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野 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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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江野微偏頭∶“你很喜歡雪?” 辛月點頭∶“嗯。” “那以后帶你去霧凇島,那里雪景不錯。” 他說,語氣平靜的。 辛月倏地一愣。 最動人的情話往往并沒有什么煽情的字眼,而是他平鋪直敘地說著你們的未來,沒有半點夸張神態(tài),仿佛那是他確信能與她去做的事情,不需要過分期盼, 靜靜等待就好。 心里像是也跟著下了一場大雪, 雪花輕柔的落到心底最深處, 再慢慢融化。 她怔怔地看著他,任心動肆意蔓延。 “看我干嘛?” 他雙眸微狹, “還看不看雪了?” “看……” 辛月極為緩慢地將目光挪開,轉(zhuǎn)過頭去。 她仰頭看著天, 像是在看雪, 又像是什么也沒看, 發(fā)著呆, 連睫毛上壓滿了雪也渾然不覺。 時間在無聲中流逝。 不知是多久后, 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轉(zhuǎn)過來。” 辛月思緒還未回攏, 但身體已然下意識轉(zhuǎn)了過去。 在有些失焦的視野中,她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忽的只覺頸上一暖,是極為柔軟的觸感—— 他在給她圍圍巾。 將她脖子圍住后,陳江野又輕輕拍掉她頭上的雪,然后拿著圍巾的一端在她頭上纏了一圈,將她頭頂蓋住,也把她的臉圍得只剩下精致的鼻和雙眼。 辛月哪怕裹成這樣也漂亮得不行,毛絨絨的白色圍巾給她添了幾分可愛,那雙小鹿般的眼睛還眨啊眨的,更可愛了。 陳江野眼底泄出兩分笑意,但很快垂眸遮住了,不是掩飾,是他還要給她戴手套。 車里開了暖氣,所以上車后辛月就把圍巾和手套取下來丟到了后座,陳江野看她臉和手都凍紅了,就去拿了出來。 他像照顧小孩子一樣,連手套都要親手給她戴,而辛月因為還怔愣著,乖乖地任他給自己戴。 兩只手都戴好手套后,他重新抬眸,也抬起手,隔著圍巾捧住辛月的臉,像是檢查有沒有包裹好,又像是借著這理由滿足自己某個私心。 “行了。” 陳江野隔著圍巾捧住辛月的臉,看著她眼睛說,“繼續(xù)看你的。” 他緩緩松手。 辛月表情還是怔怔的,過了好一會兒才遲緩地轉(zhuǎn)過身去。剛剛被風吹得冰冷的臉和脖頸慢慢回溫,變得很暖和,甚至有些發(fā)燙。 她壓根兒沒心思看雪了,心亂得一塌糊涂。 等心情平復一些,她轉(zhuǎn)過頭來,對還站在她身后的陳江野說∶“回去了吧,天快黑了。” 冬季的天總是黑得很快,這會兒才六點多,天就已經(jīng)灰蒙蒙的了。 天黑后走山路總是不太安全。 以前不管是春夏還是秋冬,辛月周五回家天都已經(jīng)黑了,今天因為是陳江野開的車,他們可能還能趕在完全天黑之前回到家。 “走吧。” “嗯。” 辛月朝陳江野走過去,陳江野則等她走到身邊后才轉(zhuǎn)身和她并肩一起往車子走。 雪天路滑,陳江野看辛月像是有些走神,正要提醒她看路,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眼看著辛月腳下一滑摔了下去。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趕忙轉(zhuǎn)身去拉她,然而雪天的路是真的滑,他沒能拉住她,反而被她給拽了下去,一起栽進雪地。 陳江野用半邊胳膊撐住了地面,另一只手護著辛月的后腦,沒壓到辛月身上,是并不算親密的接觸。 但…… 兩人此刻雙眼之間的距離極近,辛月都能清晰地在陳江野的黑眸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呼吸是在抬眼的一瞬間屏住的,她望著距離自己極近的那雙眼,大腦一片空白。 像是風吹過來,又像是他的呼吸落下。 起初尚涼,須臾微灼,片刻后炙熱、guntang。 辛月心跳有些快。 一下,一下,撞擊著胸腔。 雪還在緩緩從天空落下,一片雪花在即將落在她耳邊時打了個旋兒,掛在了她長長的睫毛上,然后又因融化跌進她眸光微微顫著的眼睛里。 冰冷的觸感,讓眼睛本能的眨了一下。 閉上眼的瞬間,她恍惚間看到上方的那雙眼驀地一沉。 接著,頭頂?shù)膰肀焕拢w住了她的雙眼。 本就劇烈跳動的心臟倏地狂跳。 有什么壓了下來…… 覆住她的眼。 耳邊忽的響起無限拉長卻并不尖銳的耳鳴,她渾身的毛孔都在這一刻蜷縮起來,肩膀不自覺聳起。 她什么看不見,但她就是知道—— 他在吻她,隔著圍巾克制地吻她。 不知道是時間變緩,還是這個吻太長。 他遲遲沒有松開她。 辛月在雪天的寂靜里聽著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像是很久很久,壓在圍巾上的那雙薄唇才離開了她的眼睛。 “起來。” 微啞的磁沉嗓音剛落,辛月只覺自己被托著后腦扶了起來,蓋在眼睛上的圍巾自然掉落,她看到陳江野半蹲在她面前,神情淡淡的,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一般。 辛月也盡量假裝什么也沒發(fā)生,眨眨眼壓下眼底的慌亂。 陳江野拿開托著她后腦的手站起來,然后再朝她伸過來另一只手∶“手給我。” 辛月的目光下移,落到他伸出的那只手上,余光卻掃到他垂在身側(cè)的那只手。 倏地,她神情一變。 陳江野的那只手在流血,像是手背被石子或什么劃傷了,他微微側(cè)著手,本來她是看不到她受傷了的,但血已經(jīng)順著他指尖開始往下淌。 辛月原本坐在地上,看到他手在流血后一下半蹲起來,伸手去握住他那只手的手腕,把他手翻過來。 他手背上方靠近手腕的地方有個很大的創(chuàng)面,像是摔下去的時候砸在了什么尖銳的石頭上。 辛月這時候才回憶起,他剛剛這只手一直護著她的頭。 想到這兒,她猛地轉(zhuǎn)頭,果然看到有塊帶血的石頭。 那石頭在她頭摔下去的地方旁邊一點,如果陳江野不護著她的頭,她不會砸到那塊石頭上,他的手也不會受傷,但他還是護著他,也始終沒松手。 辛月皺起眉,抬頭望向陳江野∶“不疼嗎你?” 她語氣略帶責怪,手都這樣了,還親她。 還親那么久。 陳江野把手抽出來,語氣淡淡地開口∶“這點兒疼算什么。” “你能不能拿一天不當逼王?” “逼王?”陳江野看著她挑起半邊眉。 糟糕。 暴露了給他貼的標簽。 不過也沒什么。 “你不是?”她甚至還這樣說。 陳江野垂眸盯著她,嗓子里震出一聲笑。 他俯下身來,用另一只手捏住辛月的臉,咬著牙開口∶“說我裝逼是吧?” “來,你他媽說說,老子哪樣用裝?” 辛月用仿佛寫著“幼稚鬼”的眼神看著他,說∶“所以我不是沒叫你裝逼王?” 陳江野表情微頓,一時語塞。 “哪樣都數(shù)一數(shù)二的陳大少爺現(xiàn)在可以讓我起來了嗎?” 陳江野表情又是一頓,接著,他似乎是暗咬了咬牙,然后才松手。 他也不拉她了,就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辛月皺了下鼻頭,自己從地上起來。 起來后,她從兜里摸出一包衛(wèi)生紙遞給陳江野∶“擦擦,回去再給你消毒。” 陳江野沒接,把手遞過去∶“你給我擦。” 辛月抬眸瞟他一眼,在心里腹誹他∶ “幼稚鬼,臭屁幼稚鬼,還是愛使喚人的幼稚鬼。” 她一邊在心里腹誹他,一邊給他擦血。 他傷口在靠近手腕的地方,辛月得托著他的手心才好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