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顧應玦是走讀生，在學校附近租了房獨自居住，放學會去打工，因而經常一放學就沒影兒了。

    他也沒有將自己的事告訴任何人。

    雖然學校沒有明確禁止學生在外兼職，但被太多人知道總歸是不好。

    只是沒想到他會在打工的便利店里看到宋輕綰。

    也是，她也住在這一帶，總是有可能進店里的。

    女孩吃著冒著熱氣的豆腐串，燙得臉頰泛紅，微微吐著舌頭，透露著一股嬌俏和天真。

    莫名的，顧應玦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許久，久到被本來就略微注意著四周的宋輕綰發現了。

    她低聲“呀”了一下，似乎有些窘迫，像做錯事被人發現的小孩子。

    她放下手里的食物，手指有些不安地在塑料碗上蹭了蹭，眼神有些飄忽。

    顧應玦倒沒自作多情到以為她是看到自己才覺得不好意思，只是她的反應讓他不確定她是不是記得自己。

    他倆的座位隔得很遠，沒有熟到要特意去找對方的地步，在學校里好像幾乎沒說過話。

    仔細想想，說話最多的竟然還是公交車上那次。

    在他思索的片刻，宋輕綰好像突然下定了什么決心，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顧應玦看著眼前的少女，沒由來的有些緊張，他還在斟酌著自己應不應該表現得認識她，就聽到女孩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

    “顧同學？”

    顧應玦微微點頭回應，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放輕了語氣：“宋輕綰同學，有什么事嗎？”

    “我……你……你不要說出去好不好……我只是今天突然覺得有點餓……平時沒有吃那么多的……”

    顧應玦其實這才注意到她桌上除了她正在吃的那碗還有兩個空碗。

    他忽然想到她那天把坐車的錢拿去買了巧克力，也是這樣尷尬的神色。

    顧應玦壓了壓自己不自覺上揚的嘴角。

    “想吃就吃吧，沒什么的，不用壓抑。”

    “是吧是吧，我也這么覺得！可是家里人知道了會罵我的……他們說這些是垃圾食品……”

    這些吃多了確實不太健康。

    “……而且啊！我今天跟家里人說我去練琴了，其實今天老師請假了壓根不用去，我是偷偷來吃的，被知道了我會被罵死的……你……你別說出去，求你了。”

    宋輕綰雙手合十做出了一個“拜托”的小動作，杏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可憐兮兮的。

    顧應玦沒想到宋家小姐已經是高中生了也會像孩子一樣被管束那么多，果然是宋家的小公主。

    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微微瞇眼擺脫掉心里若有若無的失落。

    “嗯，我不說，但是……”

    宋輕綰的眼睛先是一下子亮了，聽到“但是”的時候又蔫了一下。

    “別但是嘛，我請你吃飯……”

    “但是，你也別把我在這打工的事情說出去。”

    他并不需要她因為一點小事請吃飯，也不想讓她感到欠自己人情。

    他想，她沒有必要因為他感到麻煩。

    宋輕綰離開的時候，還特意跟他告了別。一旁的徐燐注意到兩人的小互動，笑著調侃：

    “女朋友？挺可愛的嘛。”

    他聞言眉頭微蹙，趕緊撇清。

    “……同學而已。”

    但是確實……

    很可愛。

    這天之后，宋輕綰時不時會來店里吃東西，不過也許還是被發現了，半個月后就沒再來過了。

    顧應玦不知為何有些失落。

    ……有什么好失落的呢？

    明明在學校就能看見她。

    x高中午是不允許出校的，但吃完飯距離午休開始還有段時間，平常顧應玦會用來背書。

    這天他恰好路過學校圍欄，抬頭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后腦勺。

    少女聽到腳步聲，趕忙回過頭往下看，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宋輕綰扒著圍墻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真的很難理解為什么又被顧應玦看到了她“干壞事”。

    可有時候世間就是充滿著巧合，她也不能怪他啊！

    “我……我沒有要翻墻……我只是……看看風景哈哈哈……”

    此地無銀叁百兩。

    顧應玦扶了一下眼鏡，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要不你還是先下來吧？”

    “我……”

    宋輕綰往下看了一眼。

    其實圍墻算不上太高但也不算矮，她看別人爬進爬出都很利索，好像有手就行，自己往上爬的時候也挺自信的，結果要下去的時候有點不知道怎么踩了。

    上的去下不來，社死現場……

    “顧……顧同學，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沒關系的，耽誤你背書就不好啦。”

    少女的臉上泛起了窘迫的紅。

    顧應玦忽然覺得她很像貪玩爬樹卻不敢從樹上下來的小貓。

    少年眉眼微彎，朝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清朗的聲音溫柔地響起：

    “你先下來，沒事，我在這護著你。”

    宋輕綰突然覺得心跳快了些，莫名鼓起了勇氣，抬腳一點點踩著雜物往下爬，在快要落地的時候還是絆了一下，被一只有力的手穩穩扶住了。

    顧應玦在她站好后很快就把手拿開了，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發燙的指尖。

    好軟。

    微長的發很好地將少年通紅的耳尖藏了起來。

    安穩落地的少女松了口氣，拍了拍身上的灰，朝他笑道：

    “謝謝你，顧應玦。”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名字從她嘴里說出來會這么好聽。

    “……沒關系。”

    “啊，還有今天的事……”

    “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顧應玦發現，只要在她面前，他似乎就會忍不住微笑。

    宋輕綰也發現了他在笑。

    “你很好啊，顧應玦。”

    “嗯？”

    “我是說，你笑起來很好看，性格也很好，而且……”

    “而且？”

    “從來不把我的這些事往外說啊。”

    “原來是因為這個才好？”

    顧應玦忍俊不禁，心情忽然愈發好了起來。

    “不是，哎呀不只是這個，我是很誠懇地在夸你。”

    “我也不知道那些同學為什么覺得你不好接近，說你冷淡不理人，明明都沒有幾個人真的和你說過話。”

    “你以后聽到他們說你也不要不開心了，別理他們，好看就要多笑笑啊。”

    顧應玦其實并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他不開心不是因為這些。也許他看上去確實有點陰郁，但他只是不愛主動和人交談，但也不會拒絕與人友好交談。他也不是面無表情不愛笑，只是不想笑的時候不會去笑。

    在背后說他的人，自然是沒有任何相交的必要，就更談不上為這些人的話傷神。

    但看著宋輕綰有些義憤填膺的樣子，他沒有反駁。

    “好，以后多笑笑。”

    多看著她，自然就會露出笑容了。

    至于他平常看起來不開心的真正原因，沒有必要說出來給小公主添堵。

    一旁的宋輕綰也笑了。

    其實她還有一點沒有夸。

    他很好聞。

    他扶住她的時候，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很干凈，讓她有一種想埋頭嗅嗅的沖動，她差點沒開口問他用的什么洗衣粉。

    但這樣的話似乎有些太親密了。

    這樣也挺好的，等他們再熟一點，可以問問他到底是用什么洗得這么香。

    她好喜歡這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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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綰綰沒有失憶，她真的只是記性不好，而且顧總和高中的時候比頭發短了也換了眼鏡，對于臉盲來說就更難一下子認出來了。

    顧總也沒告訴綰綰，他其實對于講初戀故事還是會有點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