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駙馬不讓她再去找父皇，她就不去了。說不定真的像母后說的那樣，父皇是打算把駙馬留給弟弟，等弟弟將來登基了啟用。

    她耐著性子和駙馬一起等就是。

    “愿意。”被父母忽視的小魚兒這個時候努力開口加入他們的談話。長安公主從章曜的懷里接過孩子，和章曜相視一笑。

    夜深人靜時，章曜回憶這三四年和長安公主生活在一起的點滴，長安公主對他真的非常好。他經(jīng)常在公主身上發(fā)現(xiàn)爹爹的影子。

    爹爹就是這樣無怨無悔對父親付出的。

    章曜有時候會非常不孝地想，公主這樣待他，是因為他有這樣一張臉，和尚且還算出眾的能力。父親到底是哪一點吸引到爹爹？

    章曜記憶太好了，從小到大的事情都記得。所以父親和爹爹之間的感情有一些疑惑。

    他不像二蛋，出生在父親和爹爹兩人關(guān)系變好的時候，認為家中一直都是充滿愛。他的腦海里還有一部分父親和爹爹相處僵硬，爹爹因為父親痛哭流涕讓年僅三歲的他保護他的場面。

    那時候他年紀小不知道這只是大人逗小孩子，一直把它當作承諾記在心里。但爹爹從來都沒有用自己保護過。

    因為自那以后，爹爹開始轉(zhuǎn)變，會對父親強硬。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就有了反轉(zhuǎn)。

    第147章 目送

    世宗皇帝執(zhí)政第三十五年, 因為一場大病，身體迅速垮下來，不得讓太子監(jiān)國。

    而他們的鄰國倭國, 發(fā)生了一場改天換地的政變，致使許多家族失去了尊崇地位，落海做了海盜。這些海盜下海之前家族底蘊豐厚，可以購買優(yōu)良的船只和武器，在海上流竄，對我國百姓和領(lǐng)土的安全造成了嚴重的威脅。

    皇帝盛年時, 因為海上貿(mào)易帶來的巨額財富, 尚且還算注重水軍。

    但隨著這些年年老力衰, 來自內(nèi)陸邊境的隱患遠大于沿海地區(qū)的海盜, 疏忽了對水軍的掌控。水軍內(nèi)部的腐敗、官匪勾結(jié)再次滋生。

    導(dǎo)致東海外的琉砂島被海盜強行占據(jù)了五年才上達天聽。

    琉砂島最早記錄出現(xiàn)在秦朝, 隨之還有個關(guān)于它的美麗的傳說刻在了古老的竹簡上。傳說上古滄海桑田時，生活困苦的日子過不下去, 為了到外頭尋找出路, 來到這座海島上。島上氣候宜人，水果魚類豐富，非常適合人居住, 先民在此定居下來。

    時間流逝, 桑田又變滄海，琉砂島懸在大陸之外。

    陸地上朝代更迭沒有影響到它，苛政酷政又很難傳到那里。經(jīng)常有抱著惡意的客人前來打擾，但是都被島民同心協(xié)力驅(qū)逐了。

    但是這次的敵人實力太過強大, 島民無法抗衡。

    島民和內(nèi)陸的百姓有相同的祖先, 他們知道自己的根在陸地上, 以炎黃子孫的身份自居。海島被強盜占據(jù)后, 他們等著朝廷接到消息時，來救他們于水火中。

    一股莫名的力量讓他們堅信皇帝會派人來解救他們。

    太子年輕氣盛，得知此事時發(fā)了好大的脾氣。琉砂島懸于海外，難以治理，但的確是大夏朝的領(lǐng)土。海盜強占琉砂島，實在冒犯□□上國的威嚴。

    他向皇父請旨派軍剿滅。

    但朝廷上卻有許多反對的聲音。有些大臣認為，琉砂島難以治理，朝廷勞民傷財收回來并沒有用處，不如舍棄。

    大夏朝疆土廣闊，區(qū)區(qū)小島棄了也不可惜。

    有這個軍費用在海盜上，不如加強西北邊防。海盜是群沒有根底的亡命之徒，搶了就走，他們對國土的威脅遠沒有茹毛飲血的蠻夷大。

    皇帝這個時候讓身體拖累的，已經(jīng)沒有雄心壯志掀起一場戰(zhàn)爭，在戰(zhàn)與和的兩種聲音里搖擺。

    事情發(fā)酵演變?yōu)榱颂雍统嫉牟┺摹?/br>
    朝臣勝，則初次監(jiān)國的太子在百官之中的威信必將收到打擊。那些老臣將來更加有理由仗著資歷倚老賣老，用皇上壓太子，左右太子的想法和決定。太子勝，則繼承人的地位更加穩(wěn)固。

    皇帝猶豫不決，雙方的矛盾就更深。

    這時，長安公主的駙馬章曜進宮求見他的岳父，在御書房與皇帝單獨呆了一個下午。等到出宮時，這位已經(jīng)做到鴻臚寺卿的駙馬，一躍成為云東、北海、南洋三大水軍的統(tǒng)帥，加封水軍總督，前往琉砂島驅(qū)逐海盜。

    朝臣這些日子的爭論浪費了許多時間，章曜拿到圣旨，就要立刻動身。

    臨行前，長安公主為他行囊，忍不住紅了眼眶，“以前總盼著父皇重用你，不讓你埋沒了這一身才華。如今機會真的來了，我卻十分難過。”

    章曜想要安慰她，長安公主讓他止步繼續(xù)說，“你此一去是拯救琉砂島百姓的及時雨，死了是為國捐軀的英雄，得勝回來是朝堂是父皇和弟弟的功臣。我和小魚兒還有玨兒只希望你能平安歸來。”

    長安公主淚如雨下，章曜上前抱住她，久久不能言語。

    章曜童年最重要的七年時光是在閩南那邊度過的，父親是閩南的官員，他對海盜打劫殺害漁民百姓等事情十分了解。

    父親因為是文官，手下人不多，為了確保境內(nèi)安寧，對付海盜只能通過用錢財籠絡(luò)云東軍等水軍，經(jīng)常有水軍借著演練到府衙打秋風(fēng)。

    小小的章曜，見識過父親的高大可靠清高孤僻，也見證了他無力支應(yīng)，為了治下百姓，不得不讓自己變得圓滑起來的一面。

    他在鴻臚寺這些年，接待外國使臣，對造成沿海地區(qū)海盜之患難以治理的倭國了解甚深。他們時時覬覦著大夏的豐饒，貪婪之心不絕，但又不敢真的和如今正強盛的朝廷對上。于是經(jīng)常在沿海行sao擾之舉，只要水軍一放松戒備，就出來殺人搶劫，一戒嚴到處鼠竄。

    他們以為通過這樣的小打小鬧試探朝廷，就能讓朝廷放松警惕，謀求生存和發(fā)展。等到將來自身壯大了蚍蜉撼樹未可知。

    許多朝臣正是像他們想的，并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但是章曜不能。

    他是真的見過海盜給百姓帶來的傷痛，給官員帶來的治理難題。給父親做過三年縣尉的郭叔因為自己家世問題進不去水軍核心，沒有辦法驅(qū)逐海盜而經(jīng)常長吁短嘆。父親因為是文官要避嫌，對水軍行事束手無策。爹爹硬起心腸，不去打聽這些事情，選擇了教導(dǎo)想要自強自保的小哥兒武藝。

    過去種種在章曜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倭寇趁著大夏朝政權(quán)正在交替之時，強占琉砂島，太子覺得尊嚴收到冒犯，想要驅(qū)逐海盜。章曜覺得這正是一個抗擊海盜倭寇的好時機。父親不能做，郭叔沒有做到的事情，他來做。

    “章曜必定大勝歸來，封妻蔭子，報答公主的恩情。”

    章曜向長安公主保證。

    長安公主哭著點頭。

    章曜臨走時，他的妻子子女，父親爹爹和弟弟一家十里又十里又十里地把他送出城門三十里外，還舍不得離去。

    章曜無奈一遍遍催促他們回去。

    等到四十里時，章言讓大家就停在這里，目送章曜帶著人馬塵飛離去。

    “咱們真的不和他一起去嗎。”藍因哽咽著道。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章言道。

    “可是，他還那么小。”

    “三十歲，不小了。”兒子在鴻臚寺沉寂十年之久，現(xiàn)在是他大放光芒的時候了。

    他和郭茂都沒能解決海盜的事情，希望章曜可以做到。

    “他從來沒有離開我這么遠。”藍因道。

    “總有這一天的。”

    “我可以去保護他。”藍因道。

    “曜兒繼承了你的大力氣，武藝又是你親自教導(dǎo)的，你應(yīng)該對他有信心。”章言道。

    可是他沒有精神力，不能像他一直提前感知到明槍暗箭。他也沒有雄主那種預(yù)知危險的能力，遇事只能靠自己小心提防。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雄蟲崽崽，可以在其他方面努力，不是非要參加戰(zhàn)爭的。戰(zhàn)爭能給一個人帶來的榮光，他們做父親爹爹的都可以為他做到。

    “讓他去吧，他想這樣。”章言道。

    藍因終于哭了出來，在章言的懷里泣不成聲。在孤兒院長大的他終于明白了父親和孩子的關(guān)系，在相伴過一段路后，目送對方慢慢走遠。

    *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不夠感動，休息一下看看怎么修改。

    正文里章言沒做完的事情，番外里兒子做，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哈哈。

    有小天使想知道章曜為什么投胎，下一章寫這個，然后章曜的番外就結(jié)束了。該二蛋，二蛋后是藍因他們。

    第148章 父子告別

    無間地獄, 鬼差們在工作間隙歇息時，圍坐在一起聊天。他們談?wù)摰膶ο笫莿偨Y(jié)束了在人間的歷練回到地府的閻曜。

    “你們聽說沒有，曜大人投胎回來了。”頭上長著一對招風(fēng)耳的鬼差神秘兮兮地對同僚們道。

    他的一個同伴忍不住沖他噓了兩聲, “現(xiàn)在恐怕就沒有鬼不知道這件事的。”

    “那曜大人回來那天沒有第一時間去拜見冥主，而是去轉(zhuǎn)生部帶走了一個靈魂，你們知道嗎？”鬼差說完見同僚們青紫黑白不一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心中甚是得意。

    “你怎么知道的？。”

    “是你在轉(zhuǎn)生部的相好告訴你的？”

    “什么相好，咱們?nèi)杖赵谶@暗無天日的地方和這群罪大惡極的惡鬼為伴，有什么資格找相好的。”招風(fēng)耳鬼差心有戚戚地道。

    “別耍寶, 你剛剛說曜大人帶走了一個靈魂？誰的靈魂。”

    “是他在人間的妻子吧, 曾經(jīng)去曜大人家里勾過曜大人親人魂魄的勾魂使者回來說, 曜大人和他的公主妻子感情十分好, 回了地府說不定也想再續(xù)前緣。”一個鬼差道。

    “不是長安公主, 長安公主在曜大人回來就轉(zhuǎn)世了。”

    “轉(zhuǎn)生部的鬼差當時還問她要不要等曜大人回來，但是長安公主毅然拒絕了。”

    “為什么不等大人回來, 她不知道曜大人是酆都大帝的繼承人, 未來的地府主人？就算不能再續(xù)前緣，看在曜大人的面子上，接下來幾世投個好人家不成問題。”

    “可能是公主太愛曜大人了, 不忍心給他添麻煩, 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女人家的心思真是難猜。不說這個了，我猜曜大人帶走的是他女兒。曜大人的女兒壽數(shù)是四十九，來地府時曜大人身體正矍鑠，能在大鐵鍋前一連炒兩鍋的茶葉, 因為遭遇喪女之痛, 炒出的茶葉都是苦的, 曜大人就此封了鍋, 再也不炒了。”

    “我也猜是懷瑜郡主。”

    “我覺得曜大人帶走的是他的長孫，曜大人在人間時是文武雙開的人設(shè)，而他的長子章玨卻喜文不喜武，只繼承了曜大人的文才，武藝方面表現(xiàn)平平，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好在長孫肖像曜大人，彌補了曜大人的遺憾。”

    “章玨不喜武是因為沒有遺傳到家傳的大力氣。他祖父、父親輕輕松松可以挪動一二百斤五品，他練習(xí)十幾年都沒能做到，直接放棄躺平了。”

    “什么家傳大力氣，那是外星基因。”

    “為了讓自己的子孫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章言那個外世界遷來的善鬼曾經(jīng)用陰力做籌碼和轉(zhuǎn)輪王談判，希望生出的子女不要過多繼承星際那一方的基友，外部長相上不能出現(xiàn)蟲子特征，給他們將來生活帶來危險。”

    “本來他們的孩子是咱們地府的大人物去歷練的，章言竟然還會為了他們，和閻王爺談判，不愧是外來的善鬼，就算影響到世界，世界意識只是驅(qū)逐他，沒有選擇消滅他。”

    “是消滅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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