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絕色 第63節(jié)
緊接著,鐘意又發(fā)過來一張照片:【這倆是一對的呢!】 她的頭像是飛天小豬的正面照,發(fā)過來的這張照片是小豬的背影,胖乎乎的豬屁股翹著小尾巴,小尾巴卷了好幾個卷。 發(fā)完,鐘意笑瞇瞇看著對話框,才發(fā)現有些歧義。 她就好像在邀請顧清淮用情侶頭像一樣…… 可是她又不想撤回,萬一顧清淮就用了呢? 好吧,這顯然不太可能。 一個年輕英俊的冷酷小哥哥,怎么可能跟她一起用這種二貨頭像。 顧清淮把卡片塑封好。 寫它的人大概不會寫連筆字,每個字都一筆一劃寫得用力且認真。 他甚至能想象她寫字的樣子,小臉繃著,嘴唇緊抿,像小學生參加考試。 他把卡片夾到筆記本放進抽屜,起身關了臺燈。 鐘意等不到顧清淮消息,落寞點開他的對話框說晚安。 猝不及防,他的頭像換成她發(fā)給他的小豬屁股,和她的飛天小豬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是什么意思?!! 是他覺得這個頭像可愛還是也對她有一點點喜歡? 鐘意手背擋住眼睛,心臟撲通撲通,看來今晚她是別想再睡著了…… 那個頭像,傻到人神共憤。 禁毒支隊的同事反偵察意識一個比一個強,紛紛私聊顧清淮,試探他是不是被盜號。 顧清淮輕輕戳開自己的頭像,又看了眼,給同事回:【沒有,哄一小姑娘開心。】 - 六月中旬,市局禁毒支隊除幾個偵查員還留在德清街酒吧蹲點,其余人已經全部撤離,全部投入對毒梟的抓捕行動之中。 顧清淮不必白天市局上班晚上酒吧扮服務生,那家酒吧晚上八點營業(yè)凌晨兩點下班,他下班的時候,不敢走夜路的鐘意已經在醫(yī)院辦公室睡下。 從酒吧撤離的那天,他從市局下班直接回家,時間比任何時候都早。 鐘意對此表示非常驚訝:“你今晚不用去酒吧了嗎?”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似乎也比一般人大,清凌凌不含任何雜質。 顧清淮面無表情“嗯”了一聲。 如果她問,他就告訴她真相。 可是鐘意沒有問,她仰著腦袋若有所思道:“比酒吧的工作累嗎?” 他搖頭。 她又問:“那……還會很容易受傷嗎?” 因為緊張,她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怕他說假話,所以緊盯著他眉眼五官每個細節(jié)。 顧清淮柔聲開口:“不會。” 便如愿以償見她笑起來:“離家遠嗎?上班方便嗎?” 此時傍晚,蟬鳴陣陣,不遠處的公安局大樓燈火通明。 “不遠。”他低聲說。 “那就行唄,不管你做什么工作,我都支持你,”鐘意松了好大一口氣,聲音輕快,“你可記住了,咱倆拉過勾的,以后不準受傷,可得說話算話!” 顧清淮眉眼低垂,睫毛擋住眼睛,所以鐘意看不到那瞳孔深處的愧疚。 十六歲的顧清淮,看著喜歡的女孩走向廊橋,想要告訴她,你好,我叫顧清淮,警校大一新生。 二十五歲的顧清淮,看著眉眼甜甜彎起的鐘意,想要告訴她,你好,清遠市公安局禁毒支隊,顧清淮。 等塵埃落定,他會知無不言,告訴她所有真相。 - 夏天就這樣到來,鐘意有好多好多幻想。 她在工作間隙,滿懷期待在朋友圈發(fā)了自己的心愿清單,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 【想穿著拖鞋短褲大大咧咧坐在燒烤攤擼串,想吹著空調抱著西瓜看電影、一勺子剜掉西瓜最甜的那一口,還想去音樂節(jié)、去海邊、去露營,在山巔陣陣蟬鳴中等待日出拍照留念。】 最后一句話她沒有說,是全部想要和顧清淮一起。 可是六月之后,顧清淮開始頻繁出差,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人影。 她不知道他在哪、在做什么,只是在想到他的每個瞬間,為他祈求平安。 朋友圈發(fā)出去,點贊評論的消息不斷。每冒出一個提示新消息的小紅點,鐘意都心臟一提。 她這才意識到,她的朋友圈目的純粹,是想要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不想要誰的點贊和評論,就只是想等他看見跟自己聊天。 可是一整個晚上,她的希望不斷落空,最后咬著下嘴唇,刪掉那條朋友圈。 等臨時加的一臺手術結束,已經是晚上十點半,時間不算太晚。 如果不是南博萬自己在家,她或許就在醫(yī)院辦公室的折疊床睡了。 鐘意背著包走出醫(yī)院大門,空氣里都是辛辣熱烈的香氣。 穿背心拖鞋的大爺和穿襯衫的高級白領坐在一起,在烤串面前眾生平等都是普通食客。 月亮折出一個彎彎的尖兒,旁邊有星星閃爍。 回家路過的小公園,顧清淮曾經故意輸掉投籃,背著她一步一步走過。 想到他她的心里就有些甜,鐘意腳步輕快。 就在這時,樹下一個黑影動了動,鐘意突然聽見一聲:“嗨!小姑娘!” 此時,公園還有夜跑的青年男女,還有打籃球的小伙子。 他們和她擦肩而過并不停留,沒有人注意到樹下的陰暗角落。 鐘意循著聲音來處看過去,那人指著某處讓她看。 是暴露狂,鐘意冷靜判斷,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冷意順著脊背攀爬。 沒關系,我什么都沒看到。 那惡心的令人作嘔的畫面被冷風一吹就散了,可遇到變態(tài)她還是腳步發(fā)飄腿發(fā)軟。 那個瞬間,她突然很想顧清淮,如果他在多好,他怎么不在…… 鐘意忍著嘔吐的沖動快步往家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回頭怕變態(tài)跟上來,喉嚨口腥甜,像是全程沖刺跑完一個八百米。 等進門打開燈,她整個人卸了力氣,坐在沙發(fā)上,人止不住地發(fā)抖。 雖然她是醫(yī)生,雖然她已經二十四歲,但是到底是個小姑娘,害怕情緒潮水一般把她淹沒。 她抱著南博萬,滿腦子都是那些自己看過的社會新聞,甚至是前段時間和顧清淮一起看過的驚悚片、講獨居女性的那一部。 她想顧清淮想得要命,想得滿心委屈,甚至把遇到壞人這件事全部賴在他的頭上。 遠在幾百公里外的顧清淮剛回到住處,說是住處,不過是當地一處廢棄醫(yī)院,沒地方睡,幕天席地。 沒有任何降溫設備,沒有任何驅蚊措施,所有人枕戈待旦精神高度集中,秘密監(jiān)視武裝販毒團伙的一舉一動。 顧清淮聽見身邊的同事長輩給家里報平安,聽見電話那邊的小朋友奶聲奶氣喊爸爸什么時候回家。 他枕著手臂聽著,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胸口有無法言說的溫情。 他生是一個人,死無人牽掛,現在卻想起家里的一人一狗,心臟驀地有些發(fā)軟。 鐘意洗澡,簡直想把眼睛消消毒再裝回去,公園里那一幕在腦海揮之不去。 她躺到小床上,開著空調薄被蓋到下巴尖兒,顧清淮這個混蛋,都不聯(lián)系她! 顧清淮的電話就在這時打過來。 鐘意裹著小被子縮成一團,看月光傾瀉床邊,看微風拂起紗簾,嘴角慢慢有了無法抑制的笑意。 “歪……” 她就只是發(fā)出一個字音,他就已經在問:“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鐘意像個受欺負跟家長告狀的小朋友:“我今天跟了好多臺手術已經很累很累了,臨下班又加一臺,回家的時候路過小公園,遇到一個暴露狂,暴露狂讓我看他……我就趕緊跑了……” 很奇怪的,等她說完,恐懼情緒全部消失。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電話那邊的顧清淮身上,開始期待他會不會哄哄她。 “明天晚上我會接你下班。”那聲音清清冷冷的,帶著淡淡的疲憊,因為壓低,有些說不出的溫柔。 鐘意驚喜:“你明天就回來了嗎?” 顧清淮“嗯”了聲。 鐘意笑得眼睛看不見、只剩彎彎的縫,忍不住在床上翻來翻去。 顧清淮:“門鎖好了嗎。” 鐘意語氣雀躍起來:“鎖好啦!” 她躺著,聽筒近在咫尺,他的聲音本就好聽,輕聲細語像戀人間最親昵的耳語。 顧清淮:“那現在睡覺吧。” “哎?”鐘意幽幽怨怨,這么快就掛電話嗎?她還沒聽夠呢! 她小孩子一樣胡攪蠻纏:“我睡不著!”聲音軟糯,撒嬌不自知。 顧清淮:“那怎么辦。” 他聲音這么好聽,唱歌的時候應該更好聽吧? 鐘意試探著開口:“你給我唱首歌唄?” 顧清淮像是被氣笑,無可奈何道:“你是小孩嗎,睡覺還得人哄。” 他聲音里有逗小孩子一般的笑和縱容,她耳朵尖和心尖一起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