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天總是多雨。

    天空暈染著淺淺的寡淡，安靜且曠廖，總有種風(fēng)雨欲來的頹勢。

    夏蝶披著半干的頭發(fā)邁進屋里，謝卻蘼正站在沙發(fā)旁邊盯著掛在墻上的日歷，不知在出神地想著什么。

    不過總歸與她不大相干，她期盼的只有讓他早日離開。

    她停在餐桌旁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牛飲完撂下杯子，就聽到奶奶叫他倆過去。

    “小蝶、小覓，過來！”

    夏蝶過去，謝卻蘼跟在她后面進屋。

    老人機擱在桌子上，屏幕還未熄滅，頁面停留在通話記錄上，夏蝶擰著眉掃了一眼，然后聽見奶奶嘆了聲氣，說：“小蝶，你三老姨前天在家干活摔斷了腿，那姑姑姑父們又在外面上班回不了家，我過去幫幾天忙，照顧照顧你三老姨?！?/br>
    夏蝶眉心擰成一團欲開口，奶奶搶先：“我知道你不放心，奶奶沒事，不用擔心我，去他們家?guī)蛶滋烀]那么累，你不用說了?！?/br>
    她把話憋回去，目光垂眸落在地面，未舒展的眉心透出她心底的情緒。

    “你在家和小覓照顧好自己就行了，別讓奶奶為你們擔心，我能在那待幾天？過不了幾天就回來了，有什么事也給奶奶打電話說?！?/br>
    奶奶露出笑容，慈愛凝結(jié)在她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里，讓人總是輕而易舉地忽視了那滿頭白發(fā)蒼蒼老矣：“哎呦，奶奶一會兒把正事兒都忘了。”

    “我不在家這幾天沒辦法給你們做飯，小蝶多買點好吃的，別讓小覓跟著你餓肚子……小覓要聽jiejie的話，不要惹你姐生氣啊?！?/br>
    奶奶說完轉(zhuǎn)過身，從床上的被褥里掏出一個包著東西的舊手帕，小心打開，露出薄薄一迭鮮紅的鈔票。

    夏蝶注視著奶奶仔細把錢數(shù)了一遍，十張。

    “你們兩個聽話在家，天黑了不要出去玩?！?/br>
    奶奶叮囑完他們又把錢重新包好，交給夏蝶。

    “小覓啊……”奶奶說完后又停下，半晌嘆氣，沒有多說別的。

    瞧著這些天他在這里的衣食住行應(yīng)是遠比不上在家的條件，可這孩子什么都不說，安靜地接受一切，自覺是苦了他，卻又給不了他更好的。

    奶奶心里苦澀，轉(zhuǎn)念想到夏蝶的成長，愧欠更甚。

    “沒事了，你們出去玩吧，奶奶收拾好東西一會兒就走了?！?/br>
    奶奶揮揮手把他倆趕出去。

    夏蝶捏著那迭薄薄的錢，卻感覺有千斤重，心里頭十分不是滋味。

    抬頭又看見走在自己前面干凈欣長的背影，礙眼又煩人，同一堵墻似的堵在自己心里。

    吃了一頓相安無事的午飯，家里只剩下他們，下午二人又去帶佑佑輸液，熬過了在鬼門關(guān)徘徊的驚險三天，小三花活潑精神了不少，開始對周圍的環(huán)境好奇。

    可謝卻蘼反常的安靜，讓夏蝶一點也平靜不下來。

    狂起的風(fēng)吹得門簾不停地拍打在門上，欲雨之際盛夏的天空也會失去血色，被波及的空氣都略顯黯然無光，天氣預(yù)報預(yù)估的暴雨應(yīng)該會如約而至，夏蝶掛掉電話從自己的臥室里出來，打開了屋里的燈。

    余光瞥到沙發(fā)上的人影，他似乎在給誰回著消息。

    片刻之后謝卻蘼匆匆放下手機，起身去關(guān)住了門。

    夏蝶站在臥室門口，淡淡地看著他。

    她換回了吊帶和短褲，腿上還有兩處淡淡的淤青，整個人在暗淡的光線里白的發(fā)光。

    她這幾天第一次主動對他開口：“你去給佑佑弄點吃的去?！?/br>
    “我點了外賣，一會兒就吃那個吧。”

    謝卻蘼有些受寵若驚，她終于肯跟他說話。

    “好，jiejie，我現(xiàn)在就去?！?/br>
    溫柔的眸子里剎那浮上隱隱的喜悅，他轉(zhuǎn)身就去準備。

    夏蝶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另一個屋子里，干脆地轉(zhuǎn)身開門離開。

    天色沉沉，起風(fē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