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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飯館饞哭世界[美食] 第46節

    潘師傅不開心了。

    后果是很嚴重的。

    潘家樓是在全國老饕嘴里都聞名的一處名樓, 據潘興昌的說法,他們家最老那間坐落在b市巷道里的小小店鋪,距今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

    門上那塊牌子, 以及老店里墻上那些墨寶,都是當時達官貴人提的字,甚至店里的廚刀和砧板,還是當時御賜的。

    對此……高德運心里持懷疑態度。

    但對外的時候, 高德運提起潘家樓, 那都是丟掉腦子瞎吹:“對,就潘興昌潘師傅,他們那樓啊, 可有淵源了……門廊上的字,你猜是誰題的?對, 就是那某某。那您知道他們剁rou的砧板嗎?嚯,原來您知道啊,那是當時某某在潘家樓吃獅子頭吃暢快了,御賜的!”

    諸如此類。

    給足了潘興昌面子。

    畢竟,無論潘家樓的淵源是不是真的,在b市這個競爭激烈的美食薈萃之地,潘老爺子的手藝確實征服了嘴最挑的老饕,也征服了祁氏上一輩的主理人。

    由此,潘興昌運營著最鼎盛的潘家樓, 成為了祁氏的美食顧問, 順帶也掌控著……祁氏飯堂的命脈。

    還和祁氏的老輩人交情甚佳, 以至于高德運不敢得罪。

    高德運一想到, 上次, 他就是挑剔了一下飯堂飯菜, 忽悠著潘興昌做了頓好的……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飯堂阿姨都沒給過他好臉色。

    明明他才是甲方啊!有這么卑微的甲方嗎?

    話說回來。

    高德運頂著潘興昌看起來要吃人的目光,痛苦又快樂地吃著牛rou酥餅。牛rou酥餅放了一段時間,已經有些涼了,只是內餡兒還堅強地帶著點熱乎。

    高德運心底其實是非常想趕緊和潘興昌解釋解釋,說幾句好話的,奈何——

    他這嘴,簡直就是粘在酥餅上了!

    祁氏集團財大氣粗,新建的大廈透露著雄厚的財力,公司里頭自然也有微波爐。

    此前,如果食物放涼了,高德興便會溜達去茶水間借用微波爐,順便在等待食物“叮”好的時間段里,站在公司的大綠植后面,聽一聽茶水間里……戲劇性極強的狗血八卦。

    偶爾還能聽到罵自己的部分。

    在高德運看來,其它的食物,都是可以在微波爐里加熱的。

    但,只有楓前館的食物,特別是牛rou酥餅,絕對絕對不能放進微波爐里。

    那恰到好處蓬起的松脆面皮,那軟爛中夾雜筋道牛筋的鮮香rou餡,無一不是火候創造的奇跡。微波爐再給它回爐一次,熱是熱了,可滋味就不對了。

    因此,高德運大口地嚼著餅。

    城市的夜晚,二十八層的高空中,一間靜謐的辦公室里,回蕩著一個人吃餅的聲音……

    “吧唧吧唧吧唧。”

    潘興昌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吃。

    小秘書一臉尷尬,小徒弟則一臉茫然。

    在牛rou酥餅最后一點余溫散去以前,高德運終于心滿意足地吃完餅,精神也回到了現實世界。

    他擦了擦嘴,誠懇地看著潘興昌:“潘師傅,我錯了。”

    潘興昌問:“很好吃嗎?”

    高德運正要夸出嘴,對上潘興昌危險的眼神,立刻打了個激靈:“哪里哪里,就一小店。哪能比得上潘師傅您的手藝。”

    高德運說完話,下意識摸了摸胸膛。

    對不起了良心。

    高德運轉移話題:“潘師傅,您怎么大老遠的,今晚突然過來了啊?原來不是說后天嗎?”

    “上一個事情提前辦完了。昨天去和祁老爺子下棋,讓我順便來看看小祁總。”潘興昌隨意地說道,“對了,祁硯現在怎么樣?他好久沒回過家了。”

    高德運大概知道一點祁硯的家事,保命般避開了這個話題,佯裝無知地呵呵笑著:“祁總挺厲害的,祁氏在他的管理下,發展成怎樣,您也看到了。”

    潘興昌想到剛剛參觀分公司的所見,點點頭:“確實。這小子,比他爸他爺爺都厲害。”

    潘興昌:“算了,談正事吧。你之前說,這里分公司的周年宴,要我來把關?既然你對這里本地的酒樓都不滿意,怎么不干脆讓潘家樓來做?你要是把錢給夠,空運幾個廚子過來還是簡簡單單的。”

    “哎呀,我倒是想。”高德運解釋道,“我們要請的是a市的企業家,是打算深入了解這里的市場,當然要入鄉隨俗,找個本地館子,氣質上比較統一。”

    潘興昌不太懂高德運在乎的細節,不過,既然高德運這么說,他也就接受了。

    潘興昌:“那行,我這兩天就給你在a市里跑一跑,順便旅旅游,看看這兒有沒有入得了我眼的東西。”

    高德運的神色突然有點異樣:“潘師傅……”

    潘興昌:“?”

    高德運:“其實,我……已經有一個選擇了,我覺得還挺不錯的。”

    潘興昌盯著高德運,停頓了一下:“所以,我今天巴巴來找你,不只是看著你為了吃餅騙我,還要聽你說……你直接把我的工作做了?我還得謝謝你啊。”

    高德運順著說:“哎呀,沒有啦。不用客氣。您這兩天就在酒店歇著就好。”

    潘興昌:“你還真當我客氣了啊!你要是敢在祁氏搞砸一場晚宴,你就是搞砸了我潘興昌的面子!等下次我到祁老爺子那兒,都得臊得慌。”

    高德運趕緊說:“不會的,不會搞砸的。這不是請您來把關嗎?而且,我那也不是瞎選,我真是敢打保票您一定會滿意這家店,我才會推薦給您的。”

    潘興昌:“你都挑好了,我存在這里的意義是什么?”

    高德運:“走個流程,讓你美食顧問的工作有點……儀式感?”

    潘興昌:“……”

    潘興昌氣哼哼地走了。

    下到車庫,潘興昌才想起來,他忘了問那個牛rou酥餅是怎么回事。

    事實上,高德運吃的那個餅已經放涼了,在辦公室里散發出來的味道稱得上是溫和低調。

    但……潘興昌的鼻子是很靈的,他小時候,甚至有個“潘二狗”的稱號。因為他在家里排行二,鼻子跟狗一樣靈。他爺爺偶爾還喊他“潘狗鼻”……

    比起這個稱號,潘興昌覺得,“潘二狗”還挺不錯的。

    他根本就忘不了,在外人面前,爺爺喊他“潘狗鼻”時,客人們那詫異的眼神……

    總之,借助天賦異稟的鼻子,以及高德運那吃一口餅恨不得仔仔細細嚼二十下的吃法,潘興昌聞到了很多東西。

    那牛rou酥餅的做法很講究,酥餅所用的面粉,至少調進了幾種淀粉,揉面時,也是先用冷水揉了一部分死面,再調進熱水揉另一部分燙面。

    死面的部分如小籠包的面皮那樣薄、韌,能夠兜住rou汁,而燙面的部分則松軟香甜,輕咬一口,便酥到掉渣。

    只有這樣,面皮才能做出高德運手里那副層層疊疊的精致模樣,同時面香四溢,勾得人饑腸轆轆。

    這做法,講究。

    而更為講究的,是牛rou餅餡料的調制。

    在那一小團餡料之中,潘興昌聞到了數種調料的味道:八角、花椒、白芷、香葉……但這些香料只是被用于增味,用量恰到好處,沒有遮蓋牛rou的味道。

    那鮮香醇厚的,新鮮牛rou散發出來的獨有rou類香氣,才是整道菜的靈魂。

    僅僅是聞,就讓人靈魂都蕩漾了。

    不知道這是哪家老字號餅店的手藝……

    潘興昌沉思著,回憶起牛rou酥餅的賣相,突然感覺到一股子抓心撓肝。但現在讓他返回去問高德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師父,不走嗎?”

    一旁,小徒弟茫然地看著自家師父站在車子旁邊沉思,步子挪出去,挪回來,又挪出去……挪回來。

    “算了,我們走吧。先去酒店。”潘興昌說道。

    “好的。”小徒弟替師父拉開車門。

    ……

    另一邊。

    a市少年宮里,在孩子們的吵鬧聲中,包靜曼度過了痛苦的半個晚上。

    包靜曼:“你這個動作,不能這么跳!老師都講了多少遍了,你到底聽不聽得明白?”

    包靜曼:“給我都站好了,別偷懶!練不好不許休息!”

    包靜曼:“放手!不要動老師的包!”

    好不容易挨到中場休息,包靜曼借去洗手間的借口,迅速溜回了辦公室。

    離開孩子們的貫耳魔音以后,包靜曼也略微冷靜了下來,同時意識到,自己今天晚上真的很沒有耐心……

    本來一些可以簡單溝通好的事情,她因為缺乏耐心,直接給搞砸了,弄得現在小孩子們不太開心,她也挺不開心。要是回頭小孩子們回家說兩句,她還得迎接家長的投訴。

    哎呀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脾氣呢?包靜曼頹廢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難受得簡直想掐自己。

    她痛苦地捂住了腹部。

    然后……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是了!包靜曼反應過來——就是因為今晚太餓了,她根本無法集中精神,滿腦子都是唐婷婷吃的那塊牛rou餅和棗泥酥。

    牛rou餅燙燙的,香香的,飽含著濃郁的rou汁,而棗泥酥則酥酥的,甜甜的,清甜的棗香讓人想起小紅燈籠一樣,沉甸甸地墜在枝頭的清香甜棗。

    唐婷婷倒是吃得一本滿足。

    就是苦了她了!

    那食物的香氣仿佛一道鑰匙,打開了她食欲的開關。

    包靜曼定了定神,在自己的工位上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出了一包巧克力,看了看保質期還沒過,便囫圇吞棗地吃下去。

    啊,好甜!

    包靜曼的臉龐痛苦地皺了起來。

    但胃里好歹多了點東西,血糖應該也會跟著升高。包靜曼深呼吸了一下,重新向教室走去。

    穿過過道時,包靜曼看到一個半禿頂的中年男人,立刻恭敬道:“咦,謝主任,您還沒回家呀?”

    “是小曼啊!”謝主任和藹地笑道,“我倒是想回家!可手頭這不都是工作?忙到現在。”

    包靜曼客氣道:“您幸苦了。”

    謝主任:“小曼,今晚你不是上課嗎,怎么在這?”

    包靜曼愣了一下,趕緊道:“我……我是上課呢,現在給孩子們中場休息,我回辦公室拿點東西。”