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師傅瞥了自己媳婦一眼，繼續抽，然后才道：“這煙也是以前買的，不抽可惜了。而這會兒我就算不抽煙也弄不來白饅頭啊，你看誰家吃得上白饅頭的？

    你要真想吃也不是沒辦法，我把咱們家的粗糧拿出去跟人家換，不過這吃完白饅頭了，咱們一家接下來日子喝西北風啊？

    我看你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才想吵吵，這就還是不夠餓，要是夠餓，你這會兒就不會在這胡咧咧了。”

    馬師傅媳婦被自己男人氣得夠嗆，她把手里抹布一扔，“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隔壁程金華，人家比你年輕職位工資都比你高也就算了，人家還疼媳婦，洗衣服做飯都幫著媳婦分擔，還幫媳婦帶孩子，你說你，除了一回來就躺在床上，你還能干什么？”

    馬師傅聽了這話也不氣，破罐子破摔一邊抽煙一邊說道：“你拿我跟人家比什么比？要不然你干脆跟隔壁男人過得了。

    不過你也不想想，他人體貼有什么用？他不能生兒子。我跟你說，有的男人就是沒有兒子的命，要不然結婚都八年也不會才得一個閨女。

    我跟你說，幸虧你是嫁給我的，你要是真嫁給隔壁了，這會兒估計生的都是閨女了，奧不，指不定連閨女都生不著呢！”說著說著馬師傅還得意地笑了。

    不得不說，馬師傅是真的對自己有三個兒子很自豪的，隔壁職位工資都比他高又怎么樣？沒兒子啊！結婚八年就只有一個閨女，這以后估計養老都沒指望了。

    馬師傅媳婦也被自己男人這一番不著調的話給弄笑了，想想也是的，聽說程金華當過兵，受過不小的傷，這種情況下說不定真的是會影響到夫妻間那檔子事情的。

    想到這，馬師傅媳婦心里平衡了，不過嘴上還是道：“那可不一定，指不定生不了兒子是女方的緣故呢。行了，你把床收拾收拾，別弄得不能睡了。”

    到了下午五點多的時候，馬家準備開始做飯了，而這個時候，在外面瘋玩的三個兒子也終于回來了，一個大的帶著兩個小的，烏拉拉的跑進來，馬家這十幾平的屋子，立馬擁擠了起來。

    老三啃著手指道：“媽我餓了，我想吃飯。”

    老大也有些犯饞地說：“媽，咱們家什么時候能吃rou啊？這都一個月沒吃了。”

    馬師傅媳婦不耐煩地說道：“吃什么吃？家里哪有rou票給你吃？一個個要債的，沒有rou吃，只有窩窩頭和野菜團子。”

    不過好在都不挑，有的吃就成，幾個孩子壓根沒把這一頓罵當回事，開始在屋子里自顧自地玩了起來。

    馬師傅媳婦在走廊里開始做飯，心里也煩悶，要說孩子多也有幾樣不好，糧食實在不夠吃的，還有那個rou，每次一端上桌，幾分鐘就沒了。

    這個時候，黃從云也出來做飯了，中午在娘家吃的都是些重口咸辣的菜，夫妻倆晚上就只準備做煮一個清淡的薺菜粥，不打算做其他的吃了。

    馬師傅媳婦也看到黃從云煮粥了，粥里只放了一點rou沫其他全是薺菜，黃從云是怕rou太多閨女嚼不動，克化不了，但是在馬師傅媳婦眼里，這就是程家日子過得終于艱難了，也開始吃野菜粥了。

    雖然她家也吃野菜，但那個不同，她家可是有三個兒子的，口糧自然不夠吃，而隔壁程家，在沒生閨女之前，可是只有夫妻倆人兩張嘴吃飯，吃的比他們好多了。

    她就說嘛，按照程家把錢往醫院里扔的花法，這日子早晚要過不下去的，什么樣的家庭經得起那樣的敗啊？你看這不就是到了開始緊巴巴的時候了嗎？

    馬師傅媳婦在鍋里把窩窩頭和野菜團子上下一層擂好，然后開始蒸，除了這個，就是稀的全是水，能一眼看到底的苞米粥就咸菜了，晚上也沒啥別的能吃的。

    雖然自己家吃的不好，但是看著隔壁程家吃的也不怎么好，馬師傅媳婦也就不覺得怎么著了。

    她看著案板上的薺菜，笑著對黃從云道：“這晚上喝粥啊？這菜是啥菜啊？我看著不像青菜啊？”

    馬師傅媳婦有點故意的意思了，這會兒哪里有青菜啊，大冬天的，菜店都好幾個月沒賣青菜了。

    黃從云也大概知道馬師傅媳婦跟自己家有點較著的意思，她也沒在意，反正自己家過得好就成，還用跟人說嗎？沒得招人紅眼。

    所以黃從云只是淡淡地說道：“奧，不是青菜，是在我娘家院里挖的薺菜，煮粥吃更好吃。”

    “那你回一趟娘家就帶了這一點野菜啊？”馬師傅媳婦撇撇嘴道。

    本來黃從云懶得回話的，她能不知道馬師傅媳婦的意思嗎？不就是覺得她是一個只知道補貼娘家不從娘家拿東西回來的人嗎？

    之前馬師傅媳婦每次從娘家那里拿了點東西回來都會到她面前炫耀一下，還要明里暗里說幾句她沒能耐，從娘家拿不了多少東西，黃從云早就習慣了。

    黃從云一點都不在乎馬師傅媳婦怎么想，但是她忽然想到了家里從戒指里面拿出來的那些東西，想到這黃從云這才回道：“這倒不是，還有不少東西呢，大米白面還有油的都有，哪里就這一點野菜，娘家那邊省著特意讓我帶回來呢。

    不過東西早就提屋里了，怕放在外面招老鼠，這會兒不能給你看了。”

    這樣就當是給那些東西找一個明面上能拿出來的理由了，畢竟天天都在一起做飯，以后突然見到他們家吃的好了，不找個理由來，馬師傅媳婦肯定懷疑。

    馬師傅媳婦不信地說道：“真的假的？你娘家那里能有多余的東西給你們？”

    黃從云隨口道：“我娘家那邊可是有鄉下親戚的，人家這會兒年底分糧分rou了，我娘家那邊弄來點還是容易的。”

    馬師傅媳婦想想也是，她是知道鄉下那邊都不用票的，糧食什么的都是靠分的，就連供銷社的油都是拿錢買的，也是不用票的，跟他們城里的確不一樣，這才相信了黃從云的話。

    不過她心里也咋舌，黃從云娘家對她倒是舍得，但是轉念一想黃從云她娘家那邊好像是沒有兄弟的，只有倆閨女，這么一來，黃從云娘家對她肯定大方了。

    不像自己娘家，還時常想讓她貼補一點，她哪有錢啊？

    馬師傅媳婦問完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后，也安靜了，繼續做飯了。

    因為兩家的灶臺之間還隔了好幾米，馬師傅也就沒有看到黃從云煮粥用的是白花花的大米，而不是苞米碴子，不然這會兒保準眼紅。

    而等粥煮好了之后，黃從云也沒有在外面盛飯，而是直接連鍋一起端進屋，蓋子都沒帶掀開的。

    這時候是大冬天的，不少人家都把鍋端進了屋里之后才打開盛飯，就為了涼的慢一點，所以黃從云這會的做法也沒有引起馬師傅媳婦注意，這時候馬師傅媳婦也正忙著端飯呢！

    說實話，黃從云對馬師傅媳婦也并不怎么討厭，畢竟除了嘴上酸兩句，馬師傅媳婦也沒有做出什么其他事情來。

    上次她生產去醫院的時候，馬師傅媳婦還搭了把手，從這點上看，她人肯定說不上多么壞。

    只是這都是鄰居，還是差不多時間搬進來的，總是免不了會私下里比較著一二，看著自己家過得不如人家了，心里難免會不舒服，看著有些眼紅。

    黃從云知道這是人之常情，所以對馬師傅媳婦也有些寬容的意思，平常很少把馬師傅媳婦的話往心里去，聽完就忘，就那么不遠不近當鄰居處著。

    要說多親那是肯定沒有，但是要是說有多少齟齬，那也肯定不至于，就是普通鄰居那種。

    作者有話說：

    專欄有同類型完結文《七零年代獨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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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要去黑市

    薺菜粥程荔月終于吃到了,很好吃，她以前沒有吃過，第一回 吃覺得有些稀奇,不過也就是吃了小小的幾口，畢竟她還太小，只能嘗個味。

    作為嬰兒，就算白天程荔月睡了很長時間，到了晚上該困還是得困。

    在圍觀了爸媽再一次從空間里取出物資的高興模樣后,程荔月終于無聊地開始睡了。

    雖然做嬰兒有些無聊,但是程荔月卻并不怎么煩躁,很悠閑了。

    現在的日子比起以前不知道有多么幸福了。

    爸媽在自己身邊，沒有末世,沒有喪尸，不需要為了生存去冒險，整天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這樣的生活程荔月真的很安心，每一天都覺得過得很好。

    第二天早上,程荔月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她爸媽已經在吃飯了，估計再過一會兒，她姥姥就會來了。

    “我準備明天早上四五點的時候去一趟黑市，偷偷出一點糧食,這個時候不管哪里,物資都很緊俏，應該能很容易就能把糧食賣出去。”程金華吃完飯對黃從云說道。

    “啊？怎么好好的準備去黑市賣糧食了？我們家存款不是還有嗎？雖然這半年花了不少,但是剩下的還是夠花的。”黃從云有些疑惑。

    程金華解釋道：“我打算買一輛自行車,之前每一次閨女生病的時候,我們都得跑著去醫院，生怕耽擱了，買輛自行車以后也能去的快一點，省去不少時間。

    買自行車需要工業票，咱們家票不夠，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淘換幾張，這東西用糧食換，肯定有人愿意出的。”

    黃從云聽完后也答應了，有了自行車以后帶閨女去醫院的確是方便一點，而且以后要是去哪里也都能省點時間，一舉多得。

    其實本來在去年他們夫妻倆就有買一輛自行車的打算了，那個時候他們夫妻倆還沒有閨女，夫妻倆都是職工，兩人一個月工資加起來都有將近一百塊。

    當時也沒有孩子，也算是兩人吃飽全家不餓了，一個月能攢下七八十塊。

    自行車對于大部分人來說是個奢侈品，需要攢許久的錢使勁咬牙才買得起，但是對于沒有太大花銷的他們夫妻倆，就不算什么了。

    最關鍵的當時他們結婚八年都一直沒有孩子，也上醫院調理過，但沒用，還以為以后都懷不上了，沒有孩子就沒有太大用錢的地方，他們也沒有什么刻意攢錢的意思，類似自行車這樣的奢侈品也是能想買就買了，只不過他們手里的工業票還差幾張，這才按捺下心思。

    直到后來突然有了孩子，他們夫妻倆沉浸在這個意外之喜中，還哪有買自行車的心思？

    而在閨女出生后，花錢的地方多了，閨女也要經常去醫院，錢要省著花，買自行車就顯得不那么必要了。

    但是現在峰回路轉，有了戒指這個意外之喜，程金華覺得可以把買自行車提上日程了。

    而且他們夫妻倆每天都能從那里面拿出兩斤的東西，一個月就是六十斤，再加上他們每個月一家三口加起來五十多斤的糧食定額，真的是一時半會兒吃不完的。

    而家里就這么大，一眼掃過去就能看清楚個大概了，藏一點東西還可以，但是多了就不行了。

    他們每天開門關門門口很有可能正好就有人過去，透過門縫就看到里面了，隱私并不怎么安全，而且黃姥姥一周大部分時間都過了幫忙帶閨女，家里要是突然多了一大堆東西，也是很容易被發現的。

    可是要是把東西放在那個戒指里不拿出來，夫妻倆又覺得有些可惜。

    畢竟每天只能拿兩斤，第二天也不會因為你第一天沒拿，就可以讓你一下子拿四斤。

    在這種情況下，夫妻倆還是更愿意把每天二斤的份額都拿出來的。

    除此之外，經過這段時間的不斷研究，夫妻倆還發現，東西放在那個戒指里頭不拿出來，就是不會壞的，比如那個rou，擱里頭那么長時間，看著照樣很新鮮，但是拿出來就不行了，放的時間長了，還是很容易看出沒有剛拿出來新鮮的。

    拿出來吃不完會壞，又不太方便藏，這種情況下把這些東西出手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了，既能換點錢來，又能順便淘換一點票，一舉多得。

    夫妻倆達成了共識之后，事情就簡單了。

    隔天一早，才四點多，程金華就起了，因為怕睡得死忘記起床，這一月程金華都睡得很淺。

    “你記得小心一點，別露臉啊！”黃從云叮囑道。

    最近兩年物資困難，不少人都用各種東西去換糧食，就為了吃飽。而鄉下能省出幾口糧食的村民，為了換點錢，也會偷偷跑到城里來賣糧食。

    而上面部門其實也知道，但是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派出太多的巡邏人員專門盯著，畢竟百姓都餓得要死，身體浮腫，要是連這點希望都不給百姓，早就鬧起來了。

    但這事到底也算是投機倒把，屬于民不舉官不究，黑市那邊這會兒也真的算是熱鬧了。

    可是呢，黑市再怎么熱鬧，人再多，也終究上不得臺面，不然怎么會叫“黑市”，一旦有人發現舉報了，程金華這在廠里大小也是個領導，上面人肯定也會處理的，是以黃從云才小心叮囑。

    程金華點了點頭，用圍巾把臉遮得緊緊實實的，衣服也換了很少穿的一身，保證認識的人路過都看不出來。

    他也是當過兵的，反偵察的方法還是知道不少的，這會兒出去準備的是很全面了。

    而且程金華還有殺手锏——他把那個戒指帶上了，就放在包里。

    到時候去了黑市，要是情況不對，他直接把東西借著包的遮掩偷摸放回戒指里，這樣就算有人舉報，來人查看的時候也什么都翻不到，沒有證據。

    只是這個程金華覺得用不到，畢竟大多數去黑市的人，都是家里揭不開鍋的，想弄點糧食回去，他們本身就屬于去黑市了，很少有敢冒著風險舉報其他人的，不然怎么解釋你當時也在黑市呢？

    而且最關鍵的是，就算真的被當場抓到，只要你當時不是正在交易，你大可以說自己是路過，然后趁著這個說話的機會，立馬跑走，事情早就屢見不鮮了。

    而黑市雖然叫黑市，但是其實就是一個私下里人們交易的地方，也并不是固定的。

    程金華去到的時候，才剛剛五點鐘，但這會兒那邊人也有不少了，好幾個人在那手里舉著票證或者是糧食大聲叫賣，根本就沒有怕被抓的意思。

    大聲叫賣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廠里的職工，大多都是無業游民或者是待業在家的，只有他們有這個底氣，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還有的人低著頭小心交易，還時不時地到處觀察，就怕有人來抓，這種大多應該都是有正經工作的廠里職工了，作為體制里的，他們還是比較怕被相熟的人看到，犯了紅眼病后舉報專門帶人來蹲他們的。

    程金華他到了那還沒主動找人賣，就有人看出他是有貨的，主動過來了。

    “同志你是賣什么的？有面嗎？苞米高粱面啥都成，沒有面有大米也行。”那人低頭小聲對程金華問道。

    這人這么小聲倒不是做賊心虛，覺得在黑市交易不安全，而是擔心被別人聽到這邊有糧食，過來跟他搶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