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7
向晚沒管鐘辰捉弄她,繼續說:「放心,我會平安到家。」 鐘辰在另一頭則是感嘆:「我老了呦!是該找女朋友囉。」 向晚對不住鐘辰明理的嘲諷,也用同樣的語氣在電話說:「對呀,再不加把勁小心望今姐今年就被人追走囉。」 「呸呸呸,誰給你亂說話,我掛了啊,還要疏散呢。」 向晚喀嚓掛斷電話,心里頭才覺得舒坦許多。 向晚看著今晚月色真美,她從來沒有覺得有那么一個時刻需要紀念,而她現在居然想給自己拍張照。 縱然現在自己的頭發一定被風吹得亂七八糟,臉上表情肯定沒有網路上那些人會拍,但沒有為什么,就覺得此刻時光恰好,一切均安,多么值得留念。 古原護著顧麗,一隻手握住公車扶桿,身體時不時隨著公車急煞搖搖晃晃。 在又一次因為紅燈而緊急煞車的路口,顧麗在擁擠的車廂里,先用手碰觸古原握在推桿的手,古原因此低下頭,她才說:「你挺喜歡向晚的吧?」 古原聽見莫名其妙臉一紅,公車玻璃反射自己紅通通的臉頰,他頓時松口氣,好險顧麗看不到,不然恐怕又會再調侃一次。 他笑話說:「你哪里來的奇怪感覺?」 顧麗樂呵呵的回憶起剛才的種種,最后下一個評論:「你講話不會跟別人這樣說,溫柔又霸道的,哈哈。」 「我聽了總覺得奇怪,不是我兒子的說話風格。像黏膩的奶糖,黏糊糊的。」 古原看了眼自家老媽,一時無語以對,只能弱弱的說:「是的。」 「你兒子最霸道。」 「說話最像奶糖,還黏糊。」 顧麗讚許古原承認的爽快,愉悅點著頭,車窗映出一個在晃動的模糊影子:「說得對。」 古原在半個小時后又重新趕到會場,原本擁擠的人潮已經疏散許多,只剩三三兩兩的人還徘徊在入口處,等著人,又或者在尋人。 古原繞著會場邊緣走,向晚在一家最靠近的便利商店前面站著,旁邊站了一家子,四個人,爸媽加一對雙胞胎,雙胞胎一人一支冰淇淋,握在手上細細地舔,向晚就站在他們旁邊,靜靜的,頭發被吹得像稻草,也不知道去撫順來,倒是捧著兩杯白色紙杯取暖。 他回頭看了一眼好好停在路邊停車格的機車,古原跑了過去,也不顧今晚其實是冷的,圍巾放在家里太急了,忘了帶。 向晚也看見他了,為什么呢,因為向晚的眼神有著大雪紛飛的冷漠,在他接近登時像冰淇淋般化開了,變成一片松軟的雪白,任古原隨意進入踩踏。 古原笑著,明明早已經過了初冬,卻感受到春天的暖氣。 「你也來的太快了。」向晚把一杯熱可可分給古原:「給你取暖,冷得手都凍僵了。」 古原也不懂為什么會那么趕,心里覺得急促,心臟碰碰跳的,有熱鍋上螞蟻的情境了。 古原接過紙杯,喝了一口,可可甜而不膩,吞下去,十分暖胃,還暖肚子。 「走吧,喝完這杯就回家。」古原領著向晚到他的車子前面,把安全帽從車廂拿出來,還是那頂黃色安全帽,依舊新得發亮,向晚盯著看幾眼,直把那黃色看成了其他顏色,古原才把安全帽戴到向晚的頭上,好心地替她分了額頭上的碎發。 他把紙杯壓扁丟在一旁臨時垃圾桶內,俯身問向晚:「喝得完嗎?」 向晚點點頭,一口氣喝光,壓扁丟垃圾桶。 古原牽著車出格,車子不像第一次往左傾斜,他透過后照鏡看向晚,向晚能看到古原露出一點點潔白的牙齒,在對著她說:「跳上來吧,我以前總跟我媽這么玩。」末了補充道:「我媽從沒摔車,我也絕對不會。」 向晚跳上去,坐墊比她想像中還軟,車子絲毫未動,古原側頭悄聲對她說:「捉緊。」 向晚始終覺得世界如此之大,亮麗的風景就在身旁,摩托車就像一把劍,把前面不知名的屏障劃開,然后夜晚一分為二,一半暗一半被街燈照得發亮,她縮在古原身后,突然覺得自己攀藤云端,靈魂也歡騰飛起來了。 向晚遲了幾天才有空把那天花火節的相片洗出來,交給鐘辰。 鐘辰那晚和徐晚意聊得不歡而散,兩人意見好像是第一次相佐,鐘辰性子比較急,而徐晚意又是個慢郎中,辯駁到一半鐘辰就宣告放棄,原因是徐晚意講話太慢,跟不上自己的思路,徐晚意反駁說,是鐘辰思維太跳脫,不肯好好理解事情。 最終是在向晚拿出洗好的照片兩人才又換了話題,鐘辰看著這幾張照片挺開心,他扭頭笑說:「看起來還不賴,向晚攝影技術愈來越進步了啊。」 徐晚意眼尖發現到,他指尖貼上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沒有前幾張那么精彩出色,因為畫面模糊,反而讓彈鋼琴的男生背后長出一對翅膀。 「這是古原?」徐晚意看向向晚,眼里多了點戲謔。 向晚一把抽走相片,狡辯說:「不小心拍到的。」 鐘辰看著向晚臉頰上浮上的粉紅,估計徐晚意說得沒錯,上面還真的是古原。 鐘辰和向晚說:「你還真的喜歡那個男孩啊。」 他拖出一張椅子,褐色的矮椅子,用腳推到向晚的面前,同她說:「我跟你說說……痾,我和你望今姐的事兒啊。」 向晚就著那張椅子坐了下來,她垂著頭,仔細聆聽,就像在生長在河邊的垂柳,明明鬱鬱蔥蔥,卻又帶點憂鬱感。 「大學時期遇到你望今姐,前面我就不細說,反正你也知道的嘛,就我做警察這件事,是我的從小到大的夢想,但是望今她mama卻只看見了當警察可能要面臨需要和嫌犯一對一的危險。」 「她媽不喜歡我當警察,」鐘辰嘆了口氣:「也可能是不希望望今可能一大把年紀了,就可能會有死老公的風險。」 向晚小心翼翼的問他:「可是不是你們兩個在談戀愛嗎,望今姐的mama真的那么重要?」 鐘辰笑說:「當然重要。任何事情,包括rou身,又或者是性格,哪一種不和家庭有關聯?那已經是融在我們身體里的東西了。哪有說放就放那么容易,而且你望今姐,她很愛家。」 「我沒辦法這樣做。」 鐘辰端起桌上那杯涼透的咖啡,抿了一下,含在嘴吧再慢慢吞下去。 他補充說:「就只是一點點我的小心思。」 「我已經聽膩了,有些人說我哪里不行,我這樣做會沒出息,我辦不到。從小到大我就希望有人能親口告訴我,選擇權在我,不在別人的批判。同樣,我也想跟你說,向晚,我的遭遇是如此,你也聽到了,我不希望你也得到類似的結果,但是我不會說你什么,因為你擁有要不要做這件事情的權利,選擇權在你。」 「當然也包含選擇『愛。』這件事。」 「我知道。」向晚點點頭,她知道戀愛不該是一個人的全部,一個人的心可以分成好多塊,熱愛興趣,熱愛家人,熱愛朋友,還有熱愛自己。 但是她不避諱的想著,《青春未知數》開場白說,一個人的靈魂生下來被分成兩半,一半落在茫茫人海中,一半屬于自己,每個人生命中都會遇到世俗說的「靈魂伴侶。」那個人讓你感覺自身圓滿,并且你不會希望對方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 向晚不能否認,古原帶給她極大的圓滿和喜悅。 這是向晚沒有料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