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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金枝藏驕在線閱讀 - 金枝藏驕 第3節

金枝藏驕 第3節

    “倚翠,”喬綰打斷了她,扯過腰間的香包拿在手里擺弄著,“你真當我不知道呢?”

    她解開香包:“大抵還有兵權吧。”

    一旦尚公主,再爭功名權勢便難了。

    “不過可惜了,我的夫君,須得是天下最好看的人。”喬綰冷哼一聲,語氣帶著得天獨厚的驕橫。

    她是長樂公主,她就喜歡最華美的衣裳,最精貴的首飾,便是人,自然也得是那最美最好看的。

    倚翠噤聲,不敢再多說什么。

    喬綰也不在意,將香包湊到鼻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香味濃郁的近乎臭,復雜的味道惹得她胃里一陣翻涌。

    倚翠忙拿過一旁的口盂。

    喬綰干嘔一聲,吐出幾口酸水。

    天色逐漸陰沉,頭頂烏云黑壓壓的,馬車逐漸駛入繁鬧的市集。

    當今圣上雖沉迷煉藥養生,但這陵京到底是黎國都城,轎輦縱橫,金鞭絡繹,兩側酒肆鱗次櫛比,遠處花樓琵琶聲陣陣,偶有游俠意氣打馬而過。

    喬綰在馬車內待得悶燥,索性跳下馬車走了一段路。

    坊間的東西對于見慣了奇珍異寶的喬綰而言,也就是瞧個新鮮。

    不知多久,身后傳來幾聲喧鬧聲,伴隨著馬蹄噠噠聲,以及鐵鏈敲打鐵籠的清脆聲響。

    喬綰轉頭看去。

    一駕馬車徐徐而來,馬車上拉著一個一人高的四四方方的物件,用臟得早已看不清顏色的麻布蓋著,隱隱散發著腥臭味和鐵銹味。

    喬綰嫌棄地拿出絹帕捂住口鼻。

    “公主,別讓那穢物污了您的眼睛。”倚翠護著喬綰退了退。

    喬綰沒多說什么,朝一旁避去。

    卻在此時,陰沉了一整日的天刮起一陣風,吹得那麻布動了動,掀開一道小臂寬的縫。

    喬綰的腳步不覺一緩。

    骯臟的麻布下,蓋著的是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籠。

    尋常人家常用來裝畜生的籠子里,此刻卻裝了一個人。

    那人身形瘦削,在已有寒意的深秋,只穿著件松垮垮的骯臟白衣,白衣上血跡斑斑,鞭傷遍布。

    兩個拇指粗勾野獸的的鐵鉤,深深地嵌入他后背肩骨的血rou里,流出的血染紅了后背的衣衫,鐵籠兩端有兩根手腕粗的鐵鏈,鎖了他的雙手,手腕處磨得血rou模糊。

    他赤著腳,平靜地跪坐在鐵籠中,頭微垂著,如墨的長發擋住了眉眼。

    下瞬,他像是察覺到縫隙透出的微弱的光,轉頭看過來。

    喬綰的呼吸不覺一滯。

    即便他全身骯臟,那張臉卻是干凈的,露著久不見光的白。

    在一片陰沉的昏暗天色里,獨獨他恍若在透著光暈。

    顏如白玉,雪肌冰骨,唇色被血染得殷紅,昳麗瀲滟,那雙眸子里面卻藏滿了漆黑與混亂。

    可那混亂不過一瞬間,片刻已經斂于無形,眸光變得澄凈,顯出薄如蟬翼的脆弱。

    這一刻,喬綰清晰地看見,男子渾身沐血跪坐在那里,仿佛不知痛般,對她偏了偏頭,露出一抹笑。

    無辜又乖巧。

    作者有話說:

    好久不見!

    前段時間身體不太舒服,耽誤n久,新文終于開啦!

    感謝每一個看到這里的新老讀者寶寶們!

    本文大概還是一本狗血火葬場古言。

    只是以前總寫“靜”的主角,這本想寫個“動”的,放飛一下23333

    為慶祝開文,本章24h內評論有紅包哉~

    第2章 、厭惡

    載著獸籠的馬車仍在不緊不慢地朝前行著,兩旁小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慕遲安靜地跪坐在尖銳冰寒的籠子上,唇角殘留著一抹笑,肩骨冒出的溫熱的血,不過片刻便已變得寒冷,手腕上也有一縷血線沿著手指徐徐滑落。

    直到風聲停止,麻布重新擋住了四周的光亮,慕遲唇角的笑才慢慢消失,想到方才那女子眼中的露骨與呆怔,眼底只剩下毫不遮掩的鄙夷與嘲諷。

    這樣的眼神,他見得太多了。

    又一滴血珠沿著指尖落到鐵籠上,慕遲面無表情地看過去。

    真可惜,除了一點冰涼的觸覺,和眼前忽明忽暗的眩暈,依舊沒有任何知覺。

    “吁——”

    馬夫勒緊韁繩長吁一聲,將車停在松竹館的后門處。

    遠處隱隱傳來香粉的味道,夾雜著男女嬌膩的歡吟輕語。

    “張mama,這是今次的貨。”馬夫討好地看著眼前穿得花枝招展的鴇兒。

    張秀娘掀開麻布朝里看了一眼,眼神驚艷地亮了亮,旋即為難地皺眉:“傷得這般重,怕是沒幾天活頭了吧。”

    “怎么會,”馬夫忙道,“這人命硬的很,撿到他時身上的傷比現在還要重,這才幾天,就有所恢復了。”

    馬夫湊到獸籠前:“張mama,您瞧瞧這張臉,上等的貨色,且能坐能跪的,到時就算是個廢的,也能躺下伺候人。”

    張秀娘上下打量著慕遲,在那張臉上定了許久。

    馬夫見張秀娘始終不開口,索性走到她跟前小聲說:“張mama,這是個怪的,”說著伸手扯了下獸籠上的鐵鏈,扎在慕遲后背的鐵鉤在血rou里攪了攪,他的身子只動了動,像是不知痛般面無表情,馬夫笑了一聲,“就算是碰見愛玩的老爺,也不怕不盡興。”

    張秀娘思量了一會兒,終于扯下錢袋扔給馬夫,又差人將人連帶獸籠一齊搬下來放在后院里。

    直到關了后門,張秀娘才又命人將獸籠上的麻布掀開,看著里面乖巧跪坐的男子,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蒼白羸弱的容色,卻難掩霞姿月韻,樣貌驚絕,恍如仙妖。

    這樣一張臉,在這滿是傅粉何郎的松竹館,也是獨一份的存在。

    她有把握,只要好好教,這人定能成為松竹館的活財神。

    “來到這里,就別想著身家清白了,”張秀娘一邊說一邊繞著獸籠轉了一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青樓的姑娘們能從良,但館里的倌爺,入了這行這輩子注定低聲下氣地伺候人。”

    “識相的話老實些,不然往后少不了苦頭吃。”

    說著她停在獸籠門口道:“打開籠子。”

    “mama?”小廝擔憂,“要是這人跑了……”

    “他后背都被鐵鉤勾住了,跑什么?”張秀娘不耐煩道。

    小廝拿著馬夫給的鑰匙,將獸籠打開。

    張秀娘探身朝里走了兩步,剛要伸手親自“驗貨”。

    卻在此刻,籠子里的男子徐徐抬眸,眼底幽沉又死寂。

    張秀娘手腳僵硬了幾瞬,腳步竟然被驚得生生退了兩步。

    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也被沾染了幾分死氣,像是鬼門關走了一趟。

    可很快,那股陰冷的感覺消失了,眼前的男子依舊無害又脆弱的模樣。

    “mama?”小廝不解地喚她。

    張秀娘心中不悅,伸手拽了下獸籠上掛著的鐵鏈子,看著鐵鉤又深深鉆入籠中男子的肩骨幾分,有鮮血立刻冒了出來。

    慕遲的身體晃了下,神色變也沒變。

    張秀娘瞪了慕遲一眼,想到這人傷得重了還是自己花錢,終于松了手,又問:“你可有什么才藝?”

    慕遲緩緩抬眸,看著她,似有些茫然地歪了歪頭。

    張秀娘一貫脾氣不好,她自詡見過美人無數,卻從沒想到,面對這樣的絕色,自己竟難得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句:“琴棋書畫你可通曉?”

    “來此處的多是有頭有臉的文人雅士,或是附庸風雅的達官貴人,若是棋藝精湛,或書得一手好字、畫得好丹青方能得大人賞識,不然,就只有張開腿伺候人的份兒。”

    慕遲安靜地看著她,終于開口:“棋書畫?”嗓音低低的,帶著絲沙啞與迷離。

    張秀娘睨著他冷笑一聲:“琴藝你就別想了,當朝三公主愛琴如命,琴藝卓絕,曾于祭臺之上,一人一瑤箏,一曲云裳吟引無數人癡迷,珠玉在前,其他人也就懶得賣弄了。”

    松竹館內擅彈瑤箏的倌爺自然不少,但如何也不敢以琴音作為招攬賓客的噱頭,免得貽笑大方。

    黎朝的三公主啊……

    慕遲垂眸,許久輕啟唇:“那就瑤箏吧。”

    *

    公主府。

    陵京今年的冬來得比往年早了些,方才十月末,就有些冷了。

    屋內的火盆早早地燃了起來,即便如此,仍透著絲涼意。

    倚翠拿著精致的小銀錘砸著核桃,剝出完整的果仁放在一旁的翠玉瓷碗里,另一邊的侍女則輕聲念著話本。

    喬綰百無聊賴地坐在桌前,一手托著下巴,一手隨意地點著鸚鵡的腦袋,聽著話本里書生和千金大小姐黏黏糊糊的故事。

    她素來體熱,臉頰悶得泛紅,怕冷的鸚鵡這會兒也乖乖地蹭著她溫熱的掌心。

    喬綰卻不覺有些走神,腦海再次浮現那日被鎖在籠子里的男子的那抹笑來。

    污濁的環境,銹跡斑斑的獸籠,雪白衣裳下鮮紅的鞭痕,靡靡的血跡,還有那抹無害的笑。

    那股凌虐又慘烈的美。

    喬綰須得承認,那是她見過最美的美人了。

    只可惜,當時只顧著看人,等到她回神,馬車已經消失在轉角處了。

    門外一陣腳步聲,侍衛陸竹一襲黑色勁裝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參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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