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野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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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喊,陳江野的視線又落回他身上。 男人剛剛被陳江野踹得重心不穩摔在了地上,這會兒正想從地上爬起來,陳江野遂又補了他一腳,力度不輕。 男人痛得五官扭曲,嘴上卻不落下風:“我cao.你媽!“ 只是下一秒他就說不出話了—— 陳江野蹲下來,拳頭砸在了他嘴上。 牙齒是人身上最堅硬的器官,一拳下去,覆在牙齒上的唇rou陷進牙縫里,再一拳,鮮血從齒間迸濺而出。 血濺到了男人的下巴和側臉,但陳江野沒收手,依舊一拳一拳地砸在同一個地方,直到男人滿口鮮血。 陳江野拳頭又快又狠,整個過程也就兩三秒。 這兩三秒里沒人去拉他,所有人都呆住。 辛月也是看得都懵了,她不是沒見過人打架,但從來沒見過誰打架這么狠,近乎是兇殘的程度。 男人被他打得血都灌進了氣管里,喉嚨里發出赫赫的聲響,等他停手后忙忙翻到一邊劇烈咳嗽。 陳江野則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眼神像看著不值一提的垃圾。 “帶著他滾?!?/br> 他踢了一腳旁邊的瘦子,語氣是散漫的。 瘦子剛剛近距離看到了他打人有多殘暴,嚇得不輕,拉起男人就走,剩下的兩個人這時候也趕緊過來幫忙。 他們是騎摩托來的,只聽幾陣急促的引擎聲,他們很快就跑沒了影。 原地只剩下陳江野和辛月兩個人。 陳江野見那群混混消失后徑直轉身走向院壩里的水龍頭,擰開水龍頭就準備沖手。 辛月從震驚里緩過神來,看到他手背上的一大片血,不知是粘上的還是他自己的。 “喂!” 她朝他喊了一聲,跑過來。 離得近了,她看到陳江野關節處確實破了皮。 “傷口不能碰水的?!彼嵝阉?。 陳江野手上的傷口面積不算小,直接用生水沖的話很容易感染,尤其這還是夏天。 “我家有雙氧水,你等我一會兒?!?/br> 說完,辛月跑了家里,沒管他到底接不接受。 陳江野蹲在原地,微微側著頭,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緒。 水龍頭里的水嘩啦嘩啦的流著,半晌后,他抬手關上,起身坐在了一旁的花壇上,手撐著膝。 過了幾分鐘,辛月抱著一瓶剛開封的雙氧水和一疊紗布跑出來。這紗布是今年初她爸騎車栽進溝里傷到肩膀時留下的,她一直用干凈的塑料袋包著,現在也還是能用,雙氧水也是當時留下的。 辛月跑到陳江野跟前,跟他對視了一眼后坐在他旁邊。 “手抬起來。” 陳江野瞟她一眼,抬起手。 他手很好看,手指長而細,骨節卻清晰有力,手背上有青筋凸起,像起伏的山脊,現在沾了血還有種難以形容的藝術感。 “你忍一下?!?/br> “嗯?!?/br> 陳江野單喉嚨里發出一個音節。 辛月抬眸看他,見他一點兒也不怕的樣子,直接把雙氧水潑在了他傷口上方,雙氧水順著傾斜的手背淌下,沖刷掉了不少血跡。 陳江野一聲沒吭,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雖然雙氧水刺激性不大,但就算是水直接沖傷口也蠻疼的。 辛月不免好奇:“不疼嗎?” “這點兒疼算什么?” 很裝逼的一句話,卻不是裝逼的語氣。 辛月眨了眨眼,沒說什么。 拿出一截紗布蘸了雙氧水,辛月準備給他擦干凈傷口周圍的血。 為了方便擦拭,很自然地,她握住了他四根手指。 除了小學時跳cao,辛月還從來沒牽過男生的手,指尖相觸的那瞬間,她感覺似有電流忽的竄起,微微的酥麻。 她愣了愣,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兩個人不熟,但碰都碰著了,她想著陳江野一男的應該不會介意,她也不是那么擰巴的人,干脆一把抓緊,方便擦血。 辛月的注意力集中在陳江野手背上,所以沒有看到他的睫毛顫了一下。 陳江野的眼闊本就很深,濃密而漆黑的睫毛更是讓他的眼睛愈發深邃。 他眼眸半垂,目光落在辛月身上。 辛月剛剛回去拿雙氧水時,帽子不小心碰掉了,她沒撿起來戴上,此時以兩人之間的距離,陳江野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細細的小絨毛,卻看不到一點毛孔,皮膚光潔得像漂亮的白瓷。 蒲縣的山水很養人,這里的女生皮膚都挺好,但像辛月這樣又白又細膩的皮膚還是比較少,她渾身都是雪白的,沒有一點瑕疵,只眉間生了一顆小小的痣。 他們坐著的花壇旁邊有棵樹,枝葉很密,并未漏下多少光,可恰巧有那么一縷,落在她眉心的那顆痣上。 陳江野聽過這樣一句話: 每一顆痣都在跟你說,吻這里。 他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半晌,錯了開眼。 辛月很快將陳江野手背上的血跡擦干凈了,然后用紗布和膠布簡單給他包扎了一下。 “好了?!?/br> 陳江野瞄了眼纏在手上的膠布,把手收回:“謝了?!?/br> 辛月一邊擰緊雙氧水瓶的蓋子,一邊說:“該我謝你才對,剛剛……” “沒幫你?!?/br> 陳江野打斷她。 辛月表情一頓。 這哥……挺拽。 她笑了下:“行吧,那不客氣?!?/br> 這下輪到陳江野神色愣了那么一秒。 “拜?!?/br> 辛月沒再和他多說,站起來朝回走。 陳江野抬頭看向她的背影,她扎著低馬尾,頭發遮住后頸,單薄的身影看起來莫名有股韌勁兒。 很快,他收回目光,表情淡淡的,卻在轉身的片刻勾了唇。 * 清晨,鳥兒跳上枝頭撲騰著翅膀,夏日的微風捎過山間的村莊,伴隨著幾聲雞鳴,家家戶戶傳出了鍋碗瓢盆的聲音。 炊煙裊裊升起,云縫里透出的光驅走了天空最后一抹暗色。 辛月吃完飯出門看了看天,天上云層很厚,看不見太陽,迎來送往的風不算燥熱,是個難得的陰天。 “爸?!?/br> 辛月朝屋里喊了聲。 “干嘛?” “昨天天氣預報是不是說今天多云???” 辛隆也剛吃完飯,拿著跟牙簽挑著牙從屋里走出來:“是多云,你又要去揀落地果?” “嗯?!?/br> 落地果就是橙樹落在地上的果子,撿來曬干能拿到城里賣錢,一到夏天,蒲縣幾乎每個村子的果樹林里都能看到很多老人小孩兒的身影。 暑假十來天,辛月已經撿了不少,把家里撿的拿出來在席上曬好后,辛月就戴著帽子,趁這會兒門前沒人提著個裝肥料的編織袋出去了。 “中午不用等我。” 辛月喜歡走遠一點,去山上水庫后面那片果林揀落地果,那兒清凈,不會有娛樂公司和混混找上來,林子也密,辛月在里頭一上午就撿了小半個口袋。 到了中午,辛月把帶出來的薩其馬吃了又繼續揀,天邊開始出現晚霞的時候她才開始往回走。 抗著一大袋落地果,她走得也不慢,她雖然細胳膊瘦腿兒的,力氣卻比很多男人都大,要是換她爸來抗這袋落地果,怕是沒走兩步就要歇一步。 山上風景很好,隨處成畫。 辛月喜歡邊走邊四處看,如果看到哪兒冒出了幾株漂亮的野花,她嘴角會不自覺流露出幾分笑意。 平常她不愛笑,只這山這水才見過她許多笑容。 路過水庫,她余光瞥到對面有抹淡藍色的身影。 水庫不大,她瞇著眼依稀分辨出對面那人好像是陳江野。 辛月不知道他是不是眼神很好能瞧見她在看他,一顆石子從對面打著水漂飛過來,不偏不倚就在離她只有一米不到的地方才沉了下去。 辛月腳步沒停,繼續往前走著,只奇怪他怎么會跑這上邊兒來。 反正也看不清他表情,她收回目光,卻不經意瞟到了一朵靈芝菌。 靈芝菌只是長得像靈芝,沒靈芝值錢,但用它泡過的酒能治蚊蟲叮咬。 山上的蚊蟲毒性大,一咬就是一個大包,有的還會化膿,又癢又痛,市面上賣的藥膏壓根不管用,甚至絕大多數癢都止不了,但用靈芝菌泡過的酒一抹,幾秒鐘就能止癢。 這玩意數量少,不是人人都有那個運氣碰到。 辛月立馬小跑過去。 這朵靈芝菌長在水庫邊的峭壁上,辛月趴在地上試著夠了下,只差一根手指的距離就能夠著,但她不會游泳,不敢把身子探出去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