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2
此時已經到吃飯時間,自然餐廳里充斥著人,這家麵店也不意外,好味道一傳十十傳百,每次中午時間都排得水泄不通。 餐廳太吵了,易安趴在向晚肩膀上,和她咬耳朵:「你覺得這像不像在新娘在選新郎?」 向晚看著花束,把自己的花束塞進易安的手里:「那祝你早日結婚。」 易安的額頭靠在向晚的肩胛骨,笑個不停,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她聞了乾燥花,又說:「今天要不要我們讀書會提早開始,提早結束,結束后去看音樂表演吧。」 向晚問著:「音樂表演?」 易安看著向晚的反應覺得有戲,心底想,讓向晚多走走戶外,多參加學校活動,多和人接觸些,不然整天就埋在書堆里面,早晚都得熬死自己。 她像是找到了機會,語調起伏更大了:「是啊,在學校天臺,叫做『徹夜狂歡』的小型表演,為了歡迎這屆新生,去嗎去嗎?」 向晚看著易安抓著自己的手臂,指甲陷進去一些,有點疼,但是向晚沒有說,就只是看,看易安繼續說著天臺表演的好,說有人唱歌,有人彈吉他,有人彈鋼琴,還有搖滾形式,誰都會喜歡的。 向晚喜歡易安總是面對著不確定的事物永遠懷抱希望,感覺這才是人,才是活著,而自己的心靈早就腐朽不堪。 傍晚三人讀書小組超前完成進度。主要是易安很配合,吸收得很快,向晚給她講什么題型解法,她都能舉一反三,甚至一改解題思路,完全不拖泥帶水,同樣參與教題的安歌頻頻點頭,認為今天教得非常有成就感。 向晚撐著頭就想,如果一個天臺表演能給易安這么大的鼓舞,要不去向老師提議每天都舉辦天臺表演,一方面讓有才華的學生有多點表演機會,一方面提升長安高中的考試成績。 他們如期地收拾好書包,趕在表演之前,先行趕到會場。 天臺上五光十色,舞臺上著七彩顏色的燈,照射在地板上,像是不斷跳動的音符。今晚風大,天臺又在戶外,黑色布幕上用鮮艷的紅字寫上這場表演的名字「徹夜狂歡。」風把舞臺表演后方的布幕吹了起來,寫這字的人就像是要把天真的劃破一般,遠看都覺得這字張力十足。 向晚覺得下一秒這舞臺說不定就真的就隨風飛起來了。 易安問向晚和安歌要不要先去廁所,等會越晚人越多,擠到前面去再擠到后面上廁所,光想想就費勁。 向晚洗著手,從廁所先出來,天臺旁邊有著一棟教學樓,教學樓旁邊是寬大的cao場,有著上次和易安掛著的單槓,cao場上沒有燈,多半是靠日光照明,傍晚一過cao場多半黑壓壓的,也還是有零星幾個少年不斷拿著紅球投籃。 突然一陣慌亂不齊的腳步聲吸引向晚的注意,向晚側頭去找尋聲音來源,一束微弱燈光不偏不倚射在向晚的眼睛,幾秒就移開了。 三個人圍在教學樓的死角,拿著菸慢騰騰地抽著,剛剛那燈光似乎是手機燈,可能在從書包里翻出香煙盒吧。 其中站在最里面的男生說到:「cao,原哥這次期中第一,牛逼啊。」 她聽見古原還是那副低沉嗓音,低沉舒服得饒在心尖上:「不輕松。」口氣卻是恣意張揚的。 讀書哪里輕松了,沒有天賦,一切都需要從頭開始,日夜苦讀的憔悴模樣是沒有人會想讓其他人看見的。 向晚移開了腳步,想著,古原怎么又在抽菸。 菸就這么令人著迷嗎。 「原哥待會還上臺嗎?表演那個什么琴?彈那個貝多芬!」 這發言讓另一個男生笑出了聲,他忍不住插嘴:「鋼琴都給你說得降了格調。」 古原狠狠再抽了最后一口,深深確定把菸吸進了自己的肺里之后,把菸丟到地上踩熄,橘紅菸管斷成兩截。古原抓了頭,和另外兩個男生說道:「先走了,該去彈貝多芬了。」 古原走出樓道還是聽得到那兩個人的笑聲,笑貝多芬,笑自己上臺彈琴,多不像古原這種人會做得事,在背地里找人麻煩,盡干壞事,抽菸、打架,成績卻不差,還會彈琴。 和古原這名字多不配。 向晚在會場找到易安他們,易安看見向晚可急了,一見人就撈叨,說怎么上完廁所就找不到人了,還以為發生什么事。 向晚搖頭要她別慌張,這世上哪有說來就來的事情。 圓潤飽滿的吉他聲傳出來,在舞臺上,有人刷著平行的弦。那個人身穿白色的便服,下身是淡藍色牛仔褲,白布鞋,長得眉清目秀。試音完大家就瘋了,抬起手衝向前,易安也抓著向晚和安歌的手奮力塞進了擁擠的人潮。 向晚突然擔心起來,她怕心里的蟲子衝出來,狠狠衝破肚子,讓自己流一肚子血水,又或是魔鬼把自己整個人吞下肚,天那么黑,這樣易安就找不到自己了。 吉他表演完接著是好幾個學生樂團,炒熱了氣氛,主唱在臺上嗨翻了,又叫又蹦,甚至跳進人群,張開雙手,任由其他人捧著他。 每個人呼吸心跳像是連在一起的,狂歡了徹夜。 向晚被那么多的人群晃得要吐了,她一瞬間目光找不到向易安,她被擠出去,像是洩出去的洪水,她拔腿跑遠,跑到一片漆黑的樹后,捂著胃狂吐。 舞臺上的人還在唱,唱五月天那首傷心的人別聽慢歌。 「不要再問誰是對的誰是錯的 誰是誰非誰又虧欠誰了 反正錯了反正輸了 反正自己陪自己快樂。」 向晚還在吐。 「我不管你是誰的誰是你的我是我的 讓心跳動次動次動次動次感覺活著。」 向晚碰著心臟,果真和歌詞一樣動次動次的敲打旋律,好像真的在活著。 向晚去了廁所的洗手臺,用水擦拭嘴吧,再回到天臺就不敢再進去了,就這么靠在后面的樹干,閉著眼聽。 接著一個帶著兔子發箍的女生手里握著麥克風上來,似乎是主持人,口條清晰地說:「今晚最后一個表演啦,大家期不期待。」 主持人一說完臺下的學生們不斷傳出失望的嘆息聲,還有人揮著手大喊:「安可!」 主持人不是第一次碰到這個場面了,看了眼手中徹夜狂歡的行程表,安撫臺下觀眾的情緒:「別急,先讓我們聽完最后一個壓軸表演,表演結束過后還有小游戲,大家可別錯過囉。」 向晚看著舞臺,主持人興奮的指向后方布幕說著:「讓我們歡迎最后一個樂團『野暮』出場!」 有五個穿著黑襯衫的少年掀開黑色的布幕走出來,每個人頭發上都沾了點水,像是雨水,發梢都有些濕了,走在最前面的個子最高,身上背了把木質吉他,接過主持人遞給他的麥克風。 向晚看著主持人穿著很高的高根,不知道到底有幾公分,但是站在吉他少年的旁邊硬是矮了一節。 吉他少年把麥克風放到麥架上,自己的吉他已經裝了拾音器,他同樣先彈了幾個音,卻是和一開始那個白襯衫彈得不同。如果說白襯衫彈得是一如春風十里吹拂滿面般輕盈,那么他彈得就像是夜晚,在黑夜中騎乘摩托車飛馳的暢快。 吉他少年站在舞臺中間,深呼吸一口氣說:「大家好,我們是野暮,今天在這個舞臺是我們第一次表演。今天負責主唱和彈吉他的是我,阿律,后方打鼓的叫阿朝。」 阿朝拿著鼓棒隨意打了幾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