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內側由為明顯。

    楚辰安垂眸，眸光呆滯， 眨了幾下眼睛。

    這是……

    或許是這幾天天氣太熱。

    熱、熱出疹子了？

    他壓下心里的疑慮，也來不及多想，迅速把衣服換好。

    他是今天下午查房，不用去辦公室。

    他草草吃了兩片面包， 就迅速離開了宿舍， 直奔b棟。

    西裝褲的材質粗糙， 磨得他有點不舒服。

    他緩著步子，來到三樓的樓梯間，走向彭龍龍的病房。

    兩名管理者依舊守在門外，正舉著槍在樓道上來回巡視。

    9號管理者看見了楚辰安，他遲疑片刻，走向彭龍龍所在的病房門前。

    “楚醫生，我只能讓您進去十分鐘，您看完后請盡快出來。”9號管理者說著，推開了病房門。

    楚辰安點頭，“好。”

    他走進彭龍龍的病房，只見彭龍龍正縮在病床的墻角瑟瑟發抖，目光空洞無神，脖頸間纏著白色繃帶，繃帶上還隱隱滲出幾滴血跡。

    “彭龍龍。”楚辰安輕聲走過去，喚他，“龍龍？”

    彭龍龍的身軀猛然抖動了一下，他驚慌失措地縮進了墻角。

    “龍龍你還好嗎？”楚辰安坐在病床的床沿上，輕輕拍了下彭龍龍的肩膀，發現彭龍龍的手上又多了幾道青痕。

    昨天楚辰安來找他的時候還沒有見到這幾道青痕。

    他昨天聽梁旭說過，彭龍龍應該是有人看守的。

    照常理來說，三樓的病人們不可能敢來欺負他。

    他的傷……難道是梁旭打的？

    而梁旭又為什么要讓管理者看守彭龍龍，他們之間是什么關系？

    彭龍龍顫抖著，眼睛里毫無光亮，不愿意開口說話。

    他頭頂鐵鍋蓋，垂眸看著楚辰安放在他手臂上的那只，神色慌張。

    “龍龍，”楚辰安把一顆淡綠色的糖果放在了彭龍龍的手掌上，輕聲安慰他道，“別怕，吃糖。”

    彭龍龍的眼睛立刻亮了，他像個單純的小孩子，頓然忘記了害怕。

    老實巴交地瞥了眼楚辰安，把那顆綠色的糖視作珍寶，小心地放進了口袋，“蘑菇國王等以后再吃。”

    “好。”楚辰安點頭，溫聲道，“龍龍，你能告訴我，你身上的傷是怎么弄的嗎？”

    “蘑菇國王喜歡糖……”彭龍龍癡語著，撓了撓自己的寸頭，小聲道，“巫師也會喜歡的……”

    楚辰安看向彭龍龍的脖頸，見這樣的問話行不通，就換了一種說辭，試探性地問道，“蘑菇國王為什么要割掉自己？”

    “巫師……糖……蘑菇，我的蘑菇……”

    彭龍龍的呢喃聲頓了下，眼睛看向楚辰安。突然，神神秘秘地湊近了他，“受寵的蘑菇，你也發現了嗎？壞蛋巫師要叛變了，他居然要割掉我的蘑菇，他真是我見過最壞的巫師……”

    楚辰安皺眉，細聲問他，“蘑菇國王的巫師是誰，是梁旭嗎？”

    “啊！”彭龍龍躲回了墻角，畏畏縮縮地，“不……不可能……我還是蘑菇，我還是蘑菇王國里的國王！”

    彭龍龍的精神狀態變得很不好，他癡傻的自言自語著，瘋狂扯著自己脖頸上的繃帶，沒再回過楚辰安的話。

    楚辰安忙制止住他的手。

    彭龍龍的聲音引來了9號管理者。

    9號管理者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為難地看向楚辰安，“楚醫生，您還是先回去吧。他現在的情緒不穩定，梁醫生很快就要來了。”

    “好……”楚辰安擔憂地看了幾眼彭龍龍，還是起身離開了。

    他回了a棟。

    他在經過連接a棟和b棟相連接的長廊時，梁旭正好向他迎面而來。

    楚辰安捏緊了手心，低下頭繼續走著。

    在他經過梁旭的那一瞬間，梁旭突然抬起手，拽上了楚辰安的胳膊。

    “我聽說，你去找彭龍龍了？”梁旭的丹鳳眼中滿是陰冷。

    “嗯。”楚辰安抬眸，睫毛微顫著，點了點頭。

    梁旭的眼中劃過一道漠然的殺意，他向楚辰安逼近，“喂，昨天彭龍龍就是見過你之后才出事的，你跟他說了什么？”

    楚辰安被逼得連連退后，“沒，沒說什么。”

    “呵，你沒說什么他會自殺？你今天又去找他，你倒底想干什么！”

    梁旭拽上了楚辰安的領子，雙眼猩紅可怖，咬牙道，“你是不是也想害死他，你別以為你來這里真是來當醫生的……我告訴你，現在我就算把你從這推下去，也不會有人過問，你和那些賤命病人沒什么兩樣！”

    楚辰安被嚇得踉蹌幾步，他被推到了長廊的圍欄旁。

    今天絕對是梁旭和他說過最多話的一次。

    楚辰安還什么都還沒有說，梁旭的情緒就會如此失控。

    說明彭龍龍對梁旭很重要。

    彭龍龍的自殺也對他的刺激很大。

    “梁醫生，你想推誰下去啊？”沈妄的手搭在了梁旭的肩膀上，不費余力地把他拽著楚辰安衣領的手拽開。

    楚辰安見了沈妄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昨晚的夢。

    他的眸光微顫，耳垂緊張得發紅，迅速垂下了眼眸。

    梁旭一見來的人是沈妄，猙獰扭曲的臉立刻僵住了，他沒再出聲。

    沈妄看向楚辰安，笑意溫和，“醫生昨晚睡得還好嗎？”

    楚辰安的心里咯噔一下。

    沈妄這么一提他就更加不自在了。

    “我……我還有事，我先回去了。”楚辰安低著頭，快步逃離了這里。

    沈妄目送楚辰安離開。

    等他離開后，就把搭在梁旭肩上的手放下了。

    沈妄把手放進了梁旭白大褂口袋里，從他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道，“梁醫生還隨身帶刀啊，這就是你挖心用的那把嗎？”

    梁旭：“嗯。”

    “聽說你哥昨天自殺了？”沈妄抿唇笑著，“節哀。”

    梁旭皺眉，但他不敢惹怒沈妄，辯駁道，“他沒死。”

    “哦。”沈妄把匕首打開，刀光透著危險的寒光，他把刀面貼在了梁旭的肩膀上，用他的衣服悠然擦拭刀面，“不好意思。”

    梁旭眼底閃過一絲懼意，瞥著貼在他身上的匕首。

    “你對我的妻子太兇了，瞧把他給嚇的……”沈妄眼底的眸色冷得瘆人，“你剛才還說，你想推他下去？”

    他用匕首悠然比量著梁旭的胳膊。

    “我……我不知道他是……”梁旭搖頭，臉色煞白，“啊”

    梁旭只覺自己的匕首深深捅在了他的臂膀上，血色很快染紅了他的白色衣袖。

    “現在你知道了。”沈妄把手上沾染上的血跡抹在梁旭的衣服上，他的聲音輕巧幽然。

    “看在你在勤懇工作了兩年的份上，這次就先原諒你。再有下次，我就讓你自個兒從這跳下去。”

    沈妄用手帕擦拭著手，眸色陰鷙，走回了b棟。

    ……

    楚辰安一路小跑回了醫生辦公室。

    他在辦公室里坐到下午。

    梁旭沒回來，反倒是護士長來敲門了。

    護士長的頭發比昨天更少了，甚至還出現了大片大片的斑禿。

    “楚醫生在忙嗎？”

    她的面色蒼白得嚇人，笑意勉強，走路間都帶著有氣無力，路城東跟在她的身后，但一直看的卻是身邊的小護士陳筱。

    “我來是通知楚醫生的，你的工作做了調整。從今天起，你就是b棟四樓那位病人的主治醫生了。”護士長說話間，呼吸急促喘息著，“每天去四樓送藥的工作專門交由你來負責。”

    “嗯？我的工作為什么突然會調整？”楚辰安慌忙問道。

    他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

    護士長說道，“具體我也不清楚，這是院長的安排。藥在里面，醫生你記得一會送過去，我們先去查房了。”

    路城東上前，把藥箱遞給他。

    “好……”楚辰安點頭。

    接過路城東遞過來藥箱后，他們就離開了。

    楚辰安握緊了藥箱的手柄，隱隱感到不安……

    他磨蹭了十幾分鐘，還是再次走向了b棟，他邁上四樓的臺階，來到401。

    病房門是大開著的，里面正回蕩著悠揚的音樂。

    楚辰安的小腿莫名顫抖，他緩步走進了病房里面。

    他走進去，只見沈妄正舉著畫筆坐在窗邊畫畫。

    沈妄抬起眸，笑道，“醫生來了。”

    楚辰安不敢湊近他，小聲道，“我是來給你送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