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絕色 第30節
顧清淮微微頷首:“一袋糖炒栗子。” 只是栗子剛接過來,手機響起,顧清淮快步折返市局。 - 鐘意下班回到家,電視上的跨年晚會已經接近尾聲,窗外明明暗暗的煙花升上夜空,她這才想起,今天是跨年夜,明天就是新年。 家里的鍋碗瓢盆沒有動過跡象,所以顧清淮是早上出門之后就沒再回來過嗎? 今天也沒見他去醫院,昨天的醫囑他全部當了耳旁風,真是不省心啊不省心。 所以她把小剪刀小鑷子紗布消炎藥全部帶回來了,整整齊齊擺在茶幾上。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半,現在……他接電話方便嗎? 鐘意從通訊錄找出【傲嬌大狗狗】,沒有微信,只能發短信。 此時的顧清淮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破門而入時毒販已經睡下,室內黑漆漆一片安靜到詭異。 隨著他靠近,毒販猛地起身手上的指虎在一瞬間朝著他而來,他偏過頭躲,挺直鼻梁皮膚破裂瞬間滲出血珠。 就在這時,臥室門邊出現一個小女孩,六七歲的樣子:“爸爸,這些叔叔是誰?” 顧清淮目光一凝,干凈利落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毒販手銬上。 吸毒販毒罪該萬死,但是小朋友無辜。 六七歲的年紀,不應該去承擔父母的罪責,不應該因此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小女孩看著滿屋子人,怯生生問:“爸爸,你要出門嗎?” 毒販低低“嗯”了聲,目光躲閃抬不起頭,小女孩癟了癟嘴角被嚇得哭出來:“爸爸,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她還太小,但也知道爸爸走了不會再回來。 一個高高大大的警察叔叔最后回過頭看她一眼,柔聲開口:“鎖好門,回去睡覺。” 她點點頭,自己給自己擦眼淚,哭到哽咽。 顧清淮上了警車,復又折返。 他把給鐘意買的糖炒栗子,遞給哭鼻子的小女孩,半蹲在她面前:“好好長大,好好讀書。” 夜色濃重,警車沒有亮燈。 手機里有她發來的短信:【你今天回來嗎?傷口需要換藥。】 電視上的跨年晚會結束,所有熱鬧褪去,窗外不再有煙花,鐘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家里的咖啡所剩無幾,她怕自己睡著,翻出一袋變態酸的話梅提神,咬在嘴里小臉皺成一團,忍不住縮著脖子打顫:“好酸好酸……” 顧清淮到家已經是后半夜。 一開門,暖氣撲面而來,室內亮著小夜燈,空氣都是暖調。 就在昏暗的光線之中,鐘意裹著小毯子歪在沙發一角,手環著膝蓋,睫毛密密垂著,睡得香甜。 她的面前是一個小醫藥箱,讓她看起來像個玩扮演醫生游戲的小朋友。 聽到聲音,南博萬先醒過來,迷迷瞪瞪近乎是本能往他身邊跑。 顧清淮衣服沾了寒氣,脫下來搭在一邊,這才把狗狗抱起來,氣音問它:“把你吵醒了。” 鐘意慢慢睜開眼睛:“你回來了……”沒睡醒,聲音軟得不像話。 她強迫自己清醒,小手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過來,坐下,換藥。” 顧清淮垂眼。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開始習慣家里多出一個聒噪的小姑娘,總是穿一身奇奇怪怪的奶牛顏色的睡衣,頭發亂糟糟炸起來,跟他說一些不太健康的話。 顧清淮坐過去,脫掉沖鋒衣,里面只有一件干凈松垮的白t,袖子擼到肩膀。 鐘意就連醫用消毒液都帶回家,把自己的手洗得干干凈凈,才拿起鑷子棉球。 他坐著,她坐在他身側面朝著他,眼睛剔透而專注。 鐘意這才發現膚白貌美顧清淮,竟然是有一層肌rou的,清瘦削薄,沒有過分僨張,而是干干凈凈少年氣十足,那是刻苦和自律精細雕琢出的線條,非一日之功。 不知道他今天去哪又去做了些什么,傷口長勢完全不太樂觀,甚至還有新鮮的皮rou正在滲血,是還沒長好就又被撕裂。 鐘意不滿看他,顧清淮側過頭。 他鼻梁又添一道新傷,邊緣不算平滑,皮膚淺薄外綻,斜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怎么又受傷了。” 鐘意手上的動作一頓,一雙小動物似的眼睛,濕漉漉的看著他。 顧清淮視線落在她擰起的眉心,怕她又要哭,放低聲音哄人:“不疼。” “重要的不是疼不疼,是你為什么老是在受傷……”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跟跟他胡說八道的時候大有不同。 傷口消毒,擦過撕裂的傷痕,他下頜線繃緊。 鐘意:“疼嗎?” 顧清淮:“還好。” 額角冷汗已經下來,鐘意嘟嘟囔囔:“疼就漲漲記性,省得天天拿自己不當回事。” 手上動作卻輕得不像話,像是在照顧小朋友。 下一秒,清淺的氣息落在傷口,就連消毒藥水滲入傷口的痛感都不再清晰。 顧清淮低頭,鐘意微微湊近他的傷口。 女孩睫毛微卷,鼻尖挺翹,唇瓣色澤嫣紅,在他傷口輕輕吹了吹。 “有好一些嗎?”她眉眼專注,聲音認真無辜,“這樣能降溫,有科學依據。” 如果她此時抬頭,會發現顧清淮耳側泛紅安靜到乖巧,那冷淡如雪山尖的喉結一上一下輕輕滾動,年輕英俊的冷面警官像個不知所措的十六七歲少年。 干凈的紗布纏上,顧清淮起身,被鐘意握住手腕。 女孩掌心柔軟,手指攥在他腕骨,體溫沒有任何障礙碰撞在一起。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微動想要掙開,鐘意皺眉看他:“還有鼻梁,給我坐下。” 她松開手,鑷子夾起醫用棉球,站起身。 只是顧清淮個子太高,她柔聲道:“你低一下頭。” 顧清淮無可奈何彎下腰,腦袋低下來。 距離猝不及防拉近,到了危險的地步,入目的便是他柔軟蓬松的黑發,大狗狗一樣。 他眉眼低垂,所以那個瞬間鐘意肆無忌憚看向他漂亮的睫毛。 就在她發呆時,顧清淮撩起眼皮,她毫無防備,墜入他的眼底,溺斃深海一般的窒息感,心跳轟然。 鐘意深吸口氣,鑷子夾起棉球順著他挺秀的鼻梁向下,距離太近,呼吸纏繞一起。 而他認命一般垂下眼睫,讓那個姿勢像極接吻,她只要微微湊近,就能貼上他的嘴唇。 她第一次在面對病人時走神。 鐘意臉紅心跳:“快去睡覺吧,再長不好我可不管了啊。” 顧清淮看她一本正經繃起的小臉。 他猜,如果還有下次,她還是會幫他換藥。 “你不睡嗎。”顧清淮耳側的溫度降下去,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 鐘意搖搖頭,已經完全清醒:“明天、不對、應該說是今天,我等會要去看日出。” 是突然決定的,山上有個寺廟,據說很靈:“再過兩個小時我就出發!” 鐘意不出意外在顧清淮臉上看到“你不是腦袋有些毛病”的表情。 她對此習以為常,嘿嘿一樂,裹緊小毯子閉目養神。 顧清淮轉身進臥室,他不需要鬧鐘,從mama去世后開始。 長期黑白顛倒生死一線讓他睡眠淺且神經衰弱,但凡心里有事,一定能準時醒來。 - 凌晨四點,鐘意的手機鬧鐘響起。 她迷迷瞪瞪坐直,腰酸背疼,睜開眼睛時身邊有個高高大大的黑色影子,把她嚇得一哆嗦。 “你怎么起這么早?”她頭發睡得亂糟糟。 顧清淮也不知道自己難得能睡覺為什么要起這么早,明明他對于看日出這種事情向來嗤之以鼻,初高中每天凌晨三四點早起從山里走向學校,他看過無數次日出。 他眉眼間滿是倦色,下巴上已經有隔夜的胡茬、還沒刮,這讓他看起來英俊又漫不經心,清越的嗓音此時低啞,隨口說了句:“睡不著。” 鐘意還沒怎么清醒,腦袋瓜慢了不止半拍。 滿腦子都是大美人好好看說話聲音好好聽三萬起步怕不是個福利價? 他能給她天天白嫖美色當真是個慈善家! 想著想著,就軟乎乎沖著他笑了笑,像只還沒醒過來的軟綿綿的貓咪。 顧清淮被她看得不太自在,想把人拎起來直接丟到車里:“不是要去看日出。” 鐘意的小腦袋瓜瞬間就清醒了:“哎?” 坐到越野車上,她打了個長長的呵欠,而后腦袋開始有規律地一點一點。 顧清淮調高車內溫度,如果不是為了給自己換藥,她也不會困成這樣。 他聲音有些輕:“睡一會吧。” 鐘意:“不行,我得跟你聊天,省得你犯困。” 顧清淮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你跟我說話我才會犯困。” 鐘意“哦”了聲,愜意地閉上眼睛。 本來她也就隨口一說客氣一下,誰要跟冰山聊天呀?嫌棄冬天不夠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