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營運順利結(jié)束。

    客人散去后，周少倫便跟工讀生開始著手整理，其他來祝賀的朋友也一起幫忙恢復(fù)場地。

    「真的很謝謝大家。」整理大致完成，周少倫感激地看著明明是來祝賀，最后卻都下場幫忙的朋友們。「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時間不早了，大家也該回家了。」

    「阿倫叔叔，再見！」熱愛周少倫的小小喬，親了他臉頰一下才捨得離開。

    工讀生、朋友們都離去后，周少倫回到辦公室，整理今天蒐集到的，有興趣繼續(xù)來上課的客人的資料。

    「喵。」一整天都躲在辦公室不出去的黑貓歐歐，突然叫了一聲。

    周少倫忙著輸入客人的資料建檔，沒理會。

    「你哪來這些照片的？我都沒有。」

    非常、非常熟悉的女聲在理應(yīng)只有他一人的辦公室中響起。

    周少倫的長指在鍵盤上凍結(jié)住。

    是幻聽吧……

    他從筆電后很慢很慢地抬頭，看見海報中的孫羽翎，化為實體，站在海報前面。

    還抱著他領(lǐng)養(yǎng)的黑貓。

    「學(xué)姊！」周少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頭發(fā)短了些，穿著也變成干練的白領(lǐng)麗人，但美麗優(yōu)雅依舊。

    「嗨，學(xué)弟，好久不見。」

    孫羽翎優(yōu)雅一笑，放下貓咪，朝他走來。

    見到她明明很開心，不知為何，周少倫卻同時感覺到一陣寒意。

    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看著她朝自己走來。

    從八年前分開，他就一直在等這一天到來。

    雖然來得措手不及、氣氛也有些詭異，但是……

    他還是緊緊抱住終于回到他面前的她。

    「學(xué)姊，歡迎回來。」他幸福地嘆了一口氣。「我真的很想你。」

    「你……」孫羽翎氣結(jié)。「是不是忘記什么事？」

    「嗯？」沉浸在她就在自己懷里的狂喜中，周少倫完全沒聽進(jìn)去。

    「我們的游戲還沒玩完呢。」孫羽翎被他抱得氣都生不起來了，語氣稍微軟化。

    「在我心里，你永遠(yuǎn)都是滿分。」他偷偷聞著他好懷念的，她身上的玫瑰香。「如果不是你說，我贏那個游戲，你就會回來的話，其實我想全部給你滿分。」

    孫羽翎被他的腦殘粉發(fā)言堵得無言以對。

    「我們就這樣永遠(yuǎn)平手好不好，學(xué)姊？」他松開懷抱，溫柔凝視懷中的她。「還是你要我輸也可以，我不介意。」

    孫羽翎看著八年不見，帥氣挺拔依舊，更添了分成年男子魅力的他，認(rèn)輸?shù)貒@了一口氣。

    「跟你這么沒好勝心的人比賽，一點樂趣也沒有。」

    周少倫伸手撫過她頰畔，感受她真實存在的觸感與溫度。

    既然她回來了、游戲也中止了，那么……

    「學(xué)姊，你不會再離開了吧？」

    即使答案呼之欲出，他還是想再次確認(rèn)，才能心安。

    他們這八年間，一次也沒有見過面。

    即使孫羽翎一、兩年回臺灣一次，真要約一定約得到，他們還是自然而然地避開見面的機(jī)會。

    因為他們對彼此的影響力太大了。

    他們都怕，一見到面，就會失去各自努力的勇氣。

    雖然沒有明言約定，兩人間有種，一旦見面，必定是重逢之時的默契。

    「你還敢說。」孫羽翎捶他胸膛一拳。「試營運都不邀我來，讓我自己來，超過份。」

    「學(xué)姊，對不起……」周少倫已經(jīng)被今天來的所有朋友念過一輪了。「現(xiàn)在這個事業(yè)才剛開始，還沒開始盈利，我還沒有不讓你吃苦的自信。」

    他的回答，讓孫羽翎在心里原諒了他。

    「傻瓜，我看起來像是不能吃苦的樣子嗎？我可是靠著自己在國外過了八年的人。」

    孫羽翎今天稍早其實就到了，一直在旁邊觀察，也聽到了他跟那對母女的對話。

    她知道的。

    他開這個推廣用的休間射箭場，是為了她沒明說出口的夢想——

    她希望有一天，所有父母都能尊重兒女的興趣，讓他們自由發(fā)展。

    雖然她很難改變自己的母親，但她希望能給其他父母一些不同的想法。

    在她還在國外想著要怎么做的時候，他已經(jīng)著手替她執(zhí)行了。

    既然他們是射箭選手，那就向民眾推廣射箭，增進(jìn)大眾對這項運動的理解，也提供學(xué)弟妹更多就業(yè)機(jī)會——讓懷疑他們出路的人看到，他們非主流的選擇，也可以走出自己的一條路，也可以安身立命。

    他將她曾隱晦說過的夢想，那么認(rèn)真地放在心上，還為此開了一個公司……

    她能不回來一起努力嗎？

    「對了，」她離開他懷抱，走到辦公室一進(jìn)門的器材收納鐵柜，推開柜門，拿出藏在里面的名牌手提包，從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我看你們公司在人力銀行有徵人，我條件都符合、也有在相關(guān)領(lǐng)域工作的經(jīng)驗，雖然學(xué)歷可能沒必要地高了一點，可以考慮錄取我嗎？」

    她將履歷書遞給他。

    他哭笑不得地接過。

    「學(xué)姊，我有留辦公室的位置給你。」

    周少倫拉著她到其中一格辦公隔間外，里面現(xiàn)在當(dāng)然空空如也，但放了很多她的照片、還有當(dāng)年那個射箭御守。

    「這意思是，我錄取了嗎，老闆？」

    她眨眨眼，眨去眼周涌上來的熱氣。

    他真的太懂怎么引出她的眼淚了。

    「除了學(xué)姊弟戀之外，談個辦公室戀愛好像也不錯。」

    她故意給他一個挑逗的眼神，希望他不要注意到自己剛剛差點落淚。

    他只是用那種很溫柔又有點欲言又止的眼神笑看她，不說話。

    「怎么了？」她不懂他在笑什么。

    「其實，」他伸手，再次將她擁進(jìn)自己懷里。「我還有一件事想告訴你。」

    「什么事——」孫羽翎毫無戒心地抬頭，一道陰影在眼前落下，還來不及反應(yīng)，她的唇就被輕柔卻堅定地印上了。

    二十七歲的他，變大膽了……

    孫羽翎心跳有些失速，閉上眼，細(xì)細(xì)體會他吻中訴說的深切思念。

    「謝謝你……讓我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他在兩人相貼的唇畔公布答案。

    他一貫的直球風(fēng)格情話，配上拂在她唇上的溫暖鼻息，對她的殺傷力又更上層樓了。

    知道自己臉紅了的孫羽翎，伸手環(huán)住他脖子，用熱情的回吻代替語言的回應(yīng)。

    她也是。

    遇見一個懂她、珍惜她、也愿意與她共享夢想的人……

    她現(xiàn)在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同分加射一箭，兩人都正中靶心，無法量測誰距離誰的心比較近。

    那，就讓他們永遠(yuǎn)平手下去吧。

    此時，在辦公室門外——

    「小學(xué)弟長大了，最后那個吻很會耶。」

    「阿倫真是扮豬吃老虎，孫老師遇到剋星了。」

    「能這樣堅持八年，實在不容易。」

    「那兩個人不是抱就是吻的，對話有邏輯嗎？」

    「愛情是不需要邏輯的啊，好替他們開心喔。」

    「恭喜……」

    「我要po文在我們運休系班上群組，下次同學(xué)會不用開賭盤了！」

    「唉，學(xué)姊比我想得更快就放過阿倫了。」

    「把拔，阿倫叔叔親的那個女生是誰？！」

    「噓——」

    《正文完》

    ＊註：本故事中引用的句子，皆出自保羅·科爾賀（paulocoelho）的《牧羊少年奇幻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