在卻還要撂她的攤子。

    “尊上!尊上您冷靜點啊!深呼吸,深呼吸!還沒有到無力回天的境地不是嗎?!”靈貓急得拼命用爪子拍望凝青的小腿。

    是,的確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要楊知廉崔九以及懷釋他們能守口如瓶,那就還有挽救的余地……

    “原來就是施主您嗎?”

    懷釋身穿雪色袈裟,神色悲憫地站在堂前。他朝著眾人行了一個佛禮,面上甚至沒有笑意,可那一身離世出塵的清湛之氣,看得眾人眼前一亮,只覺得塵世光輝盡注在那不染纖塵的白衣之上,映照得青年如蓮上佛子,堂皇光明。

    袁蒼見到懷釋的那一刻,便難以自制地站起身來,他快步跑到懷釋跟前,竟如孩童般滿懷激動興奮地道:“先生,我——”

    “原來就是施主您嗎?”

    袁蒼“先生”二字才剛剛出口,悲天憫人的佛子便打斷了他的話,只見懷釋雙手合十,垂眸道:“阿彌陀佛,原來如此。”

    懷釋從袖中取出一枚裹在白色巾帕中的方塊,緩緩將布帛掀開,眾人這才看見,那竟是一塊做工精良的印章。

    印章上刻著堅韌的雪松以及秀逸的蘭草,刻章之人畫技了得,落刀果決,寥寥幾筆便將雪松與蘭草刻得形神具備,栩栩如生。

    印章雖然沒有銘字,但以畫見心,可鑒澄明。

    芝蘭君子性,松柏古人心。

    袁蒼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先生的私章,他看著那雪松與蘭草,一時間熱淚盈眶:“先生……”

    “貧僧前來,物歸原主。”懷釋語氣平靜,仿佛再無波瀾的死水,哀寂如萬空山萬里。

    “袁施主既是那人的弟子,那這枚印章便合該還于施主。至此,愿施主勵精圖治,莫忘初心,如她所期望的那般,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輕巧精致的印章,那般沉甸甸地落在了袁蒼的掌心。

    “……先生,這是何意?”袁蒼捧著那枚印章,愣怔在原地。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不是您想找的人。”懷釋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語。

    將印章交給袁蒼之后,懷釋就仿佛放下了什么一般,整個人都變得不同了起來。若說先前的他像那鍍金的佛像,滿身璀璨光明之姿,那此時的懷釋便如同包玉的頑石,木訥而又古拙,內斂而又莊重,“貧僧慚愧,雖潛心研習佛法多年,卻始終與佛魔的邊緣徘徊不定,心中向佛,卻魔根深種,放不下,也看不開。”

    “貧僧為體悟塵心而入世,為斬斷俗緣而來此。可虛名惑人,佛心太高,錯將鏡花水月視作人間偏執。是袁施主的‘先生’點醒了貧僧,她用自己的一生問道青云,質問漫天神佛,與她相比,貧僧自慚形穢,自愧不如。”

    “是她讓貧僧明白,浮華虛名皆塵土。”

    “她生于十丈軟紅,以百姓為脊骨,扎根亡朝朽木,開的卻是盛世山河的花朵。”

    “貧僧想渡眾生,不料卻被眾生所渡。”

    他執著至今的那些東西,與容華長公主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如今,對容華長公主的判決已下,無數百姓為此拍手稱贊,競相奔走,可他想的卻是那人伏案長夜,通宵達旦的孤獨與寂寞。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公主,公主,你的淚是不是早已流盡了?

    因為無法再為天下蒼生落淚了,所以你就只能流血了。

    懷釋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容華公主的心中有一堵厚厚的墻,沒有門,也沒有窗。

    可懷釋唯一知道的,是他在泥淖中跌打滾爬,掙扎著想要上岸,卻忽而看見一朵蓮花,那般艷艷地綻放。

    從此,他愿放下執念,釋懷過往,皈依佛門,為她暮鼓晨鐘,守一世癡惘。

    第19章 【第19章】皇朝長公主

    望凝青第一次對宿命感到無力。

    身為修真問道之人,她見過三災九難,四舍五劫,自問就算泰山崩于面前也能面不改色。可如今僅僅只是入世煉情而已,卻為何處處不順,屢屢碰壁?莫非大道當真這般無情,便是她心如磐石,山海難移,亦不愿給予她一線生機?

    “尊上,我等應當如何是好?”靈貓垂頭喪氣地蜷縮在地,淚眼汪汪地自責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沒有一時心軟就好……”

    “這又怎能怪你?不過是天命如此。”望凝青垂眸,輕撫了一下靈貓柔軟的頭毛。

    靈貓是玄初鏡的鏡靈,鏡靈原本沒有形體,卻可映照人心。因為在望凝青的眼中它不過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奶貓,所以玄初鏡便化形成了靈貓的模樣。既然是一直無關要緊的貓兒,那自然也不會對望凝青造成什么影響,她不會輸不起,更不會推卸責任。

    靈貓犯錯的確不假,但無法力挽狂瀾,就是她的無能。

    望凝青擰眉思忖,半晌卻是眉眼一舒,如今容華長公主的刑罰已下,正所謂天子一言九鼎,大臣們是不會允許袁蒼在這即將登基的緊要關頭朝令夕改的。她很清楚這點,而深諳官場之道的楊知廉和崔九自然也明白,為了不讓新君難做,他們自然也會守口如瓶……

    不,等等,還是不要放心得太早為好,吃一塹長一智,她現在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懂人心了。

    望凝青揮散了水鏡,不愿再看,靈貓卻扒拉著她的衣擺,奶里奶氣地喵喵叫:“尊上,尊上,我剛剛四處看了看,那楚家三郎好像有事情瞞著你!您看看東邊廂最里側的那間牢房,我懷疑他可能會對您不利!”

    望凝青聞言便重新展開了水鏡,心中卻是半信半疑,說她先前的所有布局都漏算了人心還尚有依據,可她這次并沒有錯看楚三的少年心意,以此作為要挾,楚三應當不會泄露她的消息才對……

    望凝青看著水鏡里面無表情、端著清高架子的女子,望著她那張幾乎和她一模一樣的容顏,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望凝青:“……”

    你們男孩子的內心世界……這么難懂的嗎?

    ……

    林陌深對于容華公主的印象并不算好,寥寥數面之緣,對方又是強納自己為侍的強盜。

    科舉之路被人斷送,又背負著“面首”這般令人難堪又抬不起頭來的污名,要說心里不恨,那是假的。

    “沒什么好說的。”身為證人,林陌深對于袖香的說辭報以了十二萬分的不信任,“爾等皆為容華公主的裙下之君,為了替她脫罪自然什么都能說出口。對于懷釋大師的為人,某心中自然是無比敬重的,但即便懷釋大師心中蓮香滿池,也難逃紅塵情絲吧。”

    說到這,林陌深又道:“許是全了這段情分,大師便能放下俗緣,修得佛果吧?”

    有理有據,簡直讓人反駁不得。

    懷釋交還印章之后便不顧袁蒼的挽留徑自離開了,除了林陌深以外,在場的人還有楊知廉與崔九,但這兩人卻保持了沉默。

    聽見林陌深這般說,袁蒼和楚奕之還尚未有何反應,袖香已是抄起賬本朝著林陌深砸了過去。

    “你做什么?!怎可隨便砸人!”林陌深被砸了一下,雖然不疼,但甚為羞惱。

    袖香也不愿繼續跪著了,他冷著臉站起身,白衣墨發,似有明月清風之雅,他看著朝他怒目而視的林陌深,譏嘲一笑:“砸人?我砸的是人嗎?我砸的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你根本不知曉公主的為人,卻在這里大放厥詞,冠冕堂皇地扭曲是非,顛倒黑白!你憎長公主強擄你過府,可這些年來長公主待你如何?可有迫你做不愿之事?你可能據實說來?!”

    林陌深沉默了一瞬,張了張口,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林陌深是寒門出身,家中世代耕農,并非殷實之家。

    寒門子弟出身的讀書人,做不到像士族子弟那般瀟灑、不將功名利祿放在心上,因為出身卑微,自然更加在意他人對自己的看法。對于這些家境本就不富裕的寒門子弟來說,參加科考無非就是為了光宗耀祖以及拿到朝廷的俸祿,少有人是為大義所驅,為家國天下而戰。

    但是說句實在話,在榮華公主府內的生活,其實并不難熬。

    容華公主養尊處優、鐘鳴鼎食,本身也是一個十分大方的主子,就連林陌深這般如同隱形人一樣的男侍,每月都能領到堪比士大夫一樣的份例。除此之外,長公主府內收藏著無數珍惜的書卷與孤本,他們這樣的男侍想看隨時能看,也根本不必擔憂下人的為難。至于長公主府內的侍從,他們服侍著容華公主這般喜怒不定的主子,早已養成了謹小慎微的性子,不會見人下菜,克扣主子的份例。

    雖然偶爾也會有類似袖香這般跋扈囂張的男寵給人找不痛快,但只要閉門不出,基本就能避其鋒芒了。

    “可她強納民男為侍本就、本就……本就是過錯!”林陌深氣急,白皙俊秀的面上也浮起了薄紅。

    “好!你想知道真相!我就告訴你真相!”袖香怒極反笑,他看著林陌深,眼中深藏嫉恨與惡意,吐出的語句好似惡鬼的呢喃,“以往在長公主府中,我之所以處處針對你,敵視你,都是因為我心中妒忌!我不忿公主一直關注你在意你,就連服侍你們的下人都是公主親自挑選的!你只知道公主強納你為侍,那你可還記得公主納你為侍之前發生了什么嗎?!”

    林陌深微微瞠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