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姝色 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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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門大敞,殿內黑洞洞的,彌漫著淺淡的血腥氣,猶如一頭大張著嘴的野獸,白菀的身影不見,只有寶珠和碧玉分別歪躺在地上的尸首。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籠罩在她心頭。 阿滿從不與人結仇生怨,究竟是什么人能在戒備森嚴的行宮,將她無聲無息地帶走? 霍硯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環佩,指腹抹掉上面濺上的血漬,眸底翻涌的癲狂攀升至極,被粘稠的血色籠罩。 元祿和陳福領著東廠番役匆匆趕來。 看著如兇神臨世的掌印,陳福下意識屏息靜氣:“奴才帶人搜尋了遼國人暫住的宮殿,里頭已經空無一人,行宮偌大,興許他們正躲在某個地方。詳細搜尋定能找到,若他們僥幸逃出行宮,城門也早已經落鑰,他們插翅難飛。” 霍硯將環佩握在手心,緩緩閉目,再睜開眼時,眼底潛藏的殺意鋪天蓋地,他一拳砸在身旁的廊柱上。 “耶律驍,爾敢!” * 臨近子時,宮宴已歇,唯有樂舞依舊。 各國使臣已經散去,剩下楚國朝臣及家眷,陪同帝后一同等待新時的到來。 姜瓚抬眼向外張望,疑惑白菀怎還沒來,正要招童海來問時,他卻一臉驚慌的俯身在他耳邊低語。 他臉色驟變,壓低了聲音,不可置信地反問:“皇后不見了?” 童海臉色難看的點頭。 姜瓚面上的笑意凝固,他為耶律驍大開方便之門,不是沒有提防,可他怎么也沒想到,耶律驍沒有帶人刺殺他,受牽連的反而是從頭到尾無辜至極的白菀。 “東廠已經將整個行宮圍了起來,元祿親自帶著人,在各宮搜尋,陳福也帶隊出宮去了,似乎是要搜查整個京城,”童海接著說。 姜瓚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一點疑慮漸漸浮出水面。 霍硯真的會為那樣一個泯然眾人的宮女,做到這個地步嗎? 白菀,又真的無辜嗎? 他似乎離真正的答案只隔一層紗,但他不敢,不敢掀開去看哪怕一眼。 已經有朝臣注意到高堂上的動靜。 “已近子時,皇后娘娘怎還未來?” 姜瓚循聲看過去,問話的,是出了名頑固的老言官。 他扯起嘴角,皮笑rou不笑道:“方才皇后身邊的宮女才來說,皇后身子不適,朕便沒讓她過來。” * “娘娘,娘娘……” 白菀猝然睜開眼,坐起身,急急喘氣。 她的記憶,停留在殿門被猛然推開,一個鐵塔般的壯漢帶人闖進來,寶珠和碧玉死在他們刀下,接著,便是連通至現在的,抹不開的黑暗。 床邊坐著個朦朧的身形,看白菀醒來,忍不住喜極而泣:“娘娘您終于醒了……” 白菀聽出了清桐的聲音:“他們可曾傷你?” 她看不見,便摸索著清桐的手臂,順著查探她上半身。 清桐哭著搖頭。 白菀也沒聞到血腥氣,才稍放下些心來,她揉揉眼環顧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籠罩著她們,連一絲聲音也沒有。 她連她們在哪兒都不知道,這可怎么給霍硯送消息。 隨即,外頭便響起一陣沉重的機括轉動聲,伴隨著沙礫摩擦,白菀這才反應過來,她們應該身處一間密室之中。 石門緩緩開啟,微弱的光線透進來,將門口的人影拉得極長。 那道人影太過熟悉,讓白菀有片刻怔愣。 半響后,她嘆了口氣,道:“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遼太子,耶律驍。” 她反應太快,讓門外的人一時呆滯,他甚至躊躇許久,才邁步走進來。 他手里端著油燈,跳動的燈火映出他的臉。 不是耶律驍又是誰。 耶律驍望著白菀,也不說話,癡迷的目光一寸寸逡巡著她的模樣。 白菀端坐在床榻邊,鬢邊的發絲微亂,她靜靜地回望他,眸中難掩失望:“請太子殿下將本宮送回去,大錯未成,尚有回緩的余地。” 耶律驍握著燈臺的手發緊,被燈火映得發亮的瞳孔中,逐漸攀上痛苦,他凄聲道:“阿滿,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認得我的,我是步離。” “太子殿下在說什么,本宮聽不明白,再者,本宮與太子殿下素未謀面,這種惹人非議的話,請不要再提,”白菀面色沉肅,毫不猶豫地將耶律驍的妄想斬斷。 耶律驍聞言竟笑起來,笑著笑著,眼下淌出一行淚:“阿滿不肯認我,是不是対我很失望?” 他像是在問白菀,卻又不需她回答,他端著燭臺,將旁邊的壁燈點燃,昏黃的燭光驟然盈滿室內。 耶律驍自顧自地說道:“我不會放你回去的,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你跟我回遼國吧,耶律馥已經死了,耶律斛也命不久矣,無人能再是我們之間的阻礙。” 他說著說著,便歡欣笑起來,燭火明滅,令他臉色晦暗,顯得那笑容也森然怪異,讓人止不住心下生寒。 清桐緊緊抱著白菀的胳膊,眼瞳瞪得極大,她記憶中的步離,是身染奇病,仍舊堅韌不屈,笑起來燦若烈陽。 而眼前的人讓她感覺到無比陌生,甚至懼怕,就好像真的,她真的從未認識過他。 隨后她又在心里自嘲地笑笑,她確實不曾認識遼國太子,就像皇后娘娘說的,她們素未謀面。 耶律驍正要邁步往里,清桐頓時如臨大敵,撲在白菀身前,張開雙臂像護崽的母雞:“你離皇后娘娘遠些!” 他眼中的亮色點點暗沉:“我無意傷害你們,但事已成定局,楚國皇帝不會留一個有污名的皇后,沒多久“皇后”就會病死,世間再無皇后白菀。” 四周亮堂,讓白菀徹底看清耶律驍滿臉的偏執癲狂,他說的話太過篤定,讓她的心驟然跌落萬丈深淵。 她閉了閉眼,唇角勾起一抹滿是譏諷的冷笑,她到如今才徹底想明白,所有人都在利用她。 姜瓚,耶律驍,還有…… 霍硯。 白菀手下攥緊,心底蔓延的鈍痛幾乎讓她窒息,等她再抬起頭,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澄澈的杏眼盯著耶律驍,一字一句反問:“大楚有我的父母親朋,在這兒我是最尊貴的皇后,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奔為妾?你憑什么以為本宮會放棄手中的一切,跟你去遼國當個永遠抬不起頭的妾?” 第51章 短短一個晝夜, 富貴繁華的上京城徹底成為一座牢籠,甚至波及周邊所有州城,十二州城門閉鎖不再開啟, 由重兵把守日夜巡邏。 熱鬧喧囂的年味驟然消失,街市巷道空無一人,家家戶戶家門緊閉,人人不得邁出家門半步,東廠番役帶著半人高的獵犬, 一遍又一遍搜查每家每戶, 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除夕夜參宴的所有人,上至皇帝下至朝臣, 甚至即將返程的各國使臣, 都被困在九黎行宮, 霍硯身邊的元祿, 無數次拿著參宴的名錄, 在各宮搜查比対。 又一個日升月落。 碧霄宮中燈火通明,霍硯面無表情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身邊的不遠處, 跪著耶律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落在行宮的耶律馳。 他面上驚恐未消, 身上血跡層疊, 顯然已經盤問過不知多少回。 “我真的,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耶律馳跪在地上嗚咽。 霍硯的雙眼從虛無落到他身上, 令耶律馳不自覺的顫抖。 他在遼國也是天之驕子, 可霍硯就這么靜靜地坐在那兒看著他, 甚至不需要說話,那一個眼神, 竟讓他覺得自己恍若螻蟻。 耶律馳從那淡漠至冷的眼神中,察覺到危險,腦中頓時尖嘯,他瑟縮著,一點點試圖往外挪,一邊語無倫次道:“你放過我,放過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可以幫……” 在他摸到門檻,心底升起雀躍的一瞬間,他的喉嚨被一劍洞穿,直愣愣的釘在門板上。 霍硯眸中遺留的殘狂漸消,僵硬的瞳孔緩緩從耶律馳的尸身上挪開。 很快有人上來收拾殘局。 他抬抬眼,看著窗外殘缺的月,他想起鎮國寺山下,遼人的圍追堵截,白菀一身血紅撲進他懷里。 他那時明明已經后悔,為什么,為什么他還不肯將她從局中摘出來,以至于他再一次,再一次讓她身陷險境。 她明明早已經告訴他,她只想好好活著。 為什么。 霍硯無數次捫心自問。 但他早已經知道答案,白菀出不來,棋局以她成型,她才是這個局中的核心,她一直都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 明明,還有別的法子。 當第一顆棋子落在棋盤上,從耶律驍流放到楚國,被白菀救下那一刻開始,齒輪已開始轉動。 好像所有事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最大的紕漏,是他放任自己愛上白菀。 姜瑾啊姜瑾,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這是報應吧,這是他這么多年來,濫殺無辜草菅人命的報應。 霍硯的手無意識震顫,露出壓在掌下的一本地藏經,以及一串小葉紫檀佛珠。 摩挲著粗糙打卷的書頁,他緩緩將佛珠戴在腕上,眼前浮現白菀一日又一日跪在佛龕前,無數遍重復誦讀經文。 如同附骨之疽的銳痛,仿佛將他整顆心刺穿,喉口漫上腥甜,霍硯再也壓抑不住,一口血涌出來。 他的錯,是他的錯,菀菀,対不起。 * “他竟然還敢傳信來,讓朕替他想法子離開京城!” 伴隨一聲怒喝,一個紙團砸在正要進門的桑落頭上,她看了一眼臉色鐵青,明顯處于暴怒中的姜瓚,什么也沒說,彎腰撿起紙團展開來看。 這是耶律驍傳來的信,信上解釋說,在他們派人綁走清桐時,卻不慎被皇后發覺,無可奈何才把皇后一同帶走,而如今,遼國耶律斛那邊已經得到消息,正親自帶兵前來接應,為了保證后續的計劃順利進行,請姜瓚派人助他離京。 姜瓚這時也看到桑落,他扭過頭,面上的神情依舊難看,他緩和著語氣道:“你看過便罷了,這消息不能外傳。” 桑落乖巧地點頭,將信紙投進一旁的火盆里,看著明火乍現,橙黃的火舌將信紙吞噬成灰,她柔聲問:“皇上可想好了対策?” 姜瓚的太陽xue突突直跳,腦袋發緊的疼,彼時也沒什么耐心,揮手讓她下去,同時從袖中取出一枚哨子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